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五根缭绕朦胧雾气的手指根根苍劲,宛如一条条横陈于空的山岭,恐怖的神力在掌指间流转幻灭,动辄可以翻覆天地、碎灭山河。
像是五条秩序神链洞穿过虚空,激荡起刺耳的破空声,苍山与外界间似是架起了五道神桥,璀璨的神霞漫天散溢,飘摇飞舞,吸引了附近所有修士的注意。而大手上弥漫的浩瀚伟力,更是让他们惊惧不已,纷纷避让。
“峰灵,快撤去江山图!”苏恒急喝,阻止了要以神器御敌的峰灵。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峰灵此刻脸上布满凝重,“仙灵”一手探来,令他受到极大的威胁,峰灵本能地就要全力抵御,但听得苏恒一声喊叫,他手下一滞,不知该怎么做。
电光石火的一念间,他最终选择相信苏恒的判断,把江山图收拢。
没了江山图的阻挡,大手长驱直入,转瞬抓至近前。随后,大手竟无视了峰灵,一把将苏恒托起,掌心神光如潮翻涌,海啸般倾覆而来,淹没了一切,只一闪,便消失不见。
伴随大手消失的,还有苏恒。
“小子!”峰灵大惊失色,想要出手阻止,却根本来不及。但他能肯定的是,苏恒是被“仙灵”神相带走了。
“退去吧。”
正在峰灵不知所措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天音,如神魔嘶吼,又似仙佛禅唱,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名的韵味,让他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尊下是谁?”峰灵喝问,却无人应答。
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那“仙灵”神相上。此刻,神相已然收回手掌,再次恢复那不动如山的姿态,似乎方才的一切只是个幻觉。
不过,苏恒的消失,却时刻警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了的。
“你是苏恒的师父?”峰灵不甘心,继续询问。
半晌后,依旧无人应答,苍山之上的“仙灵”神相亦对此不闻不问。
峰灵神色阴晴不定,忽然又想起苏恒先前话,叹了口气,“算了,那小子并非福薄之人,能被带入山中,不正合了他的意?我且候他一些时日,再行计较。”
思量已定,峰灵深深地看了两大神相一眼,遁光轻闪,瞬息远去。
“仙灵”神相恐怖无比,既然下了逐客令,那他就不便久留,免得激怒对方,招来祸患,反而不美。因此,峰灵选择暂时退避。
“仙灵”神相突然出手,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又骤然停止,恢复常态,莫名的异变看得目睹之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
没有人认为神相是在无的放矢,一时间,各种猜测在人群间流传开来。
……
斗转星移,意识陷入混沌,浑浑噩噩,无知无我。待苏恒再次清醒时,已然置身一未知之地,环而视之,少年身躯蓦然一颤。
“这是……师父曾经居住的山洞。”少年心头一软,纷繁的记忆涌上脑海。五年了,洞里的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曾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充斥着无比浓郁的灵气,几乎凝聚成了液体,形成一条条柔和的水云雾气,卷舒缭绕,让这里宛如一片仙境。回身望去,洞口有一层金色光幕如瀑布倾泻而下,将此地封闭,与外界隔开。
苏恒默默感受着这里的环境,最后惊异地发现,这里的修炼环境竟比外界要好上十倍以上,堪比各大教派的圣脉了!
“这里就是外界所看到的金光洞,可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恒不解,正在疑惑之际,忽地心有所感,霍然转身。
这一看,少年身体瞬间僵住了,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随后,他眼睛一热,渐渐有些湿润了,三两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拜道:“徒儿苏恒,拜见师父!”
在他跟前,不知从何时起出现了一个蒲团,其上端坐一道人,白衣白发,貌若耳顺之年,慈眉善目,面生二尺长髯,垂于胸前,衣袂飘飘,仙风道骨,浑身笼罩朦胧的微光,仙气氤氲。
他仿佛是从梦中走出的神灵,虽然近在咫尺,却让人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无论怎么看,都感觉此人不该属于人世间,而应是一尊高贵的仙尊。
然而,在苏恒看到他的时候,心底却是涌出一股熟悉的亲切感和真诚的尊敬,因为此人,就是他的师父!
仙灵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分柔和之色,还有一丝欣慰和疼爱。右手一抬,一股绵力将苏恒轻轻托起,仙灵微微一笑,“恒儿长大了。”
“师父……”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仙灵一开口,就让苏恒彻底泪崩。少年几步冲上前去,直接扑到仙灵怀里,泪如泉涌,低着声音呜咽道:“师父……恒儿好想你,师父!”
他的身躯都在颤抖着,双目通红,脸上满是泪花,泣不成声。很难想象,一向乐观自信、坚毅强势的他会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五年来,苏恒经历了很多,一路风雨,一路前行,遇到无数艰难险阻。少年横勇无畏,攻而克之,战而胜之,一步步攀爬,直至有了今日的成就。
世人以之为奇,叹服少年之资,却浑然不知他亦有心累之时。然而,苏恒却从未展现出内心脆弱的一面,因为有很重要的人要他去守护,他不能倒下,不能止步不前,唯有一路攀爬向上,才能做那洒落余荫的参天大树。
但是,在见到师父的那一刻,他才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一如幼时那般,像个孩子冲进师父怀里,尽情释放内心压抑的酸楚和无尽的思念。
此时此刻,他不是杀伐果断的先天元磁真体,而是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大孩子。
他并非心坚如铁,他也渴望长辈的关怀疼爱,而仙灵给他的,是一种类似父爱的情谊,苏恒铭记在心,永远不敢忘却。
因此,这一刻,他失态了。
仙灵并不责怪少年的莽撞,他微微俯首,温和的目光凝视着趴在怀中的苏恒,伸手摸摸少年的头,轻声道:“恒儿,你怪师父吗?”
苏恒起身,连连摇头,敏锐地捕捉到仙灵的言外之意,惊问道:“师父,你真的还在世,你并没有离开恒儿!”
仙灵颔首,微笑道:“恒儿,红尘有百态,需要你自己去经历,去感悟,去超脱,只有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路,才是巅峰大道。为师能让你一步登天,却不能这么做,唯有诈死,断绝汝念,从而专心修炼自己的道。恒儿,你能明白为师的心意吗?”
苏恒重重点头,“恒儿知道!恒儿会以自己的力量,攀上修道绝巅,证得至高果位,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仙灵欣慰一笑,“恒儿既明我心,为师甚慰。”
苏恒听得心中欢喜,还要说些什么,突然眉头一皱,疑惑道:“师父,这不是你的真身吗?”
“这是为师留在此处的一缕神魂,专候你来。”
“专候我来?”苏恒神色微动,“师父早就算出恒儿会于今日回来?”
仙灵摇摇头。
“那是……”
“恒儿,你的命运一片虚无,你的未来一片混沌,你是天生的禁忌命格,普天之下,或许无人能预算你的命运和未来,为师也不例外。”
“天生的禁忌命格……”苏恒悚然一惊。
这种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过了。掌握命运之力的慕云枫这么说,身为神族天应之子的灵幻也这么说,还有精通占卜之术的天玑子也曾表达过这个意思。如果这些人的话都不能真正代表什么的话,那么,这种话再一次从自己的师父口中说出来,却是让苏恒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了。
天生的禁忌命格,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命格?
同时,他心里也泛出另一个疑问,“师父既然无法预算恒儿的未来,那又如何得知恒儿会于今日回到苍山?”
仙灵微微一笑,“因为你能来此,是我早已安排好了的。”
“什么?!”苏恒大吃一惊,安排自己的未来?!
安排别人的命运,如此通天彻地的手段,苏恒只从殒灭邪尊口中听说过。那是天帝为了将《混沌真经》传承下去,给后世真体安排的命运。而现在,师父也为他安排好了未来……
他的师父,究竟有多强大?难道可以媲美天帝?
苏恒心绪难平,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然而,仙灵似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道:“为师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为师所能做到的,只是在你的未来里安排上一个插曲,并不能改变你的命运主流。”
苏恒听罢,虽然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但也知道这才符合常理。能够媲美天帝的实力,根本就不现实,若不然,他的师父岂不是可以整顿九大流派,肃清寰宇,一统天下了么?
“那师父现在……”
“为师现在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先制定好了的,是命中注定。恒儿,为师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助你一臂之力,以免你落于人后,以致在将来的大劫中失却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