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天后,北海道大雪山的山巅上,古手川默默站着,默默望着远处浑然一色的海天。
他已经很好的适应了自身的力量,思忖许久后,还是来了北海道。
一团白云悠悠落下,径直落在他身前,永远一身白纱宫装的北御建尊现身了,祂打着瞌睡,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去过那里了?”
古手川看着她,默默点头。
他的真灵升华,是瞒不过神明的。
北御建尊也看着他,眼角忽然流露出笑意:“终于知道了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可为何看着不是那么开心的样子……吓到了?”
古手川老实道:“确实很震惊。”
北御建尊轻轻嗯了声:“这件事后面妾身无法再帮到你,那条路光是登上,接受着天道的考验,就已经很困难了,现在又必须有三贵子神序为阻隔,可是难如登天喽,你要如何做?”
“三贵子神序,为什么这么敌视成神之人?”
“最初的原因已经太遥远了,甚至已经不再重要。”北御建尊平静道:“但自从祂们擅自毁去登神长阶以后,就必须要去阻止每一个成神的生灵。”
祂不等古手川问,继续道:“这便是毁去登神长阶的代价,倘若祂们无动于衷,登神长阶便会抽取祂们的真灵、抽取祂们的神国、抽取祂们的血液……抽取祂们的一切。”
古手川默默听着,这些事雪王也说过。
“千年前,您成神时,是什么情况?”
北御建尊略作回忆道:“那时候啊,妾身与蝮神相争,又有诸多神众阻挠,倒也没什么稀罕的,总之一路杀上去呗。”
祂说的轻描淡写,但古手川愈发不解,北御建尊,到底有多强?
不过这个问题他没有询问,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一直掩藏在心底的那个疑惑:“神明大人,您、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北御建尊看着他,微微侧头,似有些惊诧:“……有吗?”
“呃……”
原本心底紧张的不行的古手川瞬间就尴尬了……难道是他自作多情了?
北御建尊似乎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开口道:“你是妾身的真王嘛,也帮妾身办了不少事,妾身帮你也是应该的……妾身当年为女王身边的近侍时,女王对妾身也是极好的,而妾身自问现在做的事是远远比不上当初的女王……所以,妾身对你真的有那么好吗?”
这似乎是发自灵魂,发自内心的询问。
问的古手川面红耳赤,他有些支吾道:“您多次救我,还一直为我成神的事操心……”
“哦!”北御建尊似恍然,答道:“倘若你被同阶人杀死,妾身也会如女王那般,不会过问什么;可若是有神明出手,那妾身就不能不管了,这即是规则,也是妾身的底线;至于成神这件事,大都是你自身的努力,即便妾身不管,你也只是顶多再花点时间寻找而已。再说了,若是你能成神,那无论是妾身还是女王陛下其实都很乐见其成的,第四神序阵营的神明太少了,你又不肯成为从神,从这上面来说,你与妾身等是天然的盟友阵营,与三贵子是天然的对立秩序;再加上你是妾身手下的真王。这几个理由加起来,足够了吗?”
“够了,够了。”古手川尴尬道。
北御建尊没有笑他,而是若有所思道:“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只是其中之一。”古手川答道,不知不觉间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颗大石头,他欠身道:“这次来,是想与您交一次手,请您评判,我是否有登神阶的资格。”
北御建尊闻言没有立刻答应,却是沉吟了起来:“基本的条件定是足够的……如果交手以后,妾身不建议你再去想登神之事,你会如何做?”
古手川愣了下,下意识想回答会苟起来再发育几年。
但北御建尊轻轻抬手,继续道:“你应该能察觉到,自身的提升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即便再过个几年,也不会再有半点提升了。”
古手川回想着那几个“9999”,眼中露出了一丝恍然。
难怪会这么整齐。
北御建尊看着他:“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妾身说现在就是一生里最好的成神时机,你会去做吗?”
古手川沉默不言,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心中有牵挂。
北御建尊见他这幅反应,也没什么表示,仍旧是轻声道:“交手就不必了,倘若没有明镜般的心意,没有一往无前的锐气,便是妾身说你的实力可以成神,你也过不去天道的考验这一关……历来想成神的,不止你一个人呢,可古往今来,真正的神灵,又有多少呢?”
古手川沉默的听着。
“妾身曾与你说过,成神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虽然不再受岁月困扰,可不代表就没有烦心事了。”北御建尊轻轻道:“为什么要执着成神呢?”
古手川茫然,最初他想成神,只是为了满足娶三个老婆的愿望。
现在,他已经做到了。
晴空,胡桃,花舞……还有一个想在家里住一辈子的有佳。
现在看来,不光是做到了,还超额满足了愿望。
那他,还有什么必须成神的理由不可吗?
揍稻荷一顿?好像也没那么大的仇怨。
去杀了京都那个从神?好像他现在也能做到……
揍鬼道女王?那位貌似就是他成神了也不见得打的过,甚至到时候很可能是一对二……
那,他还有什么非要成神不可的理由吗?
成神以后,真的可以与相爱的人一起厮守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吗?
他若是成神,她们又是否愿意呢?
北御建尊说,死亡其实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他低头沉思着。
眼前的北御建尊见状,身形缓缓变淡,只有轻轻的话语留下来:“与其在妾身这里发呆,不如回到亲密的人身边,时光如梭,望君珍惜。”
古手川随之惊醒,默默拱手,转过身子,身形瞬息间消失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