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之前通过模拟获得了大量与邪神有关的知识,知道邪神与正神最大的区别,在于邪神很少发展自己的信仰。
信徒越多,那么邪神也会被信徒的愿力所影响,从而被固定,从无名无形变化为有名有形。
有名有形虽然会具备更强大的神力和权能,不过也意味着他们会失去自己无法被追踪定型的能力,从而展露出自身的弱点。
之前,他还以为是邪神云泪在策划其他卑鄙的点子,不过现在看来,她是被迫限制在这里,并开始为虫子提供服务。
明白了这一点,王怀立刻准备离开,忽然看到前方十八名黑袍白骨动了。
十八具白骨齐齐回头,空洞的眼眶中亮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一个个元神从火焰中诞生,随后立刻附着在白骨上,让白骨生肌,造血,蒙皮,最终化为十八名脸贴符咒的庙祝。
盯着外面的王怀,他们仿佛木偶一般晃动着身体,发出单调且诡异的声音。
“是外面的天仙。”
“而且还有天命。”
“夺了他的天命,斩断云泪的枷锁。”
“吃了他。”
“杀。”
十八個神明道的庙祝如同鬼魅一般飞到半空中,发出狷狂之极的笑声,向着王怀猛的扑来。
一掌拍在扑到自己面前的庙祝脸上,王怀看到对方的身体瞬间崩坏裂解,好像灰尘一样随风消散,但又立刻在自己的背后狙击成型,反方向向着自己的背后咬来。
金钟罩立刻运转,将咬在自己身上的庙祝直接震碎。
虽然并没有受伤,但王怀还是看到被黑袍庙祝咬过的地方,细小的黑色文字留在自己的皮肤表面,像是猛毒一般顺着自己的皮肤向下,开始侵蚀自己的身体。
化指为刀,王怀削去相关的血肉,随后转身一指,点在从自己背后偷袭过来的庙祝头上。
符纸下,庙祝刚刚露出得意的笑容,但笑容马上就凝固了。
本该化为灰烬散开的身体,此时却被某种可怕的力量锁定。
这份力量为人族的巅峰,其位格高的近乎天道,让这名庙祝所有诡异的能力都被锁定。
死亡的恐惧袭来,让他抑制不住的惨叫起来:“皇极拳!你是天家的皇子!”
他疯狂的想要逃离,但一条小巧的金龙从王怀体内飞出,仿佛锁链一般缠绕在这名庙祝身上,让他全身力量丧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怀的手指插入他的脑门,让他遁入沉沦。
看到之前还束手无策的庙祝,此时却轻而易举的死在自己的面前,王怀也有点惊讶。
刚才那一指,他调用了体内的龙气,运用了皇极拳的法门,没想到效果比想象的还要出色一些。
这些庙祝力量十分诡异,不过龙气更是他们的克星,直接一指一个。
不过这里没有龙气补充,皇极拳又极为消耗龙气,五个估计就是极限,再多王怀就有点恼火了。
但这群庙祝并不清楚这一点。
知道王怀可能是皇子,剩下的十七名庙祝立刻散开,直接从穿透墙壁,从这里逃之夭夭。
没有了庙祝的干扰,舒服云泪娘娘的锁链越发坚固,让云泪的雕像看起来更加神圣稳固。
不过这份稳固,对邪神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雕像,王怀冷笑一声,转身离开这里,飞快的赶回自己的房间。
刚一回到房间,王怀就看到赤焰松了口气,对王怀说道:“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来了两三波虫子,还好我血量大,暂时没什么问题。”
“他们来干什么?”王怀疑惑的问道。
“他们说是随便看看,问了也真是随便看看。我们有什么好看的?”
“算了,随他们看吧。这段时间休息一下吧,我们先等等。”
“等什么?”
“等我师姐。”
在虫子这边住了一个星期,王怀每天就是无所事事,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慢慢调和自己的心境,于平淡中品味生活的妙趣。
每天晚上则是固定跟钟月联系的时间,王怀躺在床上,钟月则趴在屋顶,一人一狼无所不聊,日子过的还挺惬意。
终于,再次联络的时候,钟月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王怀,连无双找到了。”
“可算找到了,再不来我都要发霉了。不过你听起来声音有点怪?”
“里面的理由很复杂,连无双不想走。”
“为啥?”
“等等,你听一下。”
王怀疑惑的竖起耳朵,随后就发现自己的金线被拉长到了极限。
随后,金线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化为巨大的冲击。
金线传递过来的声音并非实际中的声音,而是法力波动,但也因此让王怀用身体感受到了这份巨大的声音,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破了。
好不容易缓下来,王怀揉着腹部,对钟月说道:“师姐,把我搞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感觉这样你比较容易理解。”
“我只能理解到你可能想弄死我。”
“那个,我解释不清,让连无双跟你说吧。”
几秒种的空白之后,连无双兴奋的声音通过金线传了过来:“家主,这个玩意就是可以远程通讯的东西么?不愧是家主,总是能给我搞些新花样出来。”
“你也不愧是你,总是能搞些让我眼前一黑的玩意。说吧,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你还记得六年前我们一起炸粪坑那件事么?”
“不是,你不要突然在这里提起我的黑历史啊!把我弄到社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丈夫不要拘泥于小节,而且你当时不也笑的很开心么?一边笑一边说‘这就是算计我的下场’,那场面真是壮观的很啊。”
王怀感觉自己心中的小本本又得多个人名出来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王怀说道:“算了,这件事别让我师姐知道。”
“她已经知道了啊。找到我的时候她就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一些事情,我就把咱们的过往全都说了啊。放心,都是你的丰功伟绩,每一件都不逊于炸粪坑这件事。”
王怀将连无双的名字记了三次。
难怪钟月跟自己说话时的语气这么怪,原来是这些原因啊!
暂时将这些事放下,王怀问道:“连无双,回去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吧,就当是最后一餐了。”
“为啥?”
“照做就对了。好了,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嗯,当时你说,可惜这炮仗还是弱了一些,若是有雷火弹就更好了。我问你什么是雷火弹,你给我解释了半天,不过莪一直都不是很懂。”
王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的问道:“你搞出来了?”
“嗯。这里的人说话又好听,给的物资又充足,而且搞出多大的破坏都无所谓,我特别喜欢这里。最近我突然灵机一动,将这里的晶石混合木炭硫磺等物造出了一种全新的配方,轻轻晃动一下就会爆炸,效果超强,我左手直接被炸没了,特别好玩。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雷火弹。”
“……你手咋样了?”
“飞老远了。我看接不回来了,就让他们帮忙做了个石头的。别说,挺好用的,功能特别齐全。所以你暂时别叫我走,等我再搞搞,我保证可以找到最完美的配比。家主,这地方真的来对了。”
王怀感觉有点无语。
连无双,你不会是诺贝尔转世吧?
居然搞出了修仙版炸药,您的格局已经太高,足以贯穿星辰大海,是吾等所不能企及的境界了。
而且被炸了左手还会如此兴奋,科研狂人的思维方式真的不能用常识来衡量。
难怪方虚对连无双如此看重。
在这个几乎没有法力的时代,连无双搞出的雷火弹是超越了两个时代的大杀器,量产之后随随便便就可以征服世界。
“连无双,别搞了,要搞也搞个劣化版出来。而且把配方告诉我,我有用。”
从连无双那里得到配方,王怀让连无双将通话权交给钟月,然后咬着牙说道:“钟月,给我看好连无双,必要时刻打个半死也没关系。”
“可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啊。”
“别被我的黑历史收买了啊!”
“可我觉得你过去的历史也挺厉害的啊。”
“看好他!”
结束了通话,王怀感觉这次通话比跟十八个庙祝战斗还要累。
疲惫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王怀坐起身,知道之后还有一场仗要打。
所有的牌已经集齐,连无双搞出的雷火弹更是意外的惊喜。
本来他只是想找到连无双,然后搞点破坏就带着连无双离开。
但之后的意外频繁出现,先是地下的庞大建筑,之后虫巢也让他想到了一些有趣的点子。
只要轻轻的往前推一步,那么就可以将云泪彻底钉死在这个世界,不让对方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走出房间,王怀对门口看守的虫子士兵说道:“带我去见长老。”
“可是……”
“不要可是,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庙祝消失是我干的,这样就可以了。”
士兵终于不敢怠慢,立刻将讯息告诉给了知了长老。
一刻钟之后,终于有人将王怀带离这里,并来到了长老的房间。
说是房间,但也只是一个按照树皮仿制出的屋子。
当王怀走进屋子的时候,将自己埋在土里的长老从土中爬出来,鼓动着鼓膜说道:“偶尔也想回味一下小时候,让王怀你见笑了。你说那些庙祝消失是你干的,这是怎么回事?”
盘腿坐到知了长老的对面,王怀开门见山的问道:“在这里,有多少虫子知道自己不是人?”
知了长老的脸上,大量文字变化万千,最后组成了一行字:(他怎么知道的?)
从对方的心里话上确认了自己的判断,王怀继续问道:“还有,你们当初怎么和邪神云泪取得联系的?”
(这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老老实实的跟我说出真相吧,相信我,我会帮你们的。”
长老的鼓膜时不时颤抖一下,发出散乱简短的声音。
终于,他的腹部发出一连串杂音,似乎是放弃抵抗时的白旗,又仿佛投降前的宣言。
“在这里,知道我们不是人类的,只有我一个。其他人看到的都是幻觉。简陋狭小的洞窟,在他们看来是宽敞的房屋,萤火虫的光芒,在他们看来是月亮和星辰。每天的树汁泥水,是他们眼中美味的食物。我们一直活在幻觉中,除了我。”
“为什么是你?”王怀立刻问道。
长老又发出苦笑一般的嗡鸣声,然后说道:“因为我是她的庙祝。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已经活了上万年之久,每当身体快要腐朽的时候,我的元神就会脱离,然后在新的晶石虫躯中重生。这是云泪娘娘的祝福,也是她的诅咒。”
“为什么她会给你诅咒?”
知了长久的沉默,沉默的如同河底的铜像。
正当王怀感觉对方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长老这才缓慢的说道:“因为我向她祈祷。”
“祈祷?”
“嗯。当时我是一个部落的族长,兽潮降临,附近的郡城都毁灭了,无法降下阳光。就在我们即将淹没在兽潮中的时候,我听到了云泪娘娘的声音。”
“‘颂我真名,得见永恒。奉上你们的一切,我将赐予你们希望’。只是我头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我还是祈祷了。”
王怀立刻追问道:“然后,你们获救了?”
“不,我们死了,但也没完全死,最后活过来一点点。兽潮之后,有大量的晶石落下,我们被云泪娘娘以这些晶石,以及虫子的残躯,重新构建成了新的身体。我们的元神被困在这里,然后为云泪娘娘工作。被迫变成虫子,之后永无止境的工作,这份折磨太痛苦了,于是我又进行了第二次大祈祷。”
王怀瞪大眼睛看着长老,难以置信的问道:“第一次都这么悲惨了,你们还进行了第二次?”
“嗯,你无法理解那种感受,那是一种非人的折磨。为了摆脱这份折磨,我们干什么都可以。第二次祈祷有了效果,我们看到自己恢复成了人,这让我们工作的效率更高,所有人开始积极的工作,并且开始发自内心的赞美云泪娘娘。”
王怀摇了摇头:“绑匪综合征啊。就是当绑匪对你们好一点点的时候,你们就会发自内心的感谢对方。”
“是的。不过很快,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不会死。死亡对我们来说是一份解脱,但我们却永远不会死。于是,我们进行了第三次大祈祷,然后是第四次,第五次。”
“随着祈祷次数的不断提升,我们变得会死,新的孩子会出现,食物变得美味可口,住所变得干净整洁。因为境况在不断的变好,所以我们越来越虔诚,越来越信奉云泪娘娘。”
“我们本来以为,云泪娘娘也是爱着我们的。直到最后一次祈祷后,我们才发现……”
又沉默了半天,长老苦涩的说道:“我们发现,她恨我们,她对我们的憎恨,已经强的无法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