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城。
暴雪。
气象台发了一周的红色预警大暴雪,絮絮连着落了两天两夜。
压得天际黑了半边。
也许这样的暴雪天气,什么时候都差不多。
世界压抑着苍白无边,极致的……冰冷。
弥奈奈极怕冷。
她拿着摇控把室内温度调高了些,才有勇气从温暖的浴缸里出来。
室外传来悦耳的一声车鸣响……
傅司回来了。
弥奈奈朝楼下望,正看见傅司从车里走出。
身后屁颠颠儿的跟着那位自称是“傅司未婚妻”的洛可儿。
弥奈奈光着脚踩过深木色地板,留下满地一溜的水脚印。
她悄悄站定在傅司卧室门内,听见那熟悉好听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下一下的踏进心涧。
心跳雀跃而温暖。
脚步声在门前停住。
弥奈奈故意将浴衣领口向下扯了扯,挤了个嫣然无邪的纯真笑脸拉开卧室房门,假装着满眸惊讶向面前这……脸贴着脸、心贴着心的男女打量。
真的是……
要死了!
不要脸!
恐怕她再晚一秒出来,洛可儿就真的坦然真枪实弹的亲傅司脸上了。
弥奈奈假装没看懂眼前这位雌性疯狂无耻求偶的经过。
“傅司。”
她眸瞳浅浅转动,看着挂在傅司身上的这位美人儿,明显敛了笑意,“可儿姐你来了呀?”
洛可儿显然被倏然出现在面前的小丫头给惊吓到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才好,尴尬得僵在原地,没了反应。
费了个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逼得傅司背靠了墙的洛可儿,被突然破坏了好事,气不打一处来。
她心有不甘的松开了紧箍住傅司的手,一步窜到弥奈奈面前。
“弥奈奈?!”
溜白的脖子,溜白的细腿……
洛可儿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儿,“你怎么从傅司房间出来?”
浅蓝色的浴袍长度着实勉强,只微微掩住了弥奈奈的屁股往下几寸长短,刚刚沐浴之后的水气蒸绕,死丫头白嫩面颊细微泛着红晕,发尖儿的清透水珠轻缓顺着精雕般的锁骨线条蜿蜒……
即便同为女人,连洛可儿看着,也是心头一热,晃然愣了神志。
再加上弥奈奈那对水亮眸子里,浑然天成般的无辜神情,无论看向谁都像是有着千种心事,万般委屈似的无端端惹人怜惜。
哪个男人看了都会首当其冲的答应她的任何请求。
傅司无奈轻笑,宠溺目光毫不掩饰。
他脱下深棕色羊绒大衣紧紧裹在弥奈奈身上,接过佣人递上前的毛巾,细心包住她的长发。
才转过身朝佣人吩咐,“让司机送洛小姐回去。”
洛可儿僵在原地,“傅……”她咬着唇,心中感觉屈辱无比。
从来没有男人这样对待她,
除了傅司!
为了一个家道中落的野丫头!
弥奈奈垂眸扫向洛可儿这引火自焚的蠢货,心情舒畅,她暂且放开傅司的温暖手掌,快步走回房间拿了自己的浅色大围巾,紧紧围向洛可儿脖子上,体贴的道:
“可儿姐姐,外面可冷了!我的围巾你戴着吧。这条围巾呀,是去年情人节的时候,傅司送我的情人节礼物,温暖牌哦!”
“你……死……”围巾紧紧勒着洛可儿的脖子,她感觉自己快没呼吸了。
死丫头弥奈奈!
关上卧室房门。
傅司在浴室重新放了热水才来到弥奈奈面前。
指腹温暖轻刮在弥奈奈的纤巧鼻翼,“再去好好泡个热水,暖一暖。”
这丫头如今为了赶走纠缠在他身边的追求者,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他!
傅司眉骨舒展,不忍责怪半句,“要是到时姑姑问起来,你就说是傅语桐的主意,知道吗!”
弥奈奈笑弯了眸,“嗯。”
洛可儿是姑姑夫家的亲侄女,傅司纵然再不喜欢,也得顾及姑姑的脸面不是。
更何况不想让姑姑迁怒在奈奈身上,让她受委屈。
弥奈奈想了片刻,又觉得没义气,她抿了唇,“这样的话,语桐她?”
傅司回答得果断,“放心!傅语桐那样不讲道理,谁敢和她计较?”
捧起弥奈奈冰凉的小手哈了口气,“快去泡会儿暖水,我去你房间拿衣服过来。”
丫头的事,傅司从来都亲力亲为。
记忆如新,第一次见到弥奈奈……
可怜的小东西蜷缩在破败不堪的废屋角落,全身冻得冰冷僵硬,毫无半点生命气息。
傅司抱起她的那一刹那,小东西虽然早已经失去所有力气,可眸瞳中的神采却未减分毫,狠狠盯向傅司心底深处。
叫人心疼。
“傅司。”
弥奈奈扯住他的衣袖,眨着水亮眸子看着他,全是依赖。
傅司屈身看进她眸底,温暖微笑,“怎么?”
弥奈奈盯了他一阵,才道,“傅司,将来你会结婚吗?”
“当然。”
傻丫头!
“那,你,结了婚会不要我了吗?”她总是这样一遍一遍的追问答案,不厌不烦。
傅司也遍遍答得坦然,“自然不会呀。”
他吻向弥奈奈额角发间,温柔轻掠她眉心,让她心安。
“可是你太太要是不喜欢呢?”
这丫头……
怎么就还是不能相信他!
傅司有些恼火,言语间显出小警告,“不许再有这些奇怪想法!嗯?”
奇怪的想法吗?
弥奈奈泡在热水里,温暖融入她的肌肤细孔。
傅司细心在水里均匀撒了些暖身的姜粉,生怕她又不小心惹了寒气。
自己只不过是个招人嫌弃的小孤女,傅司却对她这般疼爱呵护,事事替她周全入微。
弥奈奈很想问问看究竟是为了什么?
傅司,你是不是喜欢我?
只是恍然之间生出的一个念头,却撞得弥奈奈心间猛地一热,暖热氤氲中,眸瞳面颊泛红。
而刚刚站到卧室门前的傅司,手中拿着奶白色驼绒披肩,推门之际却被快步来到自己面前的杜聿叫停。
“傅少。”
事情有眉目了?
傅司轻轻带上虚掩的房门,道,“去书房。”
书房内佣人正在打扫,见傅司进来,便意识趣往外退。
却被他唤住,“衣服拿去我卧室给奈奈,再去厨房把姜茶端去。”
书房门关上,傅司才问,“事情怎么样?”
他急切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与原由,眸间却黯然失了平日明朗,浓雾一样散不开。
“傅少,事情……如你所料的一样。”
如他所料!
却不如他所愿。
傅司缓缓没入身后的大软椅中,指骨嶙峋压向额角太阳穴,阖眸陷入沉思。
事情如他所料,却让他束手无策。
杜聿上前停在宽大实木桌旁,“傅少,下一步该怎么办?”
傅司犹豫,“消息……准确吗?”
若说是犹豫,倒不如说是自欺欺人更准确些。
傅司迫切的在内心怂恿自己,期待能在事件中定论杜聿的疏忽,来为眼前这结果找个借口开脱,
却事与愿违。
杜聿处理事情老成稳妥在费城是出了名的,结果如若不作准,他也不会冒然就汇报给傅司。
而今天傅少对他的质疑,杜聿当然了解是为了什么。
半晌,傅司才中止思考,沉沉抬起长眸,“让人盯着傅久一,先别惊了他,恐怕还有我们不知道的。”
他温润掌心附在桌上摆着的紫色水晶石,细细抚摸,眸底温脉深刻。
奈奈这小丫头怕是又让人给骗了,摆这么块东西在这儿,说是有助他的姻缘。
招桃花不是摆粉色的吗?
傅司还是任由她喜欢,随她摆在这儿。
“至于其他的,”
“我自己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