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门缝,里面的情形看不真切。
那妇人伸出半个身子小声询问:“姑娘,你有什么事?”
林杏儿只瞧见她额头似乎有青紫,不过初次见面自然不好多问,她立马说明来意:“我是来做衣裳的,料子都备齐了,酬劳好说。请问你是芳嫂吗?”
这女人面露难色,随即道:“我是……不过我们家已经不接私活了。你看……”
“什么酬劳!你给多少?”
一脸老相的男人挺着个大肚子撑开大门,浓重的酒味立即袭来。
“你说什么呢!不是要卖掉缝纫机吗……”
芳嫂赶紧挡住醉酒的男人,脸色更加愧疚地对林杏儿说:“对不住了啊,你还是去找别家吧。”
“什么别家!有钱不给老子挣,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醉汉语气粗鲁还狠狠揪住芳嫂的脖子,而芳嫂闷声痛呼,丝毫不敢反抗。
林杏儿重重一拍醉汉肩膀,“这位大哥,我要做好几套春秋穿的单衣,你们一般是怎么收费的?”
醉汉松手,芳嫂赶紧朝林杏儿这边走了两步。
“普通一套做下来收八毛,冬天的袄子要加棉,材料费加上手工费一般是每套一块五。”
这个价格完全就是在卖人情。
外边一套普通成衣的价格通常在十几到三十块不等,买布料的费用远远低于这个价。请裁缝做衣服不算贵,不过怎么说也是三块钱起步。
芳嫂是个实在人。
林杏儿本来就想着要定制喜欢的样式,摸清这家的情况后她更是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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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我有两匹布,约莫要好几套,你帮我加工赶制,我给你每套两块钱的酬劳。如何?”
一听到这个数字,醉汉酒醒了一大半,这是来了个冤大头啊!他在后边一个劲儿推搡着芳嫂,生怕林杏儿反悔。
芳嫂灰败着脸答应了。
“这是定金,布料我已经拉过来了,今天可以先量体吗?”她两指夹了一块钱现金,冲那醉汉说着。
“可以可以!你们慢慢商量!”他收了钱立马离开。
布料被移到芳嫂家,房子不大,专门有一间厢房用来做衣服。天井下堆了好多酒瓶子,连附近的空气被酒气污染了。
一个安静的小姑娘拿着软尺过来很有礼貌,她是芳嫂十二岁大的女儿,叫小华,平时也会帮着量体裁衣服。
“芳嫂,缝纫机这么好的东西你们为什么要卖掉?”
醉汉离开后芳嫂显然松弛了很多,她腼腆地笑笑,“现在生意越来越少,做一套下来也挣不了多少钱,他爸说趁行情好赶紧卖掉还能回点儿本……”
“那你会不会舍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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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嫂默默走近角落那台有些许掉漆的缝纫机,粗糙干黄的手指反复在上边摩擦。这台机子还是她那已故的老父亲贴了半大血汗钱才买回来的。
瞧她的样子就知道肯定舍不得,林杏儿替她感到可惜。
他们家不知道为什么从外面看破败又脏乱,而这间厢房却干净整洁,丝线针头依照颜色大小整齐排列,残留的布料盖着防尘布,挂在房梁上一长溜儿。
说明芳嫂是很珍重这门手艺的,既然如此,她内心肯定不愿意关掉生意。
“姐姐,请抬下手。”
林杏儿站在小小的木台上,小华只齐她胸口位置。
两手伸平,薄外套的袖口立刻缩到小臂位置,明显短了一截。胸腹憋憋的,衣摆处也向上卷起,露出里边的米黄衬衫。
正在检查布料的芳嫂一抬眼,“要不把外套脱了,量的更准确些。”
林杏儿心想也是。
这下小华量得很快,林杏儿也舒服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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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58,95。”
三围一报,芳嫂感叹了句身材真好。
“咳咳。”倒是林杏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量完她自己的尺寸,她取出贺祁三兄妹的旧衣服,他们的尺寸按照原来就好。
芳嫂经验老道,她根据布的长宽、还有几人的尺寸,很快就设计出了林杏儿中意的样式。
深棕色的料子给贺祁还有贺云用,浅蓝色的给林杏儿和贺桑,一人两套做下来布料还有余。时间上大约要等十天,这已经比县城里的裁缝铺子快多了。
林杏儿很满意,“那就麻烦你们了。”
临走时她把芳嫂拉到一边说了几句悄悄话,芳嫂皱着眉头眼眶泛红。
林杏儿重重地握住她的手,“不光你自己,你也要替小华想想!”
芳嫂的眼角一下就湿润了,她哽咽得难以支撑完整的话,“我、我怎么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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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还有时间,你好好考虑吧。”
离开芳嫂家,林杏儿自个儿推着鸡公车去找贺云。这还没到约定时间呢,小男孩就已经在路口等着了。
“你们讨论的怎么样?”
贺云眼里有着雀跃:“还不错,答案都对上了。”
林杏儿摸摸这个臭屁小子的脑袋,“要不要坐上来,我推你回去?”
“不要,大哥说要让着女孩子。”
“噗——那要不你推我?”她眼含戏弄。
谁知贺云看看车又看看林杏儿,随后一本正经地解释:“目测嫂子有一百斤重,根据车轮直径还有我的臂力推算,你太重了,我推不动。”
“臭小子!我哪儿有一百斤啊……”
贺云一溜烟儿跑到前边冲她做鬼脸,“嫂子都长大了竟然还让一个六岁的孩子推,真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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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谁说的——”
“杏儿。”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苏暮。
林杏儿不打算理他,径直推着车往前。车轱辘压过一块不大不大的石头,倏得失去平衡,她人也跟着往旁边倒。
贺云急忙往回跑,比他更近的苏暮扶住了林杏儿。
她身上的幽香不经意飘进鼻腔,苏暮借着肢体接触贪婪地加深呼吸。
“没事吧?”他摆出最深情的模样。
他到附近办事,林杏儿也巧合般出现,刚才又十分凑巧地往他怀里倒。她难道是为专程为他而来的?
林杏儿挣脱他的手臂,贺云也跑了回来,挡在她跟苏暮中间。
“我没事,不好意思耽搁你了。”
贺云主动推起鸡公车,“嫂子我们快回去吧,大哥该等急了。”
小小的身板,气势倒挺足。而且贺祁明明还在地里干活,什么叫他该等急了?!
刚走一步,单手插兜的男人再次抓住她手臂,侧着脸看她矜贵又风流。
“反正东西有他送,我跟你说两句话,不要紧吧?”
“可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苏暮放在裤兜里的左手悄悄攥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