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钟,楚行云提着两只塑料袋回到酒店,在683房门前按响了门铃。
郑西河打开门,在他进入房间后,警惕的向左右走廊里张望一眼,确定没有尾巴才把门关上。
楚行云把东西搁在客厅茶几上,掀掉头上的帽子,似笑非笑道:“你这回到底带了多少人?”
“不多,弄死你和你男朋友绰绰有余。”
“你不和那帮人在一块,岂不是暴露了?”
“所以我天亮之前就得走。”
郑西河坐在沙发上,在袋子里里找出酒精消炎药等物,准备自己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楚行云拉开外套,往他对面一坐,也没有帮忙的意思,翘着腿大马金刀道:“一直还没问过你,覃骁和周世阳的案子有没有关系?”
“你想问覃骁是不是杀死周世阳的凶手?”
“嗯。”
郑西河抬起眼睛,煞有其事的看着他道:“你还真问对人了,我跟覃骁有事没事就在一起喝酒,喝完酒就开始谈心,他什么都告诉我,身家性命跟我兜的干干净净。”
楚行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抄起桌子上的一盒棉签砸了过去:“你他妈是不打算跟我聊了?”
郑西河抬手截住朝着他的脸砸过来棉签盒,唇角那似轻蔑的笑意很明显,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你真看得起我,我在他们覃家眼里就是个跑腿儿的。”
楚行云笑:“那你说说,都跑什么腿儿了?”
“也没办成什么大事儿,不过贿赂蜀王宫经理和饭馆老板的事儿我都知情。”
这些信息他们已经掌握,此时从郑西河嘴里听到也不过是落个实锤。
“你和覃骁接触的时间多不多?”
“有接触,不算多。”
楚行云捏着眉心沉默了片刻,又问:“跟在覃骁身边的人,都有谁知道他的生活习惯?”
郑西河给自己贴上一块纱布,身子往后一扬,也靠进沙发背,和楚行云两人对坐着,像是两个会晤碰头的黑道头子。
“比如?”
“比如他经常光顾蜀王宫酒店,并且只定106总统套。”
“那你问错人了。”
郑西河道:“你应该问那些被他约到蜀王宫的女人。”
楚行云顿了顿,目色一凛:“女人?”
郑西河笑:“当然了,也不一定是女人,覃骁男女通吃,男人或女人都有可能。”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总之郑西河无意中的一句话引出了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一条暗线。
覃骁入住蜀王宫的规律除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大概也只有那些和他有染的男人或女人有关。而陆夏在周世阳死亡当天目击的凶案现场,目击的凶手,是否来自于和覃骁有特殊关系的人当中?
这是一个新的突破口,楚行云拿出手机联系远在银江的同事,让他们着手调查覃骁的那些情人们,同时把装着垃圾食品的袋子推到郑西河面前,难得对他友好了一些:“吃吧。”
郑西河算是看明白了,楚行云其实不太记仇。他何止不记仇,他简直有些缺心眼,只要和他站在同样的立场给他提供帮助,哪怕是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帮助,这个人就能抛去前嫌,赤诚相待。
想起某些政客和同行形容起楚行云,总把他描绘成善弄权术,善弄阴谋诡计,攀权富贵的阴险狡诈之流,现在郑西河只觉得——他们也是看的起楚行云。
楚行云边编辑信息,边腾出一只手拿了一袋薯片,边吃边埋头打字。
郑西河忽然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卧室房门,把胳膊撑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压低了声音道:“咱俩现在也算战友吧?”
楚行云按着手机头也不抬的问:“你想说什么?”
郑西河眼神里又浮现出昔日在警局调侃他和贺丞关系时的那层油光四溢的暧昧,唇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和杨姝分手,转投贺家二少爷的怀抱了?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当年在学校还为杨姝打了几架,我很清楚你不是同儿。”
闻言,楚行云很冷静的继续打字,只是若有似无的扯起了左侧唇角,笑而不语,等和银江方面军聊完了,把手机一放,抬起头看着他说:“你说呢?”
“我说?”
郑西河仔细打量他两眼,脸上带着秘而不宣的神色,笑道:“要我说,只有两种情况。”
楚行云拿起薯片袋,饶有兴趣般道:“呦,还有两种情况?那你说说,哪两种情况。”
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郑西河就说:“第一,你鬼迷心窍,或者被杨姝甩了就破罐破摔,对生活失去希望了。第二,你学他们公子哥那套,想玩儿一把,体验一把,顺便满足贺家二少爷对你的夙念,等你们俩新鲜劲儿过了,一拍两散,你就回到生活正轨上了。”
说完,郑西河自己给出总结:“不过,你既不要脸,又不要命,受了一次情伤就破罐破摔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我觉得你是第二种。”
楚行云煞有其事的连连点头,露出一脸屈服于他雄辩之下的诚惶诚恐的表情:“有道理有道理,那你觉得最后我们俩分开,是他先甩我,还是我先甩他?”
郑西河以为自己当真被他褒奖了,更加大言不惭道:“你甩他呀,这还用想吗?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和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在一起有什么意思?虽然他长得好吧,可那又有什么用?”
楚行云慢悠悠的吃着手里的薯片,笑呵呵的问:“你也觉得他长得好?”
郑西河摊开手:“毋庸置疑,爷们儿长得确实好。”
楚行云朝他竖起大拇指:“眼睛真毒,我就是看上他长得好了。”
郑西河滔滔不绝道:“长得再好有什么用?看几年就看腻了,到那时候你就——”
楚行云往沙发背里一靠,翘着腿,电影院里看戏似的看着郑西河,嘴里的零食一直没停过。
若不是薯片吃咸了,他起身去接水,经过卧室时余光瞥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贺丞,他还能把郑西河的话当成单口相声,再听个七段八段。
不知道贺丞什么时候从卧室里出来了,就站在门口,貌似已经站在那里有段时间了。从他阴云密布,冷到骨髓的那张脸上,楚行云就知道,郑西河的相声不止有他一个听众。
“呦,小少爷。”
楚行云拿着杯子,呆若木鸡状站在外堂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随后扬起一脸因心虚而显得过度夸张的笑容:“怎么样?谈完了?”
郑西河听到他这刻意拔高的一嗓子,也十分识相的收了声。
贺丞双手揣在裤子口袋里,阴沉着脸,唇角微乎其微的抽动几番,想说点什么又生生忍住的样子,最后索性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了酒店阳台。
楚行云捏着杯子顿时很想一头撞到墙上去,回到客厅抄起一只抱枕砸到了郑西河身上,压低了嗓门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想害死我!”八壹中文網
郑西河一看情况有些不对,丢下一句:“我回隔壁睡觉了。”话音没落,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楚行云看着呼嗵一声被摔上的房门,磨着牙根咽下一口糟心恶气,然后调整了一番呼吸,笑吟吟的朝阳台走过去。
贺丞拿着手机站在没有开灯的阳台上打电话,还没说两句,听到身后有人靠近,就挂断电话,刻意躲着他似的,又返身进了客厅。
楚行云还没来得及靠近他,就被他擦肩而过,很是无奈的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跟他到了客厅。
贺丞在沙发一角落座,正准备从面前桌子上拿起一瓶矿泉水,就见桌面上的东西被楚行云扫到了地毯上,随后面前一暗,楚行云大刺刺的坐在桌子上,还抬起一条腿踩在了沙发边沿。
“郑西河是个神经病,他说的话你也当真?”
楚行云低头看着他,笑的一脸柔情荡漾。
但是贺丞依旧冷着脸,眼睛都没抬一下,微微侧开脸看向别处,恍如未闻。
“生气了?”
楚行云明知故问,没皮没脸的凑到他面前。
贺丞再次避开他追过去的眼神,彻底把脸转向了一边。
“哎......真不知道你在听着,要不我早让他闭嘴了。”
闻言,贺丞终于忍不住给了一点反应,眼睛向右一转,从眼角处盯紧了他,露出一丝冷笑:“那你的意思是,很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了怎么?他说的那些话,你听着很顺耳?很顺心?”
“哪能呢,他说的一个字我都不想承认。非常刺耳,非常扎心。”
楚行云一脸诚恳,只差对灯发誓。
贺丞冷笑更甚,语调更凉,从胸腔里哼了一声,悠悠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很赞同。”
“我赞同了吗?”
“你没有赞同?”
“没有啊。”
贺丞面色一僵,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了,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来回翻涌着忽涨忽落的潮汐,浮浮沉沉的琢磨不透。
“他说,你迟早会跟我分手,你不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他只是一时嘴贱撩闲,没成想正主就站在旁边听着,还听的这么全乎,一句都没落下,楚行云顿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暗自懊恼悔恨的这几秒钟里,楚行云迅速调整对策,忽然抬起头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贺丞见他换了一张脸,担心一招不慎跌入他的套路当中,于是警惕又孤疑的从眼角处瞄他:“什么可不可能?”
“我会跟你分手,你觉得有可能吗?”
贺丞眼睛一眯,在心里冷笑他可真是善于谈判,这么快就化主动于被动,把难题又抛给了自己。
纵使他经验丰富,但也从没来有和谈恋爱的对象玩弄心术的经验,况且这个人还是楚行云!想起他和楚行云之间还有的是来日方长,贺丞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买一本‘如何在吵架时赢过你的刑警男朋友’来细细研读。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能中招,既不情愿,又没有选择道:“......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楚行云勾起唇角,轻飘飘的笑说:“我怎么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呢?”
虽然贺丞深知这是他的迂回套路,但听到他说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心里一喜,只不过看似满面冰霜不为所动的冷笑道:“那你就是破罐破摔了?”
楚行云捏着他的下巴轻轻的往上一抬,笑的很是风流:“谁是破罐子?你?如果你是破罐儿,那我就是压着破锅的破锅盖。”
他这句荤话一出来,贺丞再也难保持矜贵高傲的姿态,克制住唇角蠢蠢欲动的笑意,稍一扭头躲开他的手,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你确定你是锅盖?”
楚行云身子往前一倾朝他倒下去,随后伸手撑在他身后的沙发背上,低下头在他裸露的脖颈处深吸了一口深埋在他的皮肤里的冷檀香,随后在他颈侧凉腻的皮肤上落下一个轻柔又滚烫的吻,而后抬起黝黑明亮的眸子看着他,轻声笑说:“我很愿意跟你好好讨论一次。”
贺丞算是亲身见证了楚行云哄人调情的手段迅速的精进,简直是飞跃式的进步。
起初他还有些疑惑,既然楚行云能说会道,能撩又这么骚,为什么前几段感情都如此短命?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楚行云撩|骚调情的手段太直白,简单来说太流氓,对待女人总是有些收敛和克制,但当对象换成男人,换成贺丞的时候,他就无所顾忌,为所欲为了。
他以前的收敛和克制是为了维系感情,而此时的不收敛不克制则是对目前这段感情的信任。
所以贺丞此刻虽然不动声色,其实很吃他这套,很乐意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肆情无畏的模样。
喷洒在颈窝里的气息暖洋洋,热乎乎的,像是很多小虫子埋在血肉里啃咬,蠕动,皮肤表面忍不住一阵颤栗。
贺丞的喉结稍一滚动,身子往后一扬靠在沙发背,不紧不慢的理了理有些散乱的毛衣领口,淡淡道:“陈静承认了。”
楚行云瞬间严肃起来:“陈雨南还活着?”
贺丞支起左手撑在下颚,目光无意识的下垂,定格在他的衣领处,道:“嗯,袁平义是她以前的男朋友,陈雨南被带走后,袁平义听到消息赶来看她,不久之后他们收到一封信,信中附了陈雨南的照片和凶手开出的条件。”
尽管已经隐约猜到了,但是楚行云还是问道:“什么条件?”
此时,从卧室方向飘来一道气息微弱又颤抖的女声。
“他用我女儿的生命做威胁,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就会像杀死前几个孩子一样杀死小南,但是,如果平义能够顶替凶手的名义落网认罪的话,小南就能活下去。”
陈静身上披着贺丞的西装外套,瘦弱的身形像是遭受雨打风吹的柳条枝,抱着自己的肩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楚行云起身走向她,问道:“您怎么能确认陈雨南活着?而且一直活到了现在。”
袁平义被揭开的死亡真相再次将她柔善的心折磨的痛不欲生,此时她像是站不住了似的,依靠在门框上,拉紧了身上的外套,满脸淌着还未干涸的泪痕,哽咽道:“每年到了小南生日那一天,他都会寄一张小南的照片。”
她口中的‘他’应该就是真正的凶手。
“照片在哪儿”
“在我家里。”
陈静又说:“是匿名邮寄,你们找不到他。”
楚行云引她到客厅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在她对面坐下,态度诚恳道:“阿姨,我希望您不要留有任何隐瞒。”
陈静取暖似的用双手圈住杯壁,闻言抬起一双布满泪光,哭肿了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我已经把事实告诉你们了。”
“你还遗漏了一个人。”
“你说的是谁?”
“今天晚上试图对您下手的人。”
提起方才经历的厄运,陈静面色一白,连忙说:“我,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真的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事情全部说出来了,我没有隐瞒,没有。”
楚行云见她情绪反应激烈,于是安抚似的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您现在已经安全了,我们会保护您,天亮以后我们就去您家里拿照片。”
说着,他略一迟疑,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当初和您还有袁平义联系的人,应该不止真正的凶手一个人。”
一夜之间承受的冲击已经将这个年迈母亲脑海中支撑她思考的脆弱的神经折断,现在她受到无法消受的刺激只能露出近乎痴傻的空白神色,摇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的这幅样子,已经说明了她甚至不知道覃厅长的存在。那么仅剩一种可能,覃厅长和杀人凶手单线联系——杀人凶手像覃厅长奉上无辜者的人头为他的仕途保驾护航,而覃厅长网开一面接受凶手的进贡,放他一条生路。
原来他和贺丞的行动始终在覃厅长的监视之下,从银江到这里,始终无法逃离。
忽然间,楚行云有种错觉,他和贺丞力排众议,走在探寻真相的路上,却有可能早已落入了另一个圈套当中。
这片江南小镇,他们来的太顺利了——
把陈静送进卧室休息,楚行云回到贺丞面前,对他说:“最迟今晚,我们必须走。”
贺丞抵着额角,微微转动眸子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泛起一片鱼肚白的天色,双眼中犹如冰泉涌动,道:“银江,恐怕没那么容易回的去。”
没错,这趟他们出来的容易,回去就难了——
楚行云走到阳台,扶着栏杆望着薄雾黑云逐渐被晨光稀释的天边,此时天空泛着一层朦胧的蓝色,像是夜幕笼罩下静止的海平面,而那片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狂风掀动,撕开宁静祥和的假面,酝酿一场惊涛骇浪,倾盆大雨,吞没整座城镇。
“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
贺丞来到他身边,和他站在同一片正在冲破黑暗的黎明当中,看着同一片波云诡谲的天幕,低声道:“还得再加一个人。”
楚行云看向他:“你是说陈静?”
贺丞点头,目光落在遥远的天边:“既然陈雨南还活着,那个人就有可能把她带在身边。或许,就在银江。”
“她愿意跟我们走吗?”
“如果有希望找回自己的女儿,我想她会愿意。”
贺丞道:“我会再和她谈一次。”
楚行云转身面向他,倚在栏杆上,趁着微明的天光,把他倾斜的毛衣领口理了理:“那你就留在酒店吧。”
贺丞皱眉,下意识的就要反驳,还未出声就被他不紧不慢的截断。
“陈静现在不安全,你必须留下保护她。”
虽然他这句话说得有假公济私的成分,但是贺丞必须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楚行云抬手按在他的肩上,用力在他肩膀上捏了捏:“我会让郑西河回去拿照片,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适合露面,你就留在酒店里,保护好陈静,还有你自己。别忘了定今晚的机票,我们在直接在机场会和。”
可以想见楚行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把他制定的计划说出口,无论是否有意把他从危险的一线中剥离出去,贺丞都得承认他的计划确实是此时最好的行动方案。
“那你呢?”
贺丞走近他,站在他面前,离他很近的地方。
楚行云依旧不紧不慢的揪着他毛衣领口上的一个线头,不以为然的笑道:“说实话,我单打独斗惯了,不带着你,我反而不会分心,更有胜算。”
贺丞沉默许久,沉下一口气,低声道:“我定今晚六点的飞机票,到时候无论你有没有找到真相,都必须回来,我们一起走。”
小地方买不到什么好衣服,贺丞身上这件毛衣才穿了一天就冒出几根线头,揪也揪不断,楚行云索性凑过去用牙齿咬,咬断了把线头吐出来,顺带着看了一眼卧室房门紧闭,静谧无人的酒店外堂,回过头勾了勾贺丞的下巴,笑说:“我是去查案又不是送死,瞧你这幅表情——来来来,哥哥抱抱。”
说着,他十分敷衍的搂住贺丞的肩膀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正欲退开时,忽然被贺丞一把拽到怀里。
贺丞紧紧箍着他的腰,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不是警察,我不是贺家人,我们能不能找一个远人耳目的地方,像其他人那样平凡的工作,生活。”
“你想吗?”
楚行云搂着他的脖子,笑着问。
“想。”
“舍得现在的生活?”
“其实,我拥有的东西都是我不曾向往过的,它们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可以随时扛起来,也可以随时抛弃,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
“呦,我自己都没发现,原来我这么好?”
“你很好,特别好。”
楚行云发现,其实贺丞一点都不经逗,无论他是否在和他开玩笑,贺丞总是以千万分的真心以待。总是不吝啬自己的表白与表达,恨不得把自己单纯又热烈的真心刨开给他看,让他看看,他有多真。
听着贺丞说出的那些话,楚行云感到头脑中一阵晕眩,神思恍惚,此时明明和贺丞抱在一起,但是他却产生了游晃在万丈云海中的漂浮失重感,足下所触的不再是坚硬冰冷的土地,而是柔软温暖的云彩,若不及时抽离,怕是要深陷沉溺其中。
于是楚行云掰开他的手往后退开,拍了拍他的肩膀,佯装出一脸欣慰状,赞道:“真有眼光。”
说完拿起手机和车钥匙,穿上外套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