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反差(1 / 1)

桌上的摆盘精巧的六个凉菜一筷未动,按照进餐时间,已经到了撤换热菜的时候,门外有来替换菜品的服务生。

郁闻礼允许他们进来摆餐,顺便也让谈判暂停下来缓和一阵。

他是从没想过跟一个未成年的小孩谈这些骇人听闻的东西,尤其是对面这个少年,在他小时候,自己还曾经抱过。时间久远,架不住自己的小侄子对他心心念念,冰冷的研究一旦跟活生生的人联系在一起,有些人会心无旁骛没有人性。

郁闻礼认为这点自己暂时对方渡燃做不到。

这份合同的事宜也不会就此结束,方渡燃的存在不科学,也不符合常理,对方渡燃来说,他的背景关系才是问题所在。

如果他是独自跑出来跟其他的实验室合作,那后果不堪设想。

方渡燃的情况郁月城的父母掌握得比他要详细,麒麟研究所不畏惧在行业里树敌,被人眼红也不是一天两天,但是少年的状况更让人困惑和揪心。

见过面的女服务员把凉掉的茶水换上新的,善于察言观色,一眼就发现房间气氛凝重,茶艺的展示过程也缩短了。

做完之后对方渡燃欠身,低声问:“请问还需要现在就上菜吗?”

方渡燃微微垂着头,看也没看:“上吧。”

凉菜在长桌两头分开放置,三荤三素加上盆底有小火慢炖的排骨都在当中摆好,服务员每上一道菜就报上菜名,最后把毛笔誊抄的菜单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

“您的菜都上齐了,需要我来为您备菜吗?”服务员按照规矩问。

郁闻礼摆摆手:“不用了,有需要会叫你。”

“好的。您慢用。”服务员和推小车进来的送餐员依次走出去。

包间里的气温大概因为桌上多了两盘烧火的菜肴而升温,从方渡燃的视角可以看到淡蓝色的火焰在跳动。

“我没有监护人。”

方渡燃开口:“不过我已经满十六岁了,有合法的收入和账户流水,我可以为我自己签字。”

郁闻礼也短时间内经过思虑道:“有句话我必须确认一下,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合约在。不然我很难界定你身体的归属权,不能对你展开治疗。”

“我不知道。”方渡燃如实说。他没法在合同方面对自己的委托机构做假。

“为什么会这样?”郁闻礼问。

方渡燃自己都不明白的问题,也说不出缘由,关于他和方正海的关系和背景,更没法三言两语透露。他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贩卖自己的现状,这些事情,别人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我没办法详细告诉你,只能说从我手里,我没有签署过任何贩卖生命的条款。”他道。

郁闻礼沉思,一个未成年人,能接触到基因领域,被改造成这副样子……

他想过方渡燃是不是误入了什么机构,或者是被人陷害,现在看来不是,方渡燃很可能是被迫的,或者是无意识的。并且参与这项畸形的人体改造已经很久了,推算一下,也许跟他失忆的时间一样久。

尽管他知道生物体的改造和研究都要从幼年开始,但对一个十多岁的儿童下手,那未免也太过残忍。

“这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吗?”方渡燃面对他的犹豫问。

“理论上,会有。”

郁闻礼说:“不过你现在既然已经有自己独立的经济来源,作为一个合法的个体存在,你有权利安排自己的身体和捍卫自己生命健康。”

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将利害关系挑明:“如果你身上现在有其他条款的约束,麒麟研究所介入是必会和对方产生冲突。毕竟你要达到的目的,和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背道而驰。

“但法律上来讲,每个公民在成年以后都拥有自己的所有权利,假如你身上有其他条款在,保质期也只会在你成年之前,到期后会由你本人来选择要不要续约。成年这个时间点本身很明确,从你现在的情况来看,界限变得模糊,究竟是按照你现在的17岁,可以等同成年人的资质来算,还是明确到18岁。我不清楚这个界限在哪里,所以很难判定你的资格。”

方渡燃想应该是十八岁,不然方正海他们不会现在这么紧张,抓着他成年之前这几个月屡次作祟,这回拿到的r-19x他都怀疑根本不是原先的配比,外观上看颜色都不对劲。八壹中文網

于是他问:“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

“会。”

郁闻礼一口肯定,接着说:“不过在你拥有自主权利之后,对你采取的任何强制性措施进行基因干预,也是违法的。”

“我下个月就满周岁了,我可以等一等,等下个月之后再展开脱瘾治疗。”方渡燃说。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危险,你的易感期是什么时候?”郁闻礼问。

“月初。”

方渡燃说完想了想,应该给他们更详细点的信息,所以补充道:“以前很规律,最近三个月都不太规律,这个月初本身应该到易感期,可是今天都没动静,可能跟上次易感期回潮有关,提前过了?还是上次的药物剂量大……我也不好说。”

郁闻礼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他需要方渡燃更多的资料:“你先把经济说明相关信息的纸质版带过来吧。”

“我带了。”

方渡燃从自己外套的侧兜里掏出来对折整齐的纸张,翻开来递过去:“你不怕合约冲突吗?”

这么重要的东西,方渡燃拿在手里跟学生放在口袋里的小纸条一样,嘴里却在跟他谈事关自己生死的合同,郁闻礼从他身上看到种种极度反差的气质。

他是一个少年,也只是一个少年而已,举手投足里还有青涩肆意的气息,还留着一个学生会有的行为习惯,承受的经历可能比很多很多的成年人还要沉重。

正常人一生都不会遭遇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会有麻烦。”

郁闻礼把焦点收回去,放在手里的资料上:“但我认为对于未成年人的基因干预这种灰色地带,虽然在没有第三方涉足的情况下,对方可以保全利益获得法律支持,前提是他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律师团队,但一旦有了冲突,双方都要求法律途径的话,你现在已经有自主意识了,不一定是我们输。”

方渡燃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他果然是会带来麻烦的。

这对郁闻礼个人和麒麟研究所来说,都挺冒险的,郁闻礼说得很委婉,后果绝不是这几句话这么简单。

但是郁闻礼的态度上看起来非常笃定且冷静,不是需要他纠结这些的样子。

郁闻礼面对他扬起手里的资料,表明道:“你别忘了,你已经具备独立的人格,不管会不会对簿公堂,会不会走法律程序来争夺,你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能为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同样也没有人可以对你采取肢体上的强行措施,这一定是违法的。必要的时候,你还可以选择人身安全保护,我们也会对你采取保护措施。”

方渡燃想方正海对他其实根本不需要采取什么强制措施,七年的时间把他的身体变成这样,光是一管针剂就可以操控他的一切。

上次在实验室里听到的那句话,一点也没错。

方正海对他身体的了解程度,比他父母都要清楚。

然而有一点说得对,小时候他没法反抗,现在长大了,只要有人能接手他的身体,他是可以反抗的。

“谢谢郁叔。”方渡燃说。

“你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设就好,其他的一旦合同生效,我跟你就是站在一条线上的。”郁闻礼说。

他是不会相信方渡燃没有监护人的说法。

方渡燃能在青训的私立高中上学,一定是有监护人的户籍挂靠,普通的社会养育组织是不会让他上花费不小的私立学校,但委托人的私人信息他确实无权过问。

就目前方渡燃所做的准备来看,十分齐全,考虑详尽,以他的目前在业内的地位和郁家的后台,就算方渡燃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要走法律问题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至于其他不正当的方式,那就更好解决。

郁闻礼是这个行业里的人,能猜到方渡燃现在的困境,稍不留神就是生命危险。

出于职业素养,他对少年的个人隐私没有干涉的想法,一切都要建立在生命安全和健康的基础之上,这是做人的根本权利。

可能需要他为此来付出一些代价,还可能招惹上一点麻烦,不过合作方是方渡燃,一个才十七岁的孩子,他于公于私,都有必要伸手,

仔细查看简约的资产文件后,郁闻礼问:“你喜欢做软件?”

方渡燃实话说:“不算喜欢,也不讨厌。平时没事干,自己瞎琢磨的。”

郁闻礼打开手提包,拿出来一个文件夹,将方渡燃给他的纸张都放平收进去:“现在看,这些文件没有问题。你把更多的身体信息给我,还有详尽的资产证明,最好有每笔进账做依据。”

钱的方面郁月城早就为他整理好了,才拿到的证明文件。

“进账我都有,太多了,我回榕城之后寄给你。”方渡燃说。

“不要邮寄。”

郁闻礼直接说:“你打包好,下个周我去榕城有点事,顺便去一趟你们学校,你自己交给我,不要经过别人的手。”

“明白。”

方渡燃接着道:“我把我的笔记本硬盘给你,里面的隐藏文件夹有我近两年详细的症状变化,不能说特别得全,但大变动的时候都有记录的习惯。回去我再检查一下有没有缺漏的。”

来了十二中以后,他就放弃记录了,一有症状都是微信里发给方正海,没再复制给电脑上。方渡燃打算回去把它尽量补全一些。

“可以。”郁闻礼问:“之后还要拿回去吗?”

“不用了。笔记本我换个新硬盘一样用。你看留着你自己处理吧。”方渡燃说。

“我会做好拷贝给你留底。”

郁闻礼说:“就发在你留给我的邮箱上,这应该比较安全。”

方渡燃:“好。”

郁闻礼时时刻刻都能体会到方渡燃不符年龄的反常的表现。

自己对面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在知晓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时,明显展露过一时的失态,不过面对残酷的现状,反应还是过于平淡,并且很快就可以平复。

即便这是一个历经苦难的实验品,也很难看出方渡燃身上看出什么颓败的迹象。

处理细枝末节的手法也很利落。

“小燃。”郁闻礼换上温和的语气叫他。

“嗯?”方渡燃抬眼道:“郁叔你说。”

郁闻礼:“你这件事,月城应该不知道吧?”

方渡燃:“不知道。”

“要告诉他吗?”郁闻礼问。

方渡燃看向他的目光冷静:“研究所应该是保密最严的地方。”

“好吧。我就是问问。”

郁闻礼惋惜道:“月城这孩子,他很关心你的,你们以前的关系也好。”

方渡燃听起来有点怪:“以前的关系?”

郁闻礼突然想起来,之前郁月城告诉过他,方渡燃已经不认识他了。

现在看来,意识应该跟人体实验也脱不开关系,换言道:“就是之前两次,我看你们在一块,又是吃饭,又一起去医院,现在怎么也不通个气了。”

“我也是赌一把,郁叔其实也在赌吧,你也没有把握。”

方渡燃把郁月城跟他的过去的联系暂时搁置,不想用这个掺杂在他的计划里:“不过我赌对了,你们的研究所起码比其他的研究所和个人实验室要靠谱些,值得我做这样的选择。”

“那当然。”郁闻礼道。

方渡燃说:“既然我们都在赌,我已经赌赢了一次,郁叔也要赢,等你攻破这个项目,我成功戒断了……”

郁闻礼接上他话:“那你一定就不会再提这件事。”

“郁叔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方渡燃有些意外。

“这个问题,我还是建议你自己考虑考虑。”

郁闻礼提议道:“我站在你叫我一声叔叔的立场上,建议你考虑。”

“为什么?他知道这件事跟我们的合作有关系吗?”方渡燃问。

“是有的。”

郁闻礼不紧不慢道:“刚才我说,要靠□□和意志力去硬抗,创造奇迹,这个意志力,很多时候往往就是病人们的牵挂。你说你没有遗憾,我希望你可以认真地思考一下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它会在你走到生死边缘的时候拉你一把。”

方渡燃干脆道:“好。”

“至于月城,如果你跟他是很好的朋友,我想由他来陪你度过戒断期,会起到很大的帮助。他是我的小侄子,心地很善良,识大体,不会做出什么负面举动的,也不会给你带来多余的麻烦。你最好是有一个陪同的项目人员。”郁闻礼说。

“这个,我回去想想吧。”方渡燃一遇到郁月城的名字,就避开来。

郁闻礼再三考量,还是出言:“有句话我的身份来问,好像不合适,但是月城是我的小侄子,我希望能问问你。”

“郁叔你说。”方渡燃说。

郁闻礼:“你是想过宁可让全世界知道你的血样,也不让他知道吗?”

“他从来不在我考虑危险事件的范围内。”

方渡燃无需思考就能作答,他指指自己道:“而现在,我就是这个危险的中心,我不会让他跳进来。”

郁闻礼稍作停顿,然后看向他问:“你喜欢月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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