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琛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缓缓转头,目光盯着夷珠,“皇婶,您说什么?”
夷珠稍微冷静了下来,语气平缓地说:“秋笛并没有死,所以皇上别做傻事。”
裴琛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有死?”
“嗯。”夷珠点点头。
裴琛沉默片刻,旋即涩然一笑,“皇婶莫要骗我。”
夷珠着急道:“我没有骗你。”
裴琛摇了摇头,“皇婶的用心,我明白,您和皇叔先回去吧,我心意已决,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夷珠着实没有想到,他竟然不信秋笛没有死,顿时着急不已。
秋蝉在裴琛面前跪了下来,“皇上,卑职有罪,是卑职骗了您,我姐真的没有死,求您跟渊王他们回去吧,到时候皇上要杀要剐,卑职绝无怨言。”
裴琛怔住,“可是那个坟……”
“那个坟是假的。”秋蝉忙道,“是卑职为了蒙蔽您,才堆的,我姐早就离开了京城。”
“皇上,是真的,秋笛并没有死。”夷珠也道,顿了下,俯下身,低声道,“而且,秋笛已怀了皇上的孩子。”
裴琛瞳孔一震。
是了,太医当时诊断出秋笛腹中已有孩子……
回过神来,他又惊又喜,“她真的没死?”
“嗯,真的。”夷珠点点头。
“那她如今人在何处?”裴琛迫切追问道。
“我不清楚。”夷珠摇头。
裴琛看向秋蝉。
秋蝉也摇着头道:“卑职不清楚,但我跟姐姐说好了,她若找到了落脚处,便会寄信给我的。”
裴琛闻言,一阵失望,垂眸不语。
“现在虽然还不清楚秋笛的下落,但我们可以派人去找,相信很快便能找到秋笛的下落。”夷珠连忙宽慰道。
裴琛这天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
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秋笛确实没有死,这便足够他惊喜了。
“皇上,对不起,我替秋笛隐瞒了你,也隐瞒了王爷,害皇上这般伤心,王爷为了你的事情,更是彻夜难眠,皇上若是要治我的罪,我毫无怨言,只求皇上收回心意,尽快回宫。”
夷珠说着,便要跪下来。
裴琛收住思绪,赶忙制止,“皇婶不可如此,皇叔快将皇婶扶好。”
裴渊已经伸手扶住了夷珠,沉声道:“你虽是渊王妃,但你的蓄意隐瞒,害皇上这般伤心,皇上仁厚,不治你的罪,但你毕竟犯了欺瞒之罪,回去后,家法处治。”
夷珠自知自己犯了错,也没有为自己辩驳,低声道:“知道了。”
裴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想将裴琛扶起来,“如今真相大白,皇上不必再出家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尽快回宫吧。”
裴琛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皇叔,秋笛没有死,我非常开心,但我并不想继续当这个皇帝了,恳请皇叔成全我。”
裴渊眉头皱起,“别胡闹,皇帝怎么是说当便不当的?你的秋笛,我也会派人帮你找回来。”
裴琛苦笑,“并不是秋笛的关系,是我自己真的不想再当皇帝了,我自知没有能力胜任,何不退位让贤?”
夷珠等人闻言,很是震惊地看着他。
前头他说要禅位给裴渊时,他们还能理解,他是因为秋笛之死,而心灰意冷,但现在秋笛没有死的真相摆在他面前,他竟然还是执意不愿当皇帝。
裴渊面色很是难看,直接下令道:“皇上跪久了,腿怕是麻了,陆统领,扶皇上回宫。”
陆统领立即上前,“皇上……”
裴琛忽然从玄妙手里抢过剃刀,抵在自己的咽喉处,“皇叔不要逼我,若您真想让我回宫,恐怕只能带我的尸体回去。”
裴渊面色一变,喝斥道:“别乱来,赶紧把刀子放下,我不逼你便是。”
“皇叔先领人退出去。”裴琛并不松手,反而要求道。
一时间,众人惊惶不已。
裴渊凤眸中,更是盈满了怒意。
叔侄对峙片刻,最终裴渊领人退出殿外。
“玄妙大师,你们也出去。”裴琛转头看向寺中的诸位高僧。
以玄妙大师为首的高僧们,齐齐道了声“阿弥陀佛”,便也退出了殿外。
待人一走,裴琛忽然唤了声“莫风”。
霎时,一个清瘦的黑衣男子,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主子。”
“带我离开这里。”裴琛放下了剃刀。
眼前叫莫风的黑衣男子,是他的暗卫,平时几乎不露面,他昨日能悄然地从皇宫离开,也是有赖于这个莫风。
莫风对他唯命是从,不管他下的什么命令,都会执行。
“是。”莫风恭敬应了声,便带着他,从后窗掠了出去。
只一下的工夫,便不见了踪影。
裴渊察觉到不对,正要进来查看,这时,朝中几名老臣,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渊王。”
几位大臣,看到他,便跪了下来。
“几位大人,你们……”裴渊不解地看着他们。
皇上在皇觉寺的消息,并没有传扬出去,这几个老臣,为何会来这里?
“今晨,老臣书房里突然出现这封信。”为首一个老臣,颤巍巍地将信笺奉上。
“我们也收到了。”另几个老臣,也将手里的信奉上。
赵敬一一接过,呈到了裴渊面前。
裴渊殿开一看,面色丕变,随手便揉了,“皇上孩子心性,跟你们闹着玩的,你们不必当真。”
几位老臣叹了口气。
为首的老臣道:“既是皇上与老臣开玩笑的,那请问渊王,皇上人呢?”
“皇上就在里面,本王马上请他出来,一会儿便回宫。”裴渊道。
可他话刚落,流影便面色难看地走了回来,“王爷,皇上不见了。”
裴渊想明白了什么,惊怒不已,“立即去找。”
“是。”流影领着人匆匆去了。
陆统领也带着人去找了。
为首那位老臣,摇摇头,痛心疾首地说:“皇上分明是将大梁江山,当作是儿戏了,他既无意江山社稷,渊王又何必推辞?”
说着,他将裴渊扔在地上的纸团,重新展开,然后大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德不配位,能力浅薄,为大梁江山计,特将皇位,禅让于皇叔渊王裴渊,尔等须用心扶持,钦此!”
念完,他便高举手里的信笺,“此乃文绪皇帝的亲笔信,上面盖有玉玺,诸位可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