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喂!”
“皮克?醒了吗?”
“嘿!!!”
仿佛从深深的泥潭中挣脱。
沉睡的皮克渐渐苏醒,缓慢睁开双眼,就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摇晃。
“皮克,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皮克?
谁是皮克?
深渊下面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不对……好亮的光。
这里是哪?
愣了好久,皮克在将眼睛完全睁开的,猛然翻身坐起,看着面前的人,震惊道:“埃克菲大婶?”
“你怎么了啊,孩子?”埃克菲关切地抹了抹皮克额头上的汗水,“用不用大婶带你去医馆?”
“我……我发生什么了?”
“你被人打了啊!”
“被人打了?”
“没事没事啊!都过去了!”埃克菲将皮克的脑袋揉进了自己的胸窝,“大婶都帮你看一遍了,没有断骨头,也没有破皮的,就是脑袋上好像有一些淤血,没事没事了,小皮克,别怕啊!大婶将那些倒霉孩子都撵走了,再没有人敢欺负皮克了。”
揉了揉隐隐发痛的额头,皮克还没有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不应该是在深渊中吗?
自己不应该在死亡黑海上航行吗?
自己不应该正乘坐着那艘黄金巨船吗?
怎么一觉醒来跑到埃克菲大婶家里了?
……
一百个疑问萦绕在皮克的心头。
脑袋确实好像被人打了一棍子,有着撕裂的苦楚。
别人睡眠可能会做梦,但是皮克睡觉却是从来不会做梦的。
昨天在黑珍珠号上和迦迦罗交流了一番之后,他又带着“朱天”和“艾玛”回到了黄金巨船上。
可能是由于食物的问题,那两头幼龙一直是兴致缺乏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有些病怏怏的了。
特别是朱天,他是那头火元素幼龙,本来比那头水元素龙族活跃好几倍,但是回到黄金巨船上之后,就沉睡了过去,只剩下那头水元素龙族一直站在甲板上不愿意离开。
水元素幼龙已经被皮克命名为艾玛了,只见艾玛就站在甲板上默默地望着海面,后来,皮克发现艾玛望的不是海面,而是后面跟随在他黄金巨船后面行驶的黑珍珠号。
艾玛似乎正看着黑珍珠号上的那些兽人水手……流口水。
是的!她就是在流口水!
即使皮克来到了她的旁边,艾玛都是那么一直痴痴的流口水。
后来好不容易在魔晶石戒指中找到两块魔兽的肉,才把艾玛哄了下来,然后他自己也就回自己的船舱中睡着了,怎么就一觉醒来跑埃克菲大婶家里来了?
如果此时朱天在这里,非得来一句:卧槽!
关于朱天的去向问题,皮克每每想到这里,都能发呆好久。
思来想去,皮克也没想出的所以然来,旁边的埃克菲大婶端来了热粥,“皮克,你可别吓唬我啊,自你醒来之后,就一直在那里发呆,说些吓人的话,大婶都被你给吓坏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对大婶说。要不,我给你整个整个活,给你劈个叉吧。”
“……”皮克的手一抖,差点将接到手里的热粥丢了,他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赫然发现那女人的样貌缓缓发生了改变,仿佛变成了朱天的样子!
“啊!”
一声惊叫!
这是幻境!皮克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幻境!
是啊,都在深渊中呆了好几年的时间了,不可能睡一觉之后就出现在埃克菲大婶的家里啊,按照朱天的话来说:这就太不科学了。
而且埃克菲大婶可没有那么丰富的幽默性格的,刚刚埃克菲大婶的说话方式简直就和朱天一摸一样!
所以,眼前的人肯定是朱天,一定是朱天在用幻境耍他呢!
“皮克,你怎么了?我总觉得你有点奇怪,埃克菲大婶还是带你去医馆吃点药吧。”
模模糊糊间,皮克又开始发呆了,因为他发现,眼前依旧是埃克菲大婶,似乎和朱天没有任何的关联了。
“不用,我没什么事儿的!大婶,这个先给你!”皮克将手里的热粥还给了埃克菲大婶,旋即,他下地穿鞋。
“皮克!你受伤了!你先在大婶家养伤!你想要做什么,大婶帮你去做!别出去,要不外面的人又该打你了!”
“我没事!”皮克用力地摇了摇脑袋,向屋外走去,“等等,埃克菲大婶,我裤子呢……”他赫然发现自己下面只穿了一条小裤衩,差点就这个样子冲到街上去。
埃克菲大婶赶紧从房子里找到一个崭新的皮裤,“皮克,这是你多蒙德大叔和我结婚时候穿的,他平时都不舍得穿,至于你那条裤子,你打架的时候都被撕碎了,裤裆上面还有血,我就给扔了……”
“……”皮克满脑袋黑线,心想我这是倒地被人打了,还是被几个大汉给……“咳咳……”皮克咳嗽了一声,说道,“埃克菲大婶,多谢你照顾我,又麻烦你了,真的很谢谢你。”他一边穿裤子一边说。
埃克菲大婶就那么看着皮克将他丈夫裤子穿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穿着裤衩的皮克也没有避讳埃克菲大婶,可能在他的下意识里,已经将这个看起来胖胖的中年妇女当成了自己的至亲之人。
走出埃克菲大婶的家,皮克来到了大街上,他转头扫视了一遍大街上的景象。
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约德尔曼人。
奥丁人。
很多熟悉的面孔。
很多很多熟悉的场景。
这里是和平小镇肯定是没有错了!
所以,他在那黄金巨船上睡了一觉,真的回来了!
“啊~!!!”他忽然兴奋地在大街上喊了起来。
旁边有一路过的老头,本来拄着贵族手杖,走得慢腾腾的,皮克这一喊,陡然给他吓得蹦了起来。他正举着手杖,打算惩治一番吓唬他的倒霉蛋,随即就发现那人一溜烟的跑了,影子都没给他留下来,大街上只剩下一个人,不断敲着手杖在那里感慨:
“这个世道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
这真是太真实了!
这真是太真实了!
随着快速奔跑,和平小镇的街景在皮克的眼前飞速流过。
他正跑着呢,还有熟人在道边和他打招呼。
“嘿!皮克!你干什么去啊!”
皮克没有理会那个卖烧饼的大叔,独自狂奔。
他们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真是太真实了!
在深渊之中,又有谁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不是朱天就是天启者,有时候还有人称呼自己为主人,又有谁知道“皮克”两字对他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呢?
在这里,他活了,皮克好似成为了那欢快的黄土小儿,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
他向北奔跑,他迫不及待要见到自己想破脑袋都想要见到的人了!
海斯珈!
桑迪!
祖父!
赖德!
我回来了啊!
他一边奔跑,一边耐住性子不疯狂大笑,以免让邻居误会他是个傻子。
但是现在真的克制不住了啊!
他太开心了!
这就是他的梦想。
他从来不想统一世界,或者长生不死。
他梦想很简单——只是回家而已。
家!
家!
家!
那个家!
那个贮木场才是皮克的一切!谁也不能阻止他回家的脚步!
轰!
他猛然冲开了贮木场的大门!
他兴奋地跑了进去!
“祖父!”
“海斯珈!”
“桑迪!”
“我回来了!”
他先是去了主楼,发现主楼没有人之后,他就又跑了出来,冲进那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中,但是很快他就又跑了出来。
“人呢!你们人哪里去了?”
皮克冲进操作间,到处寻找。
当他从大黑脚的驴棚子里走出来之后,他脸上那兴奋的笑就缓缓消失了。
你们去哪里了……
他满脸的疑惑,目光中充斥着复杂的光芒。
皮克又叫喊着他亲人的名字,在各个脚落搜索了一番,连他们家隐秘的地窖都没有放过。
但。
一无所获。
皮克瘫坐在了院子中。
那一瞬间,就仿佛有一只大手,将他魂魄都给抽走了,他浑身瘫软,四肢无力地坐在那里,一切力气都在那刹那丢失了。
不会的。
这是不是梦!
这里一定是真实的!
刚刚还有人叫我的名字!
皮克感觉双眼朦胧,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眼睛里泪花打转。
一股无助之感充斥心间。
他用力地挣大眼睛,不让这里的一切在他眼前消失。
不会的!
不会的!
他摇头。
他颓丧地走出了贮木场。
赫然发现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股恐慌感瞬间充斥全身!
就如一头冷水浇灌在头顶,那冰凉感直接冲进了他的血液里,让他浑身冰冷。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贮木场。
他不相信。
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真是梦,他就祈求永远不要醒来。
他开始逆向奔跑!
他要回去找埃克菲大婶。
他明明见到了埃克菲大婶!
那一切都是真实的,埃克菲大婶还给他煮粥了。
夕阳西落,光芒渐渐在他眼前消失。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那狂暴的风声似乎在提醒他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他奔跑。
疯狂的奔跑。
他脑海中清晰的想着,一定要快点去寻找到真相。
他重新回到起点。
跑回到埃克菲大婶的家门口。
贮木场没有人,和平小镇的大街上也没有人,他好怕这里也没有人。
如果他打开门,好怕梦会醒来。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门内传出来异响。
皮克皱眉。
陡然冲了进去!
来到狭小的门院中,只听见屋子里有一个声音大喊:“我没有钱给你们!都快点离开我的家!我埃克菲不是好欺负的!等我的丈夫多蒙德回来,就把你们这些流氓地痞的腿都给打断!我告诉你们,我的儿子小多蒙德也去参军了!他是王国的士兵!他……”
皮克听着埃克菲大婶的声音就冲了进去。
人!
看见人就好!
但是……
只见埃克菲大婶瘫软在墙角,被几个红头发男人推搡着,还有另外几个人在埃克菲大婶的家里翻箱倒柜。
水壶被随意踹翻,衣柜瘫倒,铜镜被踩满了脚印……
看到这一幕,皮克的眼珠剧烈颤抖,就快要裂开了!
他这时候找到埃克菲大婶家里的家具为什么总是损坏的原因了。
一个水杯仍在了皮克的脑袋上。
发出了一个闷响声。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门口的皮克。
而此时的皮克呢?
他睚呲欲裂。
但是终究没有裂,他的双目瞳孔依旧是蓝色。
他终于出手了!
面对那六名恣意妄为的赤亚族大汉,他冲了进去!
肉搏!
一个赤亚人的脑袋被开瓢!
一个赤亚人的胳膊被扭断了!
一个赤亚人趴在地上找着自己的门牙。
一个赤亚人捂着裆部叫妈妈。
一个赤亚人想要逃走又被拉了回去。
最后一个赤亚人开始跪地求饶。
这不是歌谣,而是皮克所为。
皮克从未打过如此的硬仗,他也受伤了,但是靠着那股拼命打赢了!
每一次疯狂的挥拳都宣泄着他的态度。
赤亚人怕了,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门外。
皮克赶紧冲过去,将埃克菲大婶扶起来,同时感觉鲜血已经糊住了自己的眼睛。
……
……
“大婶!”
“埃克菲大婶……”
他拼命地叫着。
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重归于黑暗。
他将急促的呼吸放平,点亮了油灯。
只见两只幼龙静静地躺在他的床边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