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刚落停了场细霜白雪,空气干净冰冷,世界清冷安静许多。
然而。
傅司端坐车内,垂眸看向手中狂声大作的电话,好心情大打了折扣。
他压低眉骨阖眸,将电话扔开一边没理会。
死小子真的是锲而不舍的讨人厌!
这通电话傅司如果不接,他“亲爱的”弟弟也许、应该、恐怕要一直回拨,不会放弃。
直到他肯接听才能罢休不烦他。
傅司鼻息呼着粗气,掀开眸角时眉心却一刹没了斯文坦然。
他很不情愿按下接听键:“喂。”
但凡不是亲生弟弟,傅司就不会甘心这般被他束缚手脚狠不下心,舍不得让傅琛永远踏不进费城半步。
或者严令傅琛,不许再碍他的眼,不准再……在奈奈的世界汲取任何关注。
“哥,你让凤姨给我也收拾一间房间,我搬过来明苑住。”
臭小子得寸进尺和小时候比起来,简直丝毫不减,耍无赖耍得理所当然。
傅司沉声:“不行。”
他还无耻装无辜:“为什么?”
“傅琛,你要么好好当你的大学老师!要么就从费城给我滚出去。”
电话那边轻笑,秉承斯文谦和的坦荡君子亏心了,还特别没品地先恼火。
傅琛还是给他哥留了面子,道:“嗤……哥你心虚了?”
“一回来就鬼扯!”
傅司电话差点挂断了,却真切听见电话那端语调得意威胁加码:“哥,你当初答应我不对奈奈动心思的。你食言了!”
傅琛记忆深刻,两年前傅司哄他离开费城出国求学时,不用打草稿的一通大道理,冠冕堂皇、道貌凛然,句句都是为了奈奈着想。
忽悠的傅琛心血沸腾,连夜卷包袱就滚出了费城。
足足用了两年时间,他才发觉自己像头蠢驴似的被亲哥给算计了。
如果不是上个星期和金飘飘的那通电话,傅琛可能还沉浸在对他哥为他苦心打算将来的感恩里,日日祈祷上天让他的好哥哥心想事成。
傅司亲自把弥家孤女接进明苑,同进同出的八卦暗暗传遍费城市井巷头的时候,他还在满腔热情地上什么国际贸易管理讲师课!
“哥,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讲的?你说弥家家道中落,父亲是不可能答应我追求一个没家世的女孩成为妻子的。”
傅琛停顿,“但只要我能帮助弥家重振家业,或许父亲会让步。”
傅司长眉微凛,“怎么?我说的有错?”
心思单纯的傅琛,哪里会深思细想。
两年前傅司将弟弟哄骗着离开费城,也是迫不得已的缓兵之计。
像傅琛那般目的无比明确的疯狂追求,过于显眼,无疑会将奈奈再一次推向危险深渊。
见傅琛无话反驳,傅司接着道:“这两年孟芸姨忙着工作,满世界的到处飞,几乎没有一刻在家。家里连个煮饭的人也没有,我能看着奈奈时常在家里饿肚子,不管她?”
理由充分的,把傅琛噎在原地没了话。
傅司请出他弟没法忤逆的人来替自己挡驾,“你搬来明苑,你觉得妈能同意?”
是不能同意。
他永远说不过傅司。
被提起母亲大人,傅琛气焰倏间灭了大半截。
傅琛出生时,头大且手长腿长,母亲拼了性命才把他带来这个世界。
母亲的话,他一个字也不忍心违背。
傅司没再出声,给了傅琛足够的时间挣扎,然后别无选择地服从他。八壹中文網
不远处,弥奈奈卷着小手放在唇边哈气,朝车子停着的方向一路小跑着的样子,在傅司明朗眸子里越来越清晰。
他捞起身旁的毛呢大衣,推开车门下了车,边对着电话说:“行了先这样吧,我公司还有事处理。”
电话挂断,傅司展开大衣宠溺将弥奈奈裹得密实,拉开车门让她坐入后座,跟着自己落坐她身侧,握着她的小手轻轻摩挲。
对司机说:“直接去雅集社。”
听着傅琛刚才电话里的话头,如果傅司估计得没错,恐怕他亲爱的弟弟,现在已经在明苑等着他呢。
傅琛的性子急,三分钟热度。
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情绕不过去,傅司就会不再理会他,晾着他几天,然后再慢慢与他“讲道理”。
车开这一路,弥奈奈贴着傅司温暖一刻没离开。
到了雅集社,傅司与司机交代了大概的结束时间,吩咐她回明苑去给奈奈取件厚些的外套再回来。
飘了一阵子清雪,气温降了几个温度。
傅司牵着弥奈奈的纤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取暖。
雅集社是傅司的母亲苏木提议发起,成员多数费城的财阀太太,也有几位是各个行业的名媛翘楚。
今天的公益晚宴没什么名头,像是雅集社的日常联谊,算不上隆重,但却让成员们颇为重视。
因为这是雅集社主席苏木亲自发起。
虽没说明原因,但谁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傅家如今在费城如日中天,更让各位世家太太们希翼的是……
苏木话中有话,说今晚她家傅司会陪她出席晚宴。
这话一出,如同在雅集社扔了个威力强劲的原子弹,闷声炸开。
优渥斯文的太太们,强装着矜持内敛,不动声色的全把女儿给打扮得一水儿的出水芙蓉似的,带在了身边来参加晚宴。
苏木穿着驼色羊绒衫,目光温柔锁在被儿子牵在身侧的奈奈身形上,欠身向正在对着她,强行推荐自家女儿的梁夫人,礼貌道:“抱歉,离开一下。”
然后体贴交代助理别失礼了客人,“帮我招呼大家。”
弥奈奈远远望见苏妈妈朝自己微笑着走来,松开傅司的温暖大掌,几步来到她面前。
声音乖巧:“苏妈妈。”
苏木见奈奈只穿着校服裙装,忍不住看向儿子埋怨:“你怎么让奈奈穿得这么单薄?”
“这个岁数了,也不会照顾人!”
傅司也没解释,奈奈有什么闪失,母亲总会责怪到他头上。
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也甘之如饴。
他愿意为了奈奈承担一切。
甘心为她筹谋将来、替她遮风挡险。
只为了能心安理得的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