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带来的大军布下火箭阵,成功阻住了火蚁潮的行进步伐,为众人的撤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大军迅速退去,终于摆脱了火蚁潮的纠缠。随后,在大半天的艰苦跋涉下,他们来到了首阳山地界。
首阳山高达万仞,于周围众多山岭中一枝独秀,那直插云天的山峰,隔着老远都能看到。
在离主峰还有二十里的地方,狐女看到了一条长长的隔离带,是为了阻隔火势蔓延而挖出来的。
这一刻,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向二龙问道:“隔离带为什么要挖在这么远的地方?那么大的一片森林,怎么说烧就烧了?”
二龙挠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族长大夫人,这些都是族长大人交代的,您问末将,末将也不知道啊。”
狐女无言,这可真是一问三不知。
见狐女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二龙又道:“对了,族长大人在首阳山北崖等您,您要是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去问族长大人。”
狐女神色微动,但还是冷冰冰地道:“我不想见他。”
“可是族长大人想见您。”
狐女冷哼,“他还会想见我?”
小狐狸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劝道:“九离姐姐,你还是去吧,这样对苏大……对夫君不好,我们毕竟……毕竟……”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狐女也知道意思。双方是合作关系,今时今地应该守望相助,齐心协力,确是不宜耍脾气,闹别扭。
狐女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只是觉得被苏恒当初的一番话伤到了自尊,这才心有怨气,如今小狐狸一提醒,她顿时冷静了下来。
她不再多说,随大军来到首阳山后,便独自一人往北崖而去。
北崖边,一名白衣青年负手而立,放目眺望远方,长风微拂,吹起他的衣角,恍若一团白云滚动,飘飘然如欲乘风飞去。
他好像是天上下来的谪仙人,遗世独立,潇洒出尘。
一名绝代佳人拾阶而上,同样来到北崖边,站他的身后,看着白衣青年的背影,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目光一定,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狐女当先开口,“你怎么知道蚁群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九离姑娘,你我相别数月,如今再见,姑娘却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上来便行质问,不知是不是我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姑娘,让姑娘对我心生不满,这倒让我好生不安。”
苏恒转过身来,一袭白衣胜雪,与身着白衫的狐女同立在山崖上,倒真像是一对神仙眷侣,珠联璧合。
他微笑看着狐女,面色温和,春风和煦。
“没我在身边打扰你,你不是会过得更好吗?”狐女瞥了他一眼,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淡淡道:“况且,相别数月不见又怎样?你又不会缺胳膊少腿,有什么好问候的?”
苏恒闻言,只是笑着摇摇头。
狐女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接话,道:“怎么?生气了?”
“没有。”苏恒眼睑微垂,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道:“九离姑娘,你做的衣服很合身,穿着也很舒服,早先来不及跟你说个谢字,这次就补上了,谢谢。”
早在狐女上来的第一时间,她就注意到苏恒身上的衣服正是当初她亲手缝制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衣服,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欢喜,此刻再听苏恒亲口道谢,她的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至于苏恒之所以到现在才道谢,是因为在他与小狐狸谈话那一天后,狐女就一直对他不理不睬,苏恒根本没有和她说话的机会。并且,在那之后,她这个族长大夫人再没给苏恒做过一件衣服。
苏恒其余的衣衫,都是小狐狸缝织的。
不过,她仍未给苏恒什么好脸色,话锋一转,又回到先前的话题,“你怎么知道蚁群的事?”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了。”
“谁?是大白?”
“是的。”
狐女柳眉当即竖了起来,媚眼中浮现一抹怒意,咬牙道:“这条臭狗,敢跟我作对!”
苏恒摇摇头,“九离姑娘,这事也不能怪它,蚁族之事关联不小,它不能瞒着我,也不敢瞒着我。”
狐女冷哼一声,“你是它的主人,我还能说什么?我只是不想别人来插手自己的事,蚁族之患,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九离姑娘,蚁族之事,你还是没看明白。”
“嗯?”狐女猛地抬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恒几步上前,在与狐女相隔三尺处停下,凝视着对方有些闪避的媚眼,道:“蚁族的蚁王,和我们是同类人。”
“同类人?”狐女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两眼瞪大,“你是说……蚁族的蚁王和我们一样,也是为争夺世界树而来的修士?”
苏恒微微颔首,“难道不是么?一个懂得策划袭击人族、且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蚁群,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的存在,除了这一种解释外,我想……再无第二种可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蚁族的蚁王,就是和我们进入同一个树洞的生灵。是世界树的力量,才让我们在这个原始时代遭遇,只有胜利者,才能通过世界树的考验,获得拥有世界树的初步资格。所以,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听闻此言,狐女倒是没有继续任性下去,事关重大,容不得她再耍任何小脾气。
“蚁族很不好对付。”她提醒道。
“我知道。”苏恒飒然一笑,“多到难以想象的数量,是它们最大的优势,更何况,那些火蚁的攻击能力,并不在常人之下。”
看到苏恒一副不慌不忙的姿态,狐女讶异道:“看你这样子,似乎已有了对策?”
“是的。”
狐女更加惊讶,她可是深深明白蚁族的恐怖,苏恒要用什么办法解决蚁患,着实牵动了她的心弦。
“能和我说说吗?”
苏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远方。
狐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站在这里,可以看到远处浓烟滚滚,烈火熊熊,正是大军先前为阻火蚁潮而放的那把火。现如今,火势已经难以控制,迅猛燃遍四方,将无尽林海化作无边火海。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烧了这片林原。”想到一处生机盎然的绿野将会变得一派荒凉,她不由得有些惋惜。
苏恒淡淡道:“想消灭蚁族,就必须烧。”
“可是,蚁族完全可以退入土石岭,那里一片白地,荒凉无比,大火是不可能烧进去的。”
“我并没有说要用火烧死它们。”
狐女愕然。
苏恒目光远眺,轻声道:“这一切,只是在为后面的事做准备罢了,只有让前方一片坦途,只有用饥饿将蚁族引过来,我才能将末日带给它们。”
“你究竟想干什么?”
“常言道:水火无情。想要消灭这种超大规模的种群,非此二者不可。既然火攻之计行不通,那不妨试试另一种方法。”
狐女一惊,“你打算用水淹死它们?”
“正是。”
“可是,我们哪来那么多水?就算如今时值盛夏,是多雨季节,可单凭一场大雨,恐怕还无法将蚁族赶尽杀绝吧?”
苏恒看了她一眼,道:“一场大雨不行,那如果是将一个多月的雨水一股脑释放出来呢?”
狐女闻言陷入了沉思,半晌,她的眼中疑惑尽去,蓦然闪过一抹明悟之色。
“你……你是想……”她震惊了,很难相信,苏恒竟在那么早之前就想好了如此妙计。
苏恒笑了笑,看着远处的火海道:“珍惜眼前的一幕,好好欣赏它吧,不久后,那里将会变成一片汪洋泽国。”
……
两日后,无边的大火终于落下帷幕,原先浩瀚广袤的森林,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林地被毁,土石岭的庞大蚁群顿时蠢蠢欲动,在食物匮乏的情况下,蚁群开始“出征”,向四周扩散领地,寻找新的食物。
不可避免,其中一部分浩浩荡荡地向首阳山而来。
九离部落严阵以待。
再一日,天空突然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蚁族提前进洞避灾,并未有太大的损失。
雨过天晴,艳阳高照,蚁族继续向外扩散,直逼首阳山。
而就在这时,一阵石破天惊的重响声乍起,宛如山洪爆发,天摇地动,整座首阳山都剧烈摇晃了起来,似是要崩塌了一般。
突生此变,驻扎在山上的九离部落族人们却是毫不惊慌,悉数聚集到了山顶,俯首下望。
轰隆隆!
终于,在一声声惊天巨响中,一股磅礴到无法形容的洪水猛地冲出山口,如怒龙般翻卷起数十丈高的水浪,冲刷向天,再隆隆奔涌向下方的平原,一泻千里,势不可挡。
一场千年不遇的大洪水,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那些正在向外扩张的蚁群都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动弹不得。
然而,大洪水却没有给它们任何机会,一个大浪轰隆隆碾压而来,将它们直接淹没。
从首阳山上看去,下方正有一股大洪水如海啸般冲击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整个平原,并不断积高,漫上丘陵,覆盖向远处数十里、上百里……
短短半个时辰的工夫,从首阳山到土石岭尽头,足足三百里的地域,尽数化成了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