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儿抽抽噎噎地跪坐在贺祁面前,鼻尖红红的,眼角也染上粉色,脸颊边的碎发沾染了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舍不得教训。
“你信我?你原谅我啦?”少女更加凑近,双眼亮晶晶的泛着盈盈水光。
贺祁眼角处一阵一阵的突突,只觉得她的神态是那样灵动,比初见她时还要深刻。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些,这还是他们俩除新婚夜之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嗯……”他闷闷道,那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一般,比平时粗嘎了许多。她的描述和云哥儿所说完全一致,并且言语之间她神情自然,看不出异常。
因着午休的缘故,他此刻只穿了背心跟裤衩,上半身露在褥子外边,健美的肌肉在薄薄的布料下贲张。林杏儿脸上绽放甜甜的微笑,小脑袋支棱起来,鼻间全是淡淡的松木香。
“贺祁,谢谢你。”绯云悄然袭上脸颊。
男人不接话,反而问起关于赵逸的事,林杏儿这次长了个心眼,回答的时候故意强调了绿茶闺蜜的名字,她如何跟自己套近乎、又如何介绍赵逸给她认识……林杏儿统统抖了出来。
先给贺祁上点儿眼药,免得以后他真的被那臭绿茶给勾走了!贺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而林杏儿则逐渐迷糊……
等她醒过来,太阳都要下山了。走到院子里一瞧,之前空了大半的水缸填满了,原本破损的鸡圈已经用新的柳树条修补好,精干瘦削的男人打着赤膊在角落劈柴,他脚下已经堆了好几摞大小合适的柴火。炊烟升起,贺云正蹲在炉灶旁看火,浓浓的药香四溢,那是给桑妹喝的。
这个家好像有了点儿什么不同。
林杏儿泡了壶热茶放在院子里,又拿了条干汗巾给贺祁送过去,“擦擦汗,累了就喝口水吧。”
“嗯。”男人接过汗巾,接收了林杏儿的关心后仿佛浑身更有劲儿了,剩下的活全都利落干完。
石桌上除了茶水,还摆着几颗大白兔奶糖,那可是稀罕物,有些村民家的孩子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半颗,贺祁捏着茶杯的手指稍稍紧了几分。
林杏儿走到自己屋里,因着她睡的炕是全家最大的,午后那会儿她索性把两个娃抱到了这里。贺桑早就醒了,她哥丢给她一本故事书,虽然她只会认自己的名字,但就着上边的图画贺桑看得津津有味。
“桑妹起来了,咱们一起下去玩儿。”
“嗯嫂子~抱!”见林杏儿来了,小丫头双眼放光,张开双手围过来。
外边石桌上多了一碗深褐色的药汁,贺桑甜甜地跟大哥二哥问好,随后坐在林杏儿腿上皱鼻子,小手一伸想去够那几颗奶糖。
“不行,小桑要乖好不好,喝完药才能吃糖,啊——张嘴。”林杏儿端起药碗吹了吹,直到不烫了才送到小丫头嘴边。一向不懂如何哄妹妹吃药的兄弟俩看着小妹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傻眼了。
“我们桑桑真棒!”林杏儿毫不吝啬夸奖,随后抱着贺桑进了内堂。
贺祁目光一软,专注地望着她们。
这时大门口走进来一位不速之客,她身量不高,顶多一米六。但那张脸却十分出彩,轮廓小巧立体,眉眼稠丽。不愧是胡家村有名的村花,书中的女主——胡婠婠。
“贺大哥!”来人提着一袋纸包的吃食停在门口。
贺祁看向胡婠婠的目光多了一丝审视,但还是起身迎了迎。胡婠婠性子活泼开朗,心地善良,之前总是隔三差五过来串门,代表村长慰问他这种乡村“困难户”,她在贺祁心中也是个为数不多的朋友。
"这是给桑桑带的补品,贺大哥,你就收下吧。"胡婠婠的眼睛圆圆的,大而有神,说话的时候直勾勾盯着人,颇具风情。
贺祁并未伸手接过,他一向不喜欠人情。自从娶了媳妇后,与胡婠婠更是疏远了许多。
“贺大哥,你怎么都不理我呀?有什么心事不要压在心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她看似急切地攀上贺祁的手臂。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娇喝打断了胡婠婠的戏码,林杏儿看着他们拉扯的样子心下不断冷笑。她刚才只是进里屋帮贺桑穿鞋,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竟然就打情骂俏了起来!
胡婠婠和贺祁两个人在之前就多有来往,胡婠婠预感贺祁以后会成大事,所以特意接近他谋取好感。
不过现在的贺祁还只是个地主家的穷小子,他底下又有两个小的麻烦精,胡婠婠怕嫁到贺家吃苦,所以一直和贺祁维持着朋友关系。谁知她没算到贺老太在临死前给贺祁包办了婚事,并且贺祁还光速把人娶进了门。
林杏儿心想,好你个臭绿茶!光想着同甘,不愿意共苦。人家都有媳妇儿了还你跟个绿头苍蝇一样围着打转,撬人墙角,真不要脸!我林杏儿上辈子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这种人做闺蜜!
这边林杏儿的声音一出,胡婠婠就呆住了,两个小萝卜头跟在后边,怎么贺云跟贺桑还没被卖掉吗?
这个计谋最早就是她透露给赵逸的,她本以为今天来贺家正好可以安慰贺祁一番,顺便亲眼欣赏林杏儿被赶出贺家,结果……
“杏儿,原来你也在家啊,我只是想给小桑送点补品而已,你千万别误会……”“呵呵,来者是客,再说了我有什么好误会的呢?”林杏儿抱着贺桑,眼神讥讽。
胡婠婠有些尴尬,怎么事情跟计划的不一样了?而且林杏儿看她的眼神好冷漠,一点也没有从前那样热络的感觉。
几个人围着石桌坐下。
“杏儿,我看你几天都没来上工,贺大哥又上山打猎了,你最近……没什么事吧?”胡婠婠小心翼翼的,眼神闪烁,时不时偷瞟贺祁几眼,欲言又止的样子。虽是关心的语气,却暗戳戳地指出林杏儿这几天没去地里干活。
两个小的都有些拘谨,早些时候经常有村民上他们贺家打砸抢烧,直到大哥有一次将其中一人砸破了脑袋,那些人才再也不敢上门。但那些不好的回忆已经深深刻进了他们小小的脑袋里,贺桑害怕地缩进嫂子怀里。
“桑妹不怕,没事的。”林杏儿将小妹哄着交给贺云带进屋里。
胡婠婠一脸自责,柔着嗓子说:“对不起啊贺大哥,吓到桑桑了真是不好意思。”
贺祁:“小桑向来认生,不是你的错。”
林杏儿清清嗓子对胡婠婠说:“家里事情多,我请了几天假而已,请问有任何问题吗?”
“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杏儿你……都是因为村子里谣言太多了,有人说看见过你家有外男出入——啊,贺大哥你千万别误会!
主要是最近听说有人贩子在周边出没,你们可要多注意点,半大的孩子最值钱了,指不定那些人就埋伏在我们村子附近呢!”
贺祁听了这话,脸色一沉,搁在桌上的右手不自觉地握成拳,青筋毕露。
胡婠婠在心里偷笑,她这一番试探也算没有白费。贺祁最重情义,更何况是他嫡亲的弟弟妹妹,虽然早上的计划没有成功,但经过这次事情,贺祁和林杏儿之间已经埋下了隔阂的种子。只要日后她再添把柴,不怕他们二人不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