陆言欢倏然屏住呼吸，没敢动，只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张脸。
随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病房内的光线也越来越强，她的视野也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男人的脸在她眼前清晰的那一刻，陆言欢忽然觉得眼睛、鼻尖又酸又涩，眼泪不受控的滚了出来。
他好瘦。
身上似乎只剩了一层皮，脸上几乎都瘦脱相了，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露出的手指、手腕，骨节出凸起十分的明显。
她分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看清他那一刻，像是肌肉记忆一样，还是又难过又心疼。
陆言欢不想吵醒他，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从被子里抽了出来，手臂还是很沉很重，不大受控，但比起刚醒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很多。
她用手指拨了拨沈璨额前的碎发，跟着手指沿着他的额头到鼻山根再到鼻头。
看起来陌生的一张脸，可手指划过的位置，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陆言欢的手指，顺着水滴状的鼻头继续往下，到嘴唇，再到下颌，大概是过瘦的缘故，下颌处只剩下分明坚硬的下颌骨，以及扎手的青渣。
手下的触感，勾起一种难言的亲昵和暧昧感。
陆言欢心跳忽然乱了几拍，她有些慌乱想要收回手，却先一步被抓了个正着。
沈璨握紧她的手，贴在唇上吻了几下，声音低沉沙哑：“早。”
陆言欢心跳很快，耳尖逐渐滚烫，“早。”
听到这声，仍旧闭着眼的沈璨，上翘的嘴角又上扬的几分，他睁开眼，一双灰淡却深亮的眸子将陆言欢紧紧锁住。
陆言欢看着他的眼睛，失神了片刻，然后才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视线，又别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你早就醒了是不是？”陆言欢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很想钻进被子里藏起来。
“没有，刚醒。”沈璨直起身，活动了下肩颈。
双腿更是麻木得没什么知觉了。
陆言欢才不信他的话，小声嗫嚅道：“你又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沈璨挑眉，“你看，昨晚我说，你醒来就能看到我的样子，是不是没骗你？”
闻言，陆言欢的目光又不由自主落在他脸上。
比起睡着时的沈璨，醒来后的他，明显有些不一样。
睡着的样子，很乖，这一点沈陆真的跟他很相似，不只是样貌，连神韵也都几乎是一一模一样的。
但睁开眼睛后，气质似乎就大变了。
沈陆的眼睛很干净纯粹，偶尔有些小机灵，也都能一眼看出来，而沈璨眼底似乎总有些邪坏的东西在里面。
让她有一种被逗弄戏耍的感觉。
但深深看着她时，又让她觉得，他的眼睛里，他的整个心里，都是她。
让她忍不住着迷沉醉。
陆言欢看着他转动着脖颈，问：“你昨晚没走吗？”
“嗯。”沈璨噙笑淡淡看着她，“我不是答应过你吗，要让你醒来就看到我。”
“你可以早上再过来的，你趴在床边怎么睡？”陆言欢忍不住看了眼他的腿，眼底的担忧很明显。
“我没事，不用担心。”沈璨顿了下，语气多了几分认真：“言言，我以后不会再对你食言了。”
陆言欢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勉强能下床行走，眼睛倒是恢复得快一点儿，一周左右就没什么问题了，只光线太差的情况下，还是有些看不清，但没有太大影响。
沈璨恢复得快很多，一周的样子，就没在用轮椅，只不过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后面会慢慢减轻，但要想恢复到以前正常行走也不可能。
半个月后，沈璨和陆言欢一道办理的出院手续。
回到香榭庄园，进门前，红姐特地弄了个火盆，让两人跨过去去了去晦气，这才进的屋。
为了庆祝两人出院回家，沈梨还组织了个仪式，邀请了沈璨和陆言欢的好友一道过来，热闹了一番。
一直到晚上，偌大的别墅才静下来。
红姐给沈陆洗漱完哄睡后，这才打算去陆言欢房间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这段时间在医院，都是她照顾陆言欢洗澡。
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沈璨。
听到隐约传出的水声，红姐问：“言欢在洗澡？”
沈璨轻点头，“嗯。”
“要不要我去帮忙？”
沈璨顿了下，“不用，红姐你先去休息吧，言言这儿有我在。”
红姐点了点头，“好吧，有事叫我。”
说着，红姐下了楼。
沈璨关上门折回房间，刚走到沙发坐下，就听到浴室传来哐的一声响，他疾步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言言？”
言欢看着被打翻在地的沐浴乳，有些慌神，这时敲门声又响起，她连忙扯了根浴巾将自己裹住，回道：“我、我没事。”
刚说完她脚下踩到打翻的沐浴乳液，脚下打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她惊呼一声，忙伸手想拽住什么东西，借力稳住身体，最后险险撑住了浴缸缓冲了下，但整个人还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瞬间，尾椎骨疼得她忍不住飙泪。
而听到里面接连响动的沈璨，担心不已，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浴室里水汽袅绕。
陆言欢疼得还没缓过神来，听到开门声，又惊又慌，眼看沈璨快走到面前了，她才忽然想到什么。
提醒道：“你、你别过来。”
沈璨倏然停下脚。
陆言欢伸手指了指地面，“我刚才把沐浴乳打翻了，地上很滑，你的腿……”
听到这话，沈璨心里一暖，“没事，我不会摔的。”
没有任何迟疑，径直走上前去，用浴巾将她包裹好后，打横抱了出了浴室。
被他抱起后，陆言欢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只裹了一条浴巾。
脸倏然就滚烫起来。
沈璨将她抱进了衣帽间，拿了干净的衣服递出来，漆沉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一圈，戏谑问：“需要我帮你换吗？”
陆言欢脚踩在软软的地毯上，脚趾不安的动了动，别开视线，“不用，你、你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