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之子,为杀而生,以杀证道,世人以“一子功成,亿万骨枯”八个字来评价他。可想而知,这位道子的成长历程该是怎样的一条残酷血路,不知会有多少天骄人杰伏尸脚下。
皇甫飞虽然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但剑下亡魂汇聚成水滴,竟也能形成一场大雨。其杀孽之重,足以让其他道子感到汗颜。
当然,众人并不知晓每一滴雨点的背后代表了什么,他们只是觉得双眼刺痛,灵魂仿佛受到了冲击,恍如针刺刀割。
观战之人尚且如此,更遑论苏恒了。
枪剑交击的瞬间,皇甫飞陡然变势,未出鞘的杀剑顿时杀芒大盛,牵引来漫天光雨封锁四极,诛杀敌手。
哗啦啦!
光雨围聚成四道炽盛的匹练,从四方穿梭而来,旋转着撕裂虚空,眨眼就锁缚住苏恒的四肢,将其盘绕成一个“大茧”。恐怖的杀戮之气浩浩荡荡,压制得肉身动弹不得,亡灵的力量则形成一道道灵魂冲击波,冲刷着他的泥丸宫,牵制元神。
形势急转,皇甫飞一举建功,却不喜反忧,他不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
噗!
一声闷响,在“大茧”的疯狂绞杀下,里头的苏恒很快化成飞灰。
这时,皇甫飞脑后头皮蓦然一紧,根根汗毛倒竖,莫大的危机感笼罩心头。
“皇甫飞,你也太小看我了,剑都没出鞘,也想杀了我?!”
苏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混乱天枪横杀十方,枪芒炽烈,将虚空都压塌了,于顷刻间变换了数十种路数,飘渺不定,神鬼莫测,神来之笔的一记杀招刺破天穹而来。
此时此刻,正是皇甫飞全力催动“大茧”绞杀敌手之际,想收回杀剑御敌已是来不及了,重新融聚光雨更是不现实。眼看他只能以肉身硬接混乱天枪,这时,他身后突然站起一道高大的身影。
唰唰唰……
天地间杀戮之光骤然大盛,举世白茫茫,如冰天雪地,刀光剑气充斥九霄,凌锐的劲风切割得人肌体生寒。那道不属于生灵的身影一手兜转乾坤,掌推日月,涵盖八方寰宇,宛如一尊毁灭世界的神灵,朝后方的苏恒悍然拍下一掌!
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只几乎凝聚成实质的掌影呼啸而出,隔着上百丈的距离,都将下方的大地轰出一个大坑。在这一掌的笼罩范围下,似乎什么都无法逃脱被毁灭的命运。
“杀戮之神!”
众高手震撼,两眼瞪得溜圆。
据说,每个道子都有一种特殊的保命手段,召唤出一尊“神灵”来守护、灭敌!杀戮之子召唤杀戮之神,斗战之子召唤斗战之神……每一尊神灵,都近乎无敌,金仙之下,足以横扫九成九的同阶对手。
有人猜测,“神灵”就是初代道子,但这毕竟只是一种猜想,并没有实证。也有人提出了许多更怪异的推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每一尊道子都天资横溢,少有人能将他们逼得使出这种手段,因此即便是无心魔君、失落剑主等人,甚至是皇甫世家的皇甫瑾,都没有亲眼见过所谓的“道子之神”。
而现在,苏恒做到了!
杀戮之神现世,威能横扫八方,不可一世,皇甫飞冷笑,“真以为我中了圈套?早就等着你呢!”
原来,皇甫飞早有准备。
“是吗?”苏恒无惧,大平乱诀全力展开,扫荡四周的杀戮之气,迎着杀戮之神的大手扎去,一副硬碰硬的架势。
“找死!”
皇甫飞怒笑,他有把握,就是斗战之子也不敢这样硬撼杀戮之神。苏恒太骄傲了,偏不信邪,必然要吃个大亏。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再生。
原本的一人一枪凭空消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突兀的变化看得杀戮之子都是一愣。
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的阴阳太极图,迎空涨大,滴溜溜旋转。阴阳两极分别沟通九幽九天,接引天地磁力,混乱时空,两人间的虚空法则被改变,连光线都扭曲了。
杀戮之神的大手拍下,两者间的距离看似极近,实则遥不可及,仿佛隔着一片星空,怎么也够不着。不仅如此,那片空间还黏稠无比,大手拍下,如陷泥泽,更有一股强烈的吞噬之力自其中猛然爆发。
磁力有三种特性,模拟、吞噬、逆乱时空。在这一刻,展露出了其中之二!
皇甫飞蓦然惊醒,苏恒会的,可不只是大平乱诀!
可是,他的真身到底在哪儿?
皇甫飞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只无头苍蝇,被对方戏耍了一番。
这时,“大茧”腾腾剧跳起来,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一股压抑的气息勃然而发,愈来愈盛,如海潮汹涌澎湃,渐成滔天之势。
皇甫飞一怔,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海中萌生。
咔!
下一刻,“大茧”裂开了一道缝隙,破碎的纹络快速蔓延,很快就布满全身。
“砰”的一声响,“大茧”震破,数十面天碑从中飞出,古朴厚重的气韵弥漫,土黄色的光晕连成一片,若晚霞绚丽,反将皇甫飞封锁在内。
十方世界术!
紧接着,一束炽盛的白芒从中刺出,直指皇甫飞眉心。
人枪合一,这是瞬杀六指王的一式!
若虚若实,似虚还实,虚实相生,真假不分。原来,苏恒的真身,一直都在大茧内。
皇甫飞想苏恒之所想,料定他正面硬撼的一击必是声东击西之计。然而,苏恒也在想皇甫飞之所想,偏偏反其道而行。
这不单是实力的交锋,还是智慧的较量。
杀戮之神被牵制,苏恒人枪合一的一击当即给皇甫飞造成极大的压力,一个处理不慎,这一枪就能将他重创。
危急关头,皇甫飞握紧了手中杀剑,将之缓缓拔出。
轰!
杀剑出鞘,一股弑灭天下的杀戮剑意破霄入云,斜指南天。剑中皇者出世,神威浩浩,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与天同高,与地同寿。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杀剑出鞘的刹那,天域深处的太虚古剑似乎动弹了一下。
凌天宗众长老面面相觑,这可是千百年来头一遭。
“指天剑?!”
和上次一样,依然有人发出惊呼,看向皇甫飞手中杀剑的神色满是震撼,难以相信那是传说中的神器,大罗神兵!
揭罗古佛双手合十,吟唱道:“阿弥陀佛,此剑虽有指天剑意,然绝非指天剑。”
“大师何处此言?”
“据贫僧所知,易天尊当年打造指天剑时,第一次失败了,造出来的是件残次品,第二次方才成功。”
许多人都是初次听到这种秘辛,不由啧啧称奇,第二龙子敖霸问道:“按大师的意思,皇甫飞手中的杀剑,并非真正的指天剑,而是那件失败品?”
揭罗古佛摇头,“失败品已经被易天尊毁掉了。”
“毁掉了?”
众人一阵惋惜,一代天尊亲手打造的神兵,即使是件失败品,不如大罗神兵,却也定然非凡,足以在洪荒大陆上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同时,他们也恍然大悟,如果这柄杀剑真是指天剑或指天剑残次品的话,皇甫飞又怎敢就这样展现人前?那不是惹人觊觎,平白给自己找麻烦嘛!
“大师,你就不要跟我们打哑谜了,不妨直说便是。”天元魔君催促,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对方的身份。
揭罗古佛也不在意,魔道中人,本就如此。他解释道:“准确地说,易天尊并未将指天剑残次品完全毁掉,只是将其折成数截、并将剑体中的大罗法则抹掉了而已。后来,那件失败品被人盗走,从此了无音讯。有人说它被易天尊追寻了回来,也有人说易天尊并未追查,指天剑残次品被人重新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把完整的神兵。”
天元魔君皱眉,“这么说,杀戮之子手中的杀剑,就是那件被人重新合起来的神兵?”
“阿弥陀佛,这些只是贫僧的推测,不能如此武断。”揭罗古佛慈眉善目,轻声道:“事实如何,或许只有杀戮之子本人才知道了。”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皇甫瑾。
皇甫瑾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摇头道:“皇甫世家,没有把每个世家子弟的隐私查个一清二楚的规矩。”
场中,皇甫飞杀剑出鞘,疑似被人重组的指天剑残次品霍然绽放无尽杀芒,神威浩荡,欲与天公试比高!
杀剑冷冽无情,与杀戮之子堪称绝配,皇甫飞一剑在手,立有睥睨天下的万丈豪情。
人枪合一的一击刺来,皇甫飞双目圆睁。杀剑通体银白,剑锋犹如一汪清泓,但在皇甫飞秘术的催动下,无瑕的剑体忽然变成暗红,一滴凝成实质的血水滑过剑刃,于剑尖滴落。
杀剑染血。
那是杀剑和剑主的杀气结晶。
“破!”
在血水滴落的刹那,皇甫飞终于动了,一剑霜寒十四州,人随剑走,剑随心动,杀剑横劈九重天,自血水中间挥砍了过去,一剑两断,携无尽血芒斩向苏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