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悍勇无比的同伴被一把火烧成漆黑尸体,眼看着那个男人从灰烬尽头缓步而来,食人魔、虐杀者索菲尼、四脚蜘蛛……这些有着特殊名号的死刑犯,他们浑身冰冷,心里已经开始打了退堂鼓。
二十人或者三十人?这是他们这处巷口所剩余的同伴数量!
刚刚这条小巷汇聚了囚犯大部分的主力,半数的囚犯都是从这处巷口发起冲锋的……难道这短暂的一瞬就死掉了上百人?
空气中的烧焦和烤肉的味道不断地刺激着他们的神经,如果不是自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如果不是自己退得够快……
或许其他巷道之中的同伴情况会好点,他们人数少点,火势袭来的时候,有足够的空间闪避。
还要继续吗?本来的气势汹汹变成了现在的犹豫不决,囚犯们的斗志被瞬间打落到地面之下。此时,没有人愿意走在前面了,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见识了敌人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段,任谁都不敢再有任何轻视和疏忽。
当然,他们当中有着数量庞大的死刑犯,甚至还有一些身上背负着十余条人命的杀人狂魔,但即使如此,又有谁见过上百人在眼前被活活烧死呢?那火焰中的惨烈嘶嚎宛如魔鬼的诅咒般刺激着他们的大脑,使他们瞬间认识到了这个世界上有比他们更残忍的人……
后退吧,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这是一条死亡小巷!是地狱的通道!如果不傻的话……就后退吧!
在火势冲天而起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产生了后退的想法。然而,当他们回头看去,发现他们来的路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麻衣汉子,将退路完全堵住!
看到这里,有人凄然厉吼:“我们没有退路,除了死亡就是前进!”有一个人这样喊着冲了出去,他身边跟着另一个体型同样壮硕的囚犯同伴。
剩下的所有人都观察着前面和后面的状况,他们看到,被烧得炙热扭曲的前方,出现了两个人,但也只有两个人……而后面,至少有数十人堵住了来时的路!此时,没有理由面对更多的敌人,虽然前路看起来是那样的恐怖……
大家都默默地产生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前方的路似乎更好走一些。
就如刚刚冲出去的囚犯所喊的那样,每一名囚犯都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除了死亡,就是前进!他们终于又鼓起勇气,举起钢刀,嚎叫着再次发起冲锋。
有人想到侏儒承诺给他们的自由,想到侏儒手中拿着的国王赦免令,他们抑制住自己后退的脚步,浑身颤抖,大喊道:“剩下的人聚在一起!把刀握紧,我们一起杀出去。”
囚犯之中,不乏一些武技高超的之人。走进监狱前,他们都是可以让数百人或者上千人留下恐怖记忆的亡命之徒。而亡命之徒往往有着一个共通特征,那就是可以在绝境之下,激发出身体中悍不畏死的斗志……
……
从荒楼上跳下来之后,巴以拍了一下崩落到身上的石子,然后缓慢地朝着小巷深处走去,他每走出一步,都能让自己的呼吸愈加地平缓,他每一次抬脚,都是对意念的一种强化感受。行至满布漆黑烧焦的尸体中央时,感受着周围炽热扭曲的空气中弥漫的死亡味道,他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他要让自己进入到绝对的冷静之中。在这种冷静中,他可以看清前方数十米之外囚犯们每一步所跨越的距离,他可以看清钢刀在空气中即将砍落的轨迹!“如果是平时,胖子会跟在我身后,但是今天他要把守另一个重要的巷口,所以……今天,我会把后背留给你。如果你现在想走,完全来得及……”
朱天闻言沉默了,缓缓眯起了眼睛。巴以的身后只有他一个人,这句话自然是对他说的……然而朱天……根本就不知道巴以要正面对抗数十人!
把后背留给我?你凭什么相信我?凭什么觉得我有帮助你的实力。朱天确定眼前这个男人还没有见过自己出手,也没有见过自己施展所谓的“魔法”……这份信任又是从何而来呢!眼前的状况可不像让你去帮他去买屉烧麦那样简单啊!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轻松的口气说出来呢?你以为你手里拿的是冲锋枪?那顶多算是一个比较坚硬的烧火棍好不好!
朱天在心里默默控诉了一番,他手中还轻轻地拄着贵族手杖,以平衡左腿上的伤势……也不应该责怪人家这样做,毕竟是自己愿意跟上来的……如果现在转头就跑的话,还有机会逃离……但他觉得,自己转头的刹那,巴以身上的“生命之光”将彻底挣脱束缚,离他而去。是的,凭借精神力,朱天看到巴以身上的光正极剧跳动着,迅速游走于身体的各处,一会儿窜到他的手臂上,一会而窜到他的小腹……
看着眼前的背影,突然,朱天仿佛回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是在一处潮湿阴冷的小巷之中,老大背对着自己,说:“我负责砍翻前面的敌人,如果有人绕到我背后,你知道该怎么做!怕不?怕的话就跑!跑的时候别回头……”这和眼前的场景何其相似……他微眯的双眼之中,不禁流露出一丝伤感的神色。
唉……你明明有着上百号兄弟的,非要这样吗?朱天心里感叹了一下,暗中交代皮克多控制几根桑迪木棍,随时应对紧急情况。
是的,虽然已经一夜没睡了,虽然昨天消耗了大半的精神力,但朱天和皮克还是可以凭借仅有的一点精神力,触发出所谓的“魔法”的力量,直接帮助巴以敲翻一些囚犯。
不过就在刚刚站在荒楼上俯视的时候,当他看到巴以眼中的复仇火焰时,他遏制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朱天知道,眼前这个宽脸汉子只想复仇。他要的就是这个过程!如果自己帮他做了,那么一切都将失去意义!就像是一个复习了十年的考生参加高考,如果突然有一个人跑过来想要告诉他答案,那么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十年的努力、十年的付出、十年的筹划、都将变成笑话!
而自己,此时最应该做的,是把考场肃清,留给眼前这个男人一次真正酣快淋漓的战斗!
似乎是为了照顾自己的伤腿,朱天看见巴以走得并不快,他得以勉力跟上,但不知为什么,他看见了巴以手中的桑迪木棍亮了起来。
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星球大战的激光剑?
朱天猛然眨了两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是的!他手中的木棍就是亮了起来!桑迪木棍怎么变成灯管了?
“皮克……是我紧张了吗?我他妈的出现幻觉了!我看见他身体中的光跑出来了,跑到了他的木棍上!”
“这不是幻觉!我一直用精神力观察着!是他身体中的光跑出来了!怎么可能!我记得巴风特死的时候,就是有一道光冲出了身体,难道……”
“难道他要死了吗?快试试用精神力包裹住他的木棍!”
“先别……那些囚犯,他们已经停下来了!”
有两名跑在前面的黑衣囚犯已经和巴以迎面相撞!但就在那一瞬,朱天看到巴以重重地挥了两下散发着白光的桑迪木棍,把那两名囚犯直接敲得倒飞了出去!连带着两支脱手的钢刀,两人高高飞起,在半空中犹自飙出了一口鲜血,血线漫天挥洒,之后是他们落地的闷响和凄楚的惨叫。
落在后面的囚犯纷纷放慢脚步,然后缓缓驻足……前面已经没有多少人遮挡视线了,所以他们看清了一切!
潮湿阴暗下的小巷一片死寂,巴以默默地行走在尸体之间,直视眼前数十名囚犯,直视着他们的惊异目光。脸上满是冷静与认真。
虐杀者索菲尼被一众囚犯簇拥着,长相丑陋的食人魔和四肢细长的四脚蜘蛛站在他的两侧。很明显,在囚犯之中,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那灰白的头发和深刻的皱纹昭告着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只见他缓缓将钢刀放下,手指颤抖地指向巴以,然后就像是一个被抢走玩具的孩童般嘶声尖叫:“信仰之光!这是信仰之光的力量!你……你怎么可能有光明骑士的信仰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