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神祠,赤焰不断的在告诉自己。
我只是来确认了一下白狼的话,我并没有对先知有任何的不敬,我绝对相信先知。
只要验证先知没有问题,那么我就会亲自向先知赔礼道歉,哪怕对方要了自己的命都无所谓。
在赤焰慢慢的走向神祠的时候,邪神云泪出现在方虚的后面,对埋首工作的方虚说道:“你的那个棋子向着我的神祠去了。”
王怀舔着自己的兔毛笔,满不在乎的说道:“赤焰么?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天。从他接触到王怀开始,我就预料到了。”
“不管么?”
“神祠不是我的地盘,是那家伙的。既然赤焰想去,就让他去吧。能够顶替他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比起赤焰,我更关心王怀的下落。他被吞了之后,现在还没有消息么?”
“没有。对方修炼过《太上忘情诀》,这门功法玄妙无比,具备屏蔽邪神感知的妙用,我也无法找到他。”
“他绝对不可能有事。不过那里是那家伙的地盘,交给对方就行了。”
云泪走上前,从背后将方虚抱住,咬着方虚的耳朵说道:“你甚至都不愿意叫他的名字,你就这么讨厌对方么?”
“你想到他在你的肚子里送了那么多人进去,我就浑身不舒服。”方虚不爽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只会吃我一个呢。”
“你吃醋了?”
“调戏我很好玩么?”
云泪轻轻的笑了,随后抚摸着方虚的脸说道:“在我心中,你一直是第二位。”
“最想吃的是王怀是吧。哼,我总有一天要让你知道,我比王怀更加可口。”
赤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
绕过门口的黑袍庙祝,他走进整干净明亮的神祠。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神祠内部的云泪娘娘的神像前依然香火缭绕,大量信徒在这里虔诚的跪拜,并在庙祝的安排下进行仪式,祈求平安。
云泪娘娘的神力虽然只能蔓延到白夜支部所在的山谷,不过神明的力量伟岸离奇,各种神奇的神术具备匪夷所思的效果。
调控天气,改善风水,测定矿物,寻觅人才……
种种奇迹,让云泪娘娘在这里具备极高的人气。
原本,赤焰也觉得云泪娘娘是方虚带来的拯救世界的,不过这些年来,他心中积累的困惑越来越多,感觉原本神圣的地方也带上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氛围。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赤焰找准时机,将蜜蜂身上的花粉送入鼻子里,然后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响亮的喷嚏声在过道中回响。
随后,漆黑的触手从地面上冒出,以迅猛的速度裹胁着赤焰,飞快的拖入地面。
虽然只看到了一眼,但赤焰却从那非人一半的存在中看到了邪恶与杀意,透骨的恐惧让他呆立在原地,只能任凭触手将其裹住,拖入下方。
在漫长的通道中穿梭,他忽然感觉身上的触手一松,整个人被直接丢向通红的岩浆池,飞快的落向下方。
在半空中,他立刻咬破自己的手指,与自己一同飞到这里的蜜蜂立刻在他的脚下聚集,并让他可以漂浮在半空中。
趴在蜂群中,他瞪大眼睛看着周围,克制不住的喊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神祠下面有这种东西!”
白色的骨头密布在周围,数以百万计的白骨将构成了地下建筑的骨架,无处不在邪恶让赤焰浑身发抖,耳边似乎也响起无数人落入此处后的惨叫声。
一想到自己的脚下居然有百万计的白骨,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这份冲击让赤焰终于崩溃,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忽然,周围窜出一道身影,金色的丝线挂在头顶,如同钟摆般飞向赤焰,将他抓在手中,之后回身回到一旁的洞窟内。
正在啃鸡爪的老人看到进来的王怀回来,手里居然还带着另外一个人,忍不住说道:“你这幻觉还挺厉害,自己还能生幻觉出来。”
“不会说话,可以把嘴巴借给会说话的人。”王怀没好气的说道。
“说两句你咋就有急了呢。好好好,天老大你老二,我不说还不行么?”
重新捡起鸡爪,老人用力将鸡骨头咬碎,嗦着里面的骨髓,看着面容扭曲,还在不停尖叫的赤焰问道:“这个幻觉谁啊,我没见过啊?”
“你能不能改改你看什么都是幻觉的毛病?”
“改不了,也不想改。改了你们消失了怎么办?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跟你们这些幻觉一起瞎开心,不也挺好的么?”
王怀感觉这老人也看的挺开,于是不再劝了。
一掌将还在尖叫的赤焰拍昏过去,王怀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对方再次醒来。
醒过来的赤焰还想尖叫,但看到洞窟中的二人后,立刻又惊喜的问道:“宫白,你身边的人是谁?你怎么也落到这里了?”
盯着宫白脸的王怀刚要解释,便看到赤焰抓着他的衣服,厉声说道:“你是被扔进来的对吧?你也看到了,先知不是好人,云泪娘娘也根本不是什么良善。我们必须得尽快从这里出去,告诉给其他人。”
拍了拍赤焰的肩膀,王怀让对方冷静下来,然后问道:“你可以与动物交流,那这里的动物你能交流么?”
“哪有什么动物?”
“你等着。”
从洞窟跳出去,王怀没一会儿就拎着小狗一般的蚂蚁走了进来。
将蚂蚁丢在地上,王怀说道:“试着跟它交流一下。”
赤焰点了点头,咬破自己的大拇指,将鲜血滴在蚂蚁面前。
因为吸收过奇物,赤焰的鲜血对动物和昆虫来说,是无上的美味,并且在喝下对方的血后愿意为宫白做一切事情。
闻到鲜血,蚂蚁立刻扑上来,将地上混杂着血液的泥土啃噬一空,随后开口说道:“谢谢。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一旁的老人看着这一幕,随后对王怀说道:“你还说你们不是幻觉,你看,蚂蚁都说话了!”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太累了,你爱咋地咋地吧。赤焰,我可以问它一些问题么?”
“可以。”赤焰点头说道,“而且随便问,他们现在不会说谎。”
面向蚂蚁,王怀直接问道:“你知道你是谁么?”
“知道啊,我叫张三顺,是一名劳工,今年三十五了。我家有个老公,名叫巧三郎,每天在忙着补城墙呢。几位大人,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今天的活还没有完成呢?”
听到蚂蚁的话,王怀感觉有些困惑,于是看着赤焰问道:“蚂蚁的社会关系都这么复杂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赤焰也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蚂蚁一般不会这么说。就好像……”
“好像个活人。”王怀也立刻说道。
思考了片刻,王怀又盯着蚂蚁问道:“你是人么?”
“我哪里不像人了。”蚂蚁不满的抖着触须,“我当了三十五年的人,头一次听到有人说我不像人的。”
盯着这只蚂蚁,王怀突然问道:“抬起左手。”
蚂蚁张三顺虽然疑惑,但还是将左边的腿抬了起来。
“然后是右手。”
张三顺的右腿也抬了起来。
“之后是左腿和右腿。”
对方疑惑的将四条腿抬起来,然后茫然的问道:“这有什么意义呢?”
“人是有两只胳膊两条腿的生物,你现在所有的胳膊和腿都抬起来,为什么你没摔下去呢?”
“我就趴在地上啊,大人您是没有眼睛么?”
没有理会张三顺的调侃,王怀看着赤焰说道:“我感觉有点确定了,这里的虫子都认为自己是人。如果他们不会说谎的话,那么也意味着他们确实把自己当成人类。”
“这怎么可能!”赤焰失声喊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
“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他们都有人族的元神,只是被灌入到现在的身体里,之后又产生了幻觉,将自己和同类当成了人。”
“那不是更悲惨。”赤焰难以置信的喊道,“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带到了这里,然后被换了身体,还被当成奴隶不断的工作。云泪娘娘到底在想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单纯的想要看到人类被欺骗被奴役的样子,顺便让他们给自己干些活就更好了。”
看着蚂蚁张三顺,王怀问道:“可以带我去你的部族么,我想看看你的同类。”
“可以啊。”张三顺立刻说道,“我们那里还有些单身女,你们几个过去应该挺受欢迎的。”
“……免了。”
得到张三顺的许可,王怀看着一旁的老人问道:“你呢,你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么?”
“走吧走吧,我也去。”老人无奈的说道,“反正没几天好活了,跟你们一起去见见世面也行。死前还能跟几个幻觉聊聊天,这日子也挺好的。”
“好,走吧。”
在王怀跟老人交流时,赤焰则仔细盯着王怀,心中不断的漾起疑惑。
虽然变成了蚂蚁,不过张三顺颇为热情,带着三人在骨墙上攀爬,走向靠近熔岩的下方。
在路上,她将自己的底都说了出来。
“我已经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了,每天就是寻找墙壁的破漏处,然后带上砖石补上。”
“我们那边的人可多了,上百万之多,男的女的都有。人多了,要小孩子也麻烦,只有族内有老人死了,或是天降孩子,我们才能得到一个小孩。”
听到这里,王怀打断了对方:“天降孩子是什么意思?”
“云泪娘娘的恩赐啊。有时候会从天上掉下来小孩,身上还穿着衣服,看着可难受了。他们会在下面的海里洗礼一番,褪去尘埃,之后就可以变成小孩了。”
看着下方的熔岩池,王怀感觉一个强大的幻觉已经扭曲了这些生物的感知,让他们将下方的熔岩看成了海水。
而且根据之前老人的描述,落入熔岩的人,身体会被不断的剥离,皮肉骨血会被一一分开。
那么元神,是不是也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分离出来呢?
这里每个人,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被分离,之后送入到不同生物的体内,最终构成现在的模样呢?
如果这个假设正确,那么孩子的由来也能明白了。
所有的虫子都在不断的进行着轮回,死去的虫子的元神会被剥离出来,送入新的身体,再被当成孩子送给一对夫妇。
这里无法凭空产生元神,只能依靠不断轮回的方式,将元神死死的困在这里。
在王怀听来,这里仿佛是地狱。
但张三顺却明显不这么想。
她颇为骄傲的走在骨墙上,边走边说道:“看到这城墙了么?这城墙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了,然后我们在不断的修建,不断的扩充,最终形成了现在的规模。每一个地方都是我们亲自修建的,是最伟大的工程。”
“你们修这个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也没必要知道。墙在这里,我们修就行了。”
王怀很好奇在张三顺的眼中,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白色的骨墙或许是一面坚不可摧的城墙,脚下的熔岩海或许是一片碧蓝之海,头顶的天空应该是蔚蓝色的,永远都有阳光照射。
在骨墙上不断的攀爬,张三顺终于来到了一个隐蔽的洞窟前。
无数细小的洞窟密布在这里,时不时有虫子在此处进出,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跟相熟的蚂蚁碰了碰触须,张三顺将三人引入满是巨型蚂蚁和蜘蛛的洞窟,对三人说道:“看吧,这就是我们的部族,能够容纳上百万人的部族。”
成群的虫子让人头皮发麻,但他们并没有上来攻击王怀等人,而是颇为好奇的凑过来,仔细观察着他们。
他们没有服用赤焰的血,所以无法说话,只是用复眼疑惑的盯着三人。
就在王怀思考该如何跟虫子交流时,虫子忽然让开一条道,一只硕大的知了从虫群中飞出,落到三人的面前。
鼓动着腹部的鼓膜,这只知了发出刺耳的声音,最终却慢慢的调整成为尖锐的人声:
“欢迎来到这里,异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