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吧唧吧唧糊了半脸口水,顾淮觉得自己的左边脸颊是彻底阵亡了,但偏偏犯事的那只幼团还继续一个劲睁着圆溜溜的黑色眼睛盯着他看,嘴里时不时发出点啊呜声和啾声。
没有过往记忆,但幼年期虽然是最为懵懂无识的时期,却同时也是本能最强烈的时期。喜欢什么或讨厌什么都会直接通过行为去表现出来,而对旁边人与生俱来的直觉,让这只还什么都不懂得的幼团本能地往对方身边靠近。
自己是擦不了的了,左边脸颊湿漉漉的,眼看着旁边幼团还有再蹭过来啃自己一口的可能,顾编编现在基本是放弃了挣扎。
这体验其实也……挺新奇的。知道旁边的幼小团子现在就像张白纸一样,顾淮打量着对方,忽然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点想弯下眼。
前两个世界,对方虽然也有把外形回溯到幼崽时期的时候,可幼崽躯壳下的心智都是成熟的。现在就不一样了,不止外表是个幼小团子,连心智也是,表现出来这种懵懵懂懂的样子可以说是相当可爱了。
“呼呜……”不会说话,已经半翻过身的幼团只能发出这种单音,糊了在自己旁边的顾·宝宝·淮半脸口水以后,这只幼团就算是心满意足地停下动作,半翻过去的身体和对方依偎在一起。
摇篮床的护栏不低,坐下的两位老人反正是看不见摇篮床里是个什么情景,但他们就听见里边传过来各种稚嫩又软和的单音,一应一和的还有点像是在对话,一时间两位老者让人感觉严厉的眉眼都柔敛不少。
等过一会,顾西程重新往杯盏里斟满八分茶,抿完一口之后道:“计划什么时候走?”
这个走指的当然不是离开顾家的这庄园别墅,而是指离开禹京,这件事沈老爷子之前就有向自己这位老友提及,所以对方现在来问他。
之前是还没确定所以没说具体时间,现在差不多确定了,沈老爷子就照实回应,本来他今天过来顾家就是想来聊聊这事的,“明年吧,禹京这边还有点事要打点。”
“府京那边也就只跟禹京隔着一个省,以后想串门子虽然没现在这么容易,但也没说多难。”都还没搬过去,沈老爷子就已经考虑起未来再跟顾家串门子的事情。
其实在禹京这边待了几十年,老早待出感情了,沈老爷子轻易不想挪地盘,只是考虑到儿子就还是想要搬到府京去。自家儿子要调升到府京,并且看起来以后工作就是要扎根在那了,沈老爷子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做下了这个决定。
禹京和府京,在华国素有东华双京之称,两者都是经济繁荣、文化底蕴也相当浓厚的地区,难分高下。总之一提华国,这两城市基本就是名片一样的存在了。
顾家家主表示了然地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再谈了些别的事,等终于结束话题也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这时两位老人方向一致地走到摇篮床旁边。
这往摇篮床里看一眼,两老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摇篮床的空间明明这么大,他们把俩宝贝疙瘩放进去的时候还特意分隔开些位置,结果都不知这期间是发生了什么,这两只幼团竟然都依偎着蹭靠到一起去了。还脸颊贴脸颊,看起来相当亲近,感情好得很。
两只幼团现在都是已经睡着了的状态,看着一幕场景,沈老爷子就没忍住有些吃味地出声道:“这小崽子,对他爷爷我都没见有这么亲。”
自家的这崽子很难逗,平时不爱出声也不爱动作,沈老爷子经常想逗对方笑一笑,让自家崽子不要成天绷着张明明生得很好看的小脸。这事至今都还没成功,可结果现在却见对方这么主动亲近顾家的宝贝疙瘩——
“时间也差不多,今天就不多待了。”看一眼时间,沈老爷子就动作小心地伸手去准备把自家的崽子抱起来,对方现在是睡着了,他不想把对方弄醒。
然而右手才刚托到这只幼团背部,沈老爷子就见对方把像是警觉地一下眼睛给睁开了,接着啊呜啊呜地发出声音,还不怎么能抓住东西的小短手努力巴拉在旁边的另一只幼团身上。
这么一阵动静,本来就也还没进入深度睡眠的顾淮自然是跟着醒了,而他睁开眼,就看见在他旁边的幼团眼眶像是有微红起来的迹象,嘴唇抿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然后顾淮看见对方巴拉在自己身上的手被老人强行挪开,在对方被从摇篮床抱起的一刻,唰地一下,顾淮看见这只幼团那张好看的小脸上开始掉金豆豆。
说哭就哭,但即使是哭,沈绥也没有发出什么响亮哭声,只是绷着张小脸啪嗒啪嗒掉了一串金豆豆。
没有反抗能力,作为一只才三个多月大的幼团暂时也还不会说话,对什么事情不愿意,沈绥现在也知道要用这个反应了。
“呼呜……啾……!”一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这只幼团还把自己的小短手继续往还躺在摇篮床里的顾·宝宝·淮伸过去,然而当然是够不着的。
这一哭,不仅沈老爷子愣了,包括顾西程和顾淮也都是愣了下。
“咳……我收回之前的话,要是我家的是孙女,那真的可以考虑跟你家订个娃娃亲的。”用咳声掩饰笑意,顾家家主语声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与之相比,沈老爷子这边是满脸黑线了下,抬手轻轻顺拍怀里幼团的背部开始哄对方。除了刚刚出生的那一会,沈老爷子还真是没怎么见过自家这宝贝孙子哭的,这可真是……
“哎明天来,明天爷爷再带你来成不?别哭了小祖宗。”抱着的幼团眼泪啪嗒啪嗒就是不肯停下,沈老爷子只得先满足对方想要够着顾家那根独苗苗的愿望。
也被自家爷爷从摇篮床上抱了起来,顾淮望着对面幼团伸过来的小短手,也主动把手伸了过去让对方抓住。
本来该是要想怎么样安抚下对方的,但见着对面幼团啪嗒啪嗒掉了这么多金豆豆,顾淮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竟忽然有那么一丢丢失笑。
那双圆溜溜的黑色眼睛在哭过以后变得很是湿润,眼眶还红着,这两项条件再加上一张比普通小孩好看很多的模样,见对方哭得这么伤心理应是该心疼想去好好安抚的,可顾编编现在心里就是莫名有些失笑。
失笑归失笑,顾淮还是把手先伸过去让对方抓住。效果还十分立竿见影,对面幼团在抓住他的手以后,金豆豆立马就不掉了,就湿润着圆溜眼睛再继续盯着他看。
“小绥,爷爷明天再带你来,今天我们先回家了好不好?”大人总是会在明知道自家小孩根本听不懂的情况下哄着说一些话,沈老爷子也不例外,他看着自家孙子抓着顾家独苗苗不肯放的手,一时有点犯愁。
“啾。”被对面幼团用湿润眼睛望着,顾淮尝试发出这个单音,想着把对方安抚下来。
沈绥回应得很快,“呜啾!”
要切实抓住了才能安心,但是被这样安抚,沈绥在被沈老爷子试着拉回手的时候,就没有再把唇抿下。
自己的手也是小短手,顾淮把手往对面幼团伸过去些,控制着勉强在对方头上轻摸了摸。
被这么一摸头,原本还有些抽搭的幼团彻底安静下来,安分待在沈老爷子怀里,就是视线还放在顾淮身上不肯移开。
好不容易在这情况下把自家崽子顺利带回了沈家,虽然是对一个未足岁孩子的承诺,但沈老爷子也没有食言,他在第二天确实是又带对方去了顾家。
主要是这言也食不得,再第二天早上,沈老爷子就见自家宝贝孙子一反常态早早醒了,在他靠近的时候还睁着眼睛盯着他看,啊呜啊呜地像是在提醒他昨天的事情……以往可没这么活泼。
有一有二,那就有三四五六七,自从发现只要哪天不带自家崽子去顾家串门子,对方就给他掉金豆豆这事以后,沈老爷子现在已经养成了每天下午都抱着孙子去顾家串门的良好习惯。
“别人是青梅竹马,你俩倒好。”七个多月,会爬了,望着在铺了羊绒毯的客厅地面一起慢慢爬着的两只幼团,沈老爷子笑着开口。
两个都是孙子,这就该叫竹马竹马了。
学得快,两只幼团现在都会坐会爬,爬得累了,就靠一起坐着。
“啾……淮……”七个月想要学会有意识地说话还是早了点,但靠坐在顾淮旁边的这只幼团不止是聪明,对某几个音节更是有天生的执着,沈绥现在把这些个音节慢慢发了一遍。
等到成功发出音节以后,这只幼团就又给旁边的顾淮添了个口水印。对沈绥而言,他现在的认知是,这样吧唧一口给别人添口水印是表达亲近的意思。
日常接受口水印的洗礼,顾编编淡定地抬手抹了抹自己的左边脸颊。没办法纠正这只幼团的观念,顾淮的做法是自暴自弃地跟对方一样,也吧唧一口给对方脸颊添个口水印——
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