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在改朝换代的时候都会留下余孽后代,而各个新政权对前朝余孽也有着不同的措施。那么问题来了,作为结束了沙皇暴虐统治,建立人民国家的塔里克政权,面对统治了帝国数百年的路易家族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举措呢?
答:收尸。
在塔里克建立的第一天,塔里克的政府第一时间做的并不是收拢政权或者是接纳地方。他们在接手沙皇宫之后便迅速组织人手,将沙皇宫中三百九十二具被焚烧过的尸体进行收拢归纳。
当然,作为人民政权,塔里克政府肯定不会对路易家族处以私刑,这完全违背了他们的法律原则。况且路易家族也并非全是罪孽深重之徒,甚至根据塔里克的法律来讲,路易十六的儿子甚至都可以免除死刑,只需要执行二百六十年的有期徒刑就可以了。
所以,在发现三百九十二具尸体后,最为震惊与愤怒的并不是那些曾经的路易家族大舔狗,而是作为代表法律尊严的塔里克政权。因为在他们眼里,这是对人权法的挑衅,是对刚刚建立的国度的法律威严的挑衅。
因此,在发现这些尸体后,塔里克政府便开始进行调查,究竟是谁制造了这一起惨案。要知道,路易家族族谱里只有不到一百人,而尸体却足足有三百九十二具。除了王座上那具确认是路易十六的尸体外,其他的所有尸体都已经面目全非,在建国初期还没有太过普及刑侦技术的条件下,除了确认路易家族一百二十人的尸体身份外,还有很多尸体至今仍是悬案。
经过长达六年的调查与取证后,塔里克的刑侦部门递交了一份档案给当时的塔里克国王。人们只知道当年风风火火大肆调查的路易家族灭亡惨案,突然在某一天销声匿迹了。而国家对人民的回答,也只有四个字。
群体自杀。
很显然,这四个字是完全不能服众的。这些是人,不是旅鼠,怎么可能三百九十人聚在一个大厅里进行群体自焚?要知道,所有的自杀方式中,自焚是最为痛苦的,也是无法抵抗的。就连那些可以摄人心魄的夺魂者也无法控制别人自焚,因为人的本能是无法抵御烈火的。
虽然说也有英雄会在战场上被烈火灼烧,为了队伍不被暴露硬生生靠着意志力以残躯化作烈火,点燃胜利。但很明显,这些曾经锦衣玉食,自诩高贵的上等人肯定没有那种意志。他们根本无法抵抗火焰灼烧身体时的痛楚。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因为报告上写着那些人死亡的地点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每一个死者都待在特定的位置上,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
揉着眉心,季思科想起了那张惨烈到最老牌的刑侦人员都不忍直视的照片,声音也不自觉的带着些许波动,“但后来,我作为随行专家跟着刑侦队进行了一次勘测。也正是那一次的亲眼所见,让我相信了群体自杀的答案。”
“三百九十具尸体,每个人都坐在了座位上。他们没有移动,手脚也没有被固定的痕迹,所有的尸体都在仰视着大厅的琉璃画,除了路易十六。”
季思科的话语停顿了一下,直到今日,他也依然无法忘记看到那一幕时自己心中的震撼与恐惧。他无法忘记,那个曾经肆意昂然,高高在上的帝国统治者,就那样双手双脚并拢,干瘪的头颅下垂,宛如罪者忏悔一般的姿态。
“路易十六,在忏悔。”
看着众人,季思科再次重复,“他就坐在王座上,低着头,忏悔着。”
“忏悔?”
周离眯起眼,意有所指地问道:“他也会忏悔?”
季思科明白周离的意思,在历史上,路易十六的性格突出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超脱凡尘,可以说世俗的眼光对他而言都不如楼下的狗叫有意思。实际上,当年路易十六还是有一些人性化的政策,他要是肯用点功夫,找人给自己写点自传宣传一下,或者多进行社交活动,加上他在艺术方面的传奇色彩,路易十六也不至于到了最后名声臭的比厕所好不到哪去。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完全不在乎世俗目光的国王而言,他有什么好忏悔的?
忏悔自己丢了这个国家?
拜托,路易十六当年可是在十二刻会议上大声喊出“实在不行十二刻接管国家我自己出去旅游算逑”的国王,沙皇帝国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个用来实现他艺术抱负的工具而已。别说丢了这个国家,人们觉得哪怕他不知道那天搞点行为艺术召唤出来邪神毁灭了世界,这个逼还得乐呵呵的在旁边吃瓜看戏。
那么问题来了,他在忏悔什么?忏悔昨天修建国家大艺术馆的时候蓝色漆面哑光色用的少了?还是昨天和下属老婆探讨艺术的时候少带一个?
“不知道。”
面对周离的疑惑,季思科坦诚道:“我对路易十六虽然有一些研究,但都是疏于表面。实际上关于我们的这位大艺术家国王,还有很多东西是我们完全不知道的。”
“包括他的家族,至少在塔里克的档案里,路易家族确实是已经灭亡,没有任何的残留。包括你说的那个仆从军,他们夫妻还有唯一的孩子死在了第二排最显眼的位置。”
“忏悔。”
让季思科等人没有想到的是,周离并没有继续讨论关于那个名为海瑟薇的姑娘。不知为何,他又一次地重复了这一句话。随后他抬起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眸深邃。
“有没有一种可能。”
“路易十六,确实是在忏悔。只不过,是有人帮了他一把呢?”
比如神明,但他们无法直接触碰凡尘。那么,作为当时支持塔里克的十二刻,会不会有一些精彩操作呢?
周离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塔里克的根基也有十二刻的一部分。哪怕是赫里宁,他也依旧对众神抱有善意。
之后,周离在交流了一些关于海瑟薇的能力情报后,他便带着艾露玛离开了皇宫。在开上了自己的车,并用一脚油门告诉不远处的蒂雅什么叫做车神后,周离开口对一旁的艾露玛说道:
“还记得当时海瑟薇进行空间移动的时候,她会有一个动作吗?”
周离的询问让艾露玛开始思索了起来,片刻后,她惊讶地回应道:“对啊,我记得她每次想要空间移动的时候,都有一个向后倒下的动作。”
“向后倒下…”
周离眯起眼,看着前方的道路,大脑开始回想当时海瑟薇的每一个举动。
倒下。
倒下后,眼睛看的是哪里?
头,会仰起来吗?
“路易十六吗…”
看着前方的车流,周离脑海中逐渐将这个名字定格在重要的位置上。他第一次开始重视起这个被称为“暴虐艺术天才”的国王,开始重视起除了塔里克、摩根家族之外的路易家族。
“周离,海瑟薇对我们而言是敌人吗?”
一旁的艾露玛坐在副驾驶上,语气带着微微的好奇。
“现在是,但可能又不是。”
往来的车辆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夕阳落在莫斯克的街头温暖如故。凝视着红绿灯的变换,周离表情平静,看不出心情。
海瑟薇,你家族灭亡的缘由会是你我是否为敌的根据。当然,我希望是我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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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弄明白了。”
当周离和艾露玛拎着一堆食材踏入专属电梯的时候,蹲在里面已久的艾维站起身,差点把周离吓得一脚给艾维的衣服踹开线。
打扫了一下衣服上的脚印,艾维看着周离,严肃地说道:“我通透了。”
“啥玩意儿让你想不开在这里吓我?”
周离惊魂未定的收起脚,放下了蓄谋已久的单腿爆踹姿势。他看着艾维,没好气地说道:“你丫要是在一分钟内编不出一个好点的借口,我就把你吊在客厅里的吊扇上开全速转动的同时在你胯下绑十公斤重的哑铃。”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别急。”
艾维明显胸有充足,他看着周离,凝重地说道:“我找到如何在五子棋方面战胜卡娅的办法了。”
!
“速说,我大大有赏!”
顿时,周离的眼中绽放出光彩。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凝实了,整个人就像是当初化身为人参加话剧一样,像极了正常人。
“很简单。”
艾维凑到周离身旁,说了一句话。顿时,二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畜生一样的笑容,狼狈,狡猾。
在带着两个人上楼之后,艾露玛让小白帮她把东西放在厨房里,完全没有打扰身后那两个彻底疯狂化身恶鬼的复仇者联盟。
很快,复仇者成了妇愁者。
“周离先生,就算您的棋艺可能过于充满想象力,同时还有一个可能智力和人类的尊严有失偏颇的人给你出一些馊主意。”
看着咬着唇瞪着水汪汪大眼睛拽着自己衣角的可怜卡娅,艾因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冷声道:“但您也不应该在下个五子棋让卡娅让你四个棋子!”
“抱歉。”
虽然平日里周离嚣张跋扈作恶多端,但由于是自己坑骗小孩在先,周离的气势便弱了下来。更何况一旁的艾露玛还用着谴责的目光看着自己,周离也只能进行认错。
当然,艾维早就半蹲着双手平举着多刺榴莲在那里沉默不语了。他一般是行动派,行动能力很强,早在卡娅较真的来了十多次让四个子的五子棋眼泪开始打转的时候,他就自觉的找到了多刺榴莲。
但是,当周离和艾维的目光隐蔽的交错了之后,二人都看出了彼此深藏的喜悦。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喜悦,只有他们二人能够懂的快乐。
无论如何,周离都是勇者,艾因怎么也不能让他半蹲平举榴莲,最多也只能是劝阻一下他不要跟自己的傻子老哥整烂活。更何况对于周离这个等级的职业者而言,别说半蹲平举榴莲了,就算让他一根手指在榴莲刺上倒立…
他也是做不到的。
托蕾亚能做到,唐吉诃德也能。
“对了,阿紫呢?”
这时,周离才反应过来这个房间里少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姑娘,他看了看四周,好奇地问道:“还有林灵,这姐妹出去了?”
“她们说关于医疗器械有了新进程了,正在洽谈。”
一旁的艾因将两块石头吊在了艾维的腰间,继续说道:“阿紫说了,医疗器械最后还是要在技术博览会上进行交易,现在只是拟定一下大概价格区间。”
“别忘了提醒她多多狐假虎威,别忘了她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后盾等着她牟取暴利呢。”
就在周离恬不知耻的说了这句话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伴随着门把手的转动声,红发姑娘十分有活力地对着众人打了个招呼。
然后她就看到了正对着大门平举多次榴莲的半蹲少年。
“唉?”
阿廖沙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她看着艾维,不解地问道:“这是最新的健身方法吗?”
“额…”
艾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忘记了还有一个比较陌生的人现在暂居这里。其他人毕竟已经属于是混熟了,所以释放释放本性没啥问题。但阿廖沙毕竟不太熟,艾维对人间还是有一点留恋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好意思跟外人说“小孩子跟我下棋让我四个字输了苦了”。
然后一旁的艾因就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这位重量级人物跟卡娅下棋非要让她让四个子,结果给小卡娅弄哭了”,揭穿了艾维的无耻行径。
“唉?”
阿廖沙又愣住了,更加不解,“下的什么棋?围棋?”
“不。”
艾因摇了摇头,在一旁艾维近乎绝望的表情下,语气平静道:“五子棋。”
五子棋…
阿廖沙,作为一个从乡下来的正义感爆棚的姑娘,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纯粹的恶。
人心,真的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