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讲史
他们哪里知道,今日李承道一进大殿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多说不如少说,不懂的坚决不说,逮住了机会就一通瞎说,什么经筵不经筵,德行不德行的,无论哪个年代都是拳头即真理,刀枪即正义,自己手中有兵,还怕你们这些文官扎刺不成?何况说起经史子集,他是一窍不通,除了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蔫¨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也背不出几句,斗文学不行,以自己两世为人的经验,侃大山总行吧?
因此,此时李承道一身亮银盔甲,显得英俊不凡,双脚不丁不八屹立当地,双目似阖不阖,神情沉静如水,要是配把大胡子,冷不丁一瞧还以为谁把庙中四大金刚的塑像给抬了来。
武德皇帝登殿升座,百官三拜九叩后,带刀侍卫将讲案抬到李渊的龙案前,高力达传旨开讲,伦文德和杨玉和乃是钦命的经验展讲官,两人都是文官中公认的才子。因为说起来这是大唐首开经筵,作为讲官倒没有长篇大论,只是讲了讲帝王以百官为师学习儒家经典的重要意义,就微笑着退到一边,把战场交给了文武百官。
第一位站出来的是新任工部尚书老臣杨守正,一上来就讲起四书五经,他的这番话是早就拟好的,说起来引经据典、抑扬顿挫,说到妙处众文臣心花怒放赞不绝口,瞪大了牛眼等着看打仗的众武将却哈欠连天,连李承道也是听得一头雾水,两眼发直。
好不容易杨守正的劝睡轰炸停止了,又上来一个老才子王金鍪,王金鏊曾连中解元、会元、探花,差一点点儿就连中三元,学问自然是没得说的。
王老先生又将余勇追穷寇,一篇早已经准备了几天几宿的锦绣文章,滔滔不绝地背出来,这一番精彩的背诵,听得文官神采奕奕,武将则是倦意顿生。
李承道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这些酸儒,满口的之乎者也,谈的都是道德文章,少有联系实际的东西,还是***说的对,理论联系实际嘛,人家孔老夫子当年面对的世界格局、势力分布与今天大不相同,如此这般生搬硬套,有什么意义?看来这所谓的经筵,也是无聊至极,正是难为了那些开设经筵的帝王了,这百十来年是怎么忍受的?
王老夫子终于说完了,在慷慨激昂的陈词中,赢得文官一片倾慕的眼神后,趾高气扬的全身而退,而这时,李希阳又赤膊上阵了,这李希阳虽说是朝中内阁学士,可是据说此人与大唐皇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关系,按照辈分的话,李承道也要喊他一声叔叔的。
这李希阳一向洁身自好,不站队,不入党,历来是讲求安全第一,自成一派,此人虽说不是李世民一党,但是却对李承道无甚好感。
原因就是李希阳原本与当年的天子门生赵胜泰关系甚佳,李希阳贪慕赵胜泰的万贯家财,而赵胜泰也需要一个明面上的政治伙伴,恰巧李希阳育有一女,两人便定了娃娃亲,期望着将来永结同好。
可是谁知道,这赵胜泰得罪了李承道,最后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李希阳看着到手的富贵亲家被李承道搅黄了,自然而然地迁怒于眼前这个长相英俊的少年亲王了。
何况李承道的改革,深深触及了李希阳原本的关系网和利益网,种种原因掺和在一起,这老头更觉得李承道可恶至极。
李希阳早就打定主意,趁着今天文武百官齐聚经筵,自己便要好好打压打压这位少年得志的亲王,李希阳冷冷地瞧了眼昂然挺立、目不斜视的李承道,两把疏朗的眉毛一拧,朗声说道“方才杨大人、王大人说了四书五经、圣人之道,这经讲完了,臣便来讲讲史。”
“陛下,自古君王治天下,皆以道德教化四方,以文武为臂指治理百姓,故选贤任能、亲贤臣远小人,则成圣君。而亲小人,远贤臣则嬉戏游乐,疏于政事,致使小人当道、朝政荒废。”
说完,李希阳若有所指地看了看一眼李承道,继续说道:“读史便是为后人戒。皇上当习道德文章,谆信明义,崇德报功,则垂拱而天下治。如今皇上好骑射懒读书,听说皇上还曾经擅离皇宫,去观那演武,沉迷于此小技,非贤明天子所为啊。”
李希阳这话听得李渊一阵皱眉,他所说的,虽然明面上是劝谏李渊不要因为这骑射之事耽搁了朝政,可是话中所指,如今已然十分明确,分明是责备李渊重武轻文,而且话里话外隐隐将李承道说成了这事情的罪魁祸首。
文武百官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你要说谁便说谁,非得这般绕来绕去,结果还把当今圣上给掺和进去。
李承道心中好笑,暗道你要向我开火便开火就是了,可是非要这么说,倒把皇爷爷给绕进去了,读书人啊,这弯弯绕的心肠却非常理难以度之。
李希阳话音刚落,李承道悠悠说道:“原来好骑射演武便不是贤明之君,大人的史书真是读的好哇,嗯,禁中演武开疆拓土的秦皇汉武原来都不是贤明之君!”
李希阳闻言,眼色中微微愠怒,等的就是你开口,见李承道搭话,立即道:“子曰…”
李承道今天已经听了不知道是第几个子日了,他深知若是让子日出来,这老大人难免又是一番引经据典,而这可不是自己擅长的。
想到此处,李承道赶紧打断道:“子日:你不要每句话都用我说过的!”
此言一出,殿内都是哄堂大笑,就连李渊也是忍俊不禁,掩口而笑,甚至于李承道这句话日后竟成了一句名言,成为武将们对付文臣的有效杀伤武器,常常把那些言必说子日的文臣噎岔了气。
李渊急忙咳了两声,掩住了笑意,李希阳这才肃然道:“殿下,朝堂之上,圣上面前,还有这许多大儒在场,万不可拿圣人取笑!”
李承道这才想起在座的还有山东孔府衍圣公的人在,闪目望去,果见不少文臣愤愤然颇为不满,那些山东大儒们也是满脸通红,一肚子恼怒。
李承道见状,赶紧向着李渊深施一礼,说道:“皇上恕罪,本王只是觉得昔日孔圣人的时候,乃是春秋战国时期,其时诸国格局、形势、人文、朝政、经济、技术皆与现在不同,千年下来沧海桑田剧变,可谓是物是人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