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今天要带我去哪里啊?”坐在副驾驶的郑笑添问。
上午从黄贝岭村开车出来的时候,郑勇平把儿子郑笑添叫上,说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带你去龙华那边一个叫三和人才市场的地方。”
“三和人才市场。”
对于三和人才市场郑笑添完全没有听说过,更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何况郑笑添连龙华都还没有去过。
从汽车导航显示来看,三和人才市场离黄贝岭村不到三十公里,开车最快也要差不多五十分钟时间。
“爸爸,哪是个什么地方啊?”郑笑添问。
“三和人才市场是一个职业介绍场所,很多求职的人都会去到那里找工作。”
前天跟华南都市报的记者聊完之后,郑勇平还特意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三和人才市场,才知道那里是一个大型的职业介绍场所,很多劳务中介都会在那里替工厂招工,而且招的很多都是日结的工人。所以今天郑勇平特意带着儿子驱车想过去那边看一看。
在以前还没有很完善的人才市场的时候,郑勇平招聘员工通常都会在工厂门口贴上一张招聘启事,不用半天都会吸引很多工人。
“我们要去那边招人吗?”
“不是去招人,爸爸前天跟那个记者聊天的时候,她说到一个地方就是这个三和人才市场。她说她除了在做职校生的调查之外,也在这个地方做调查,她叫我有兴趣可以那边去看一看,所以我想去看看那边求职的都是些什么人。”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跟调查我们职校生有什么关系呢?”
郑笑添提出了跟郑勇平同样提过的一个疑问。
“上次爸爸也这样问过那个记者,不过她没说,可能她还在做调查不方便说吧。前天中午在工厂吃饭跟公司员工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个员工说他有个初中的同学因为在家里赌博欠了好多钱然后就跑到三和那里找工作,经常就是干一天的活,接着休息三天。”
听郑勇平讲完,郑笑添只是频频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心里可能大体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带他一起去那边看看了,想必是想让他提前去感受一下找工作的艰辛吧,看看那些落魄颓废的人的样子。
经过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汽车终于按照导航来到三和人才市场,这个位于龙华三联路和东环一路间的夹角位置。其背后就是一个城中村
郑勇平先是绕着三和人才市场兜了一圈,由于好多人来回在马路边穿梭,郑勇平一边慢慢地开着车,一边探头观察外面的情况。
“爸爸,这里好多两人。”
郑笑添也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外面好多人来回行走在人才市场周围。
“是啊,好多人,看来都是来这里找工作的人,我们先找个停车的地方。”
郑勇平随后找了一处停车场,把车停好之后两父子各拿了一瓶水下了车。
尽管已到八月下旬,但是外面依然还是酷热难耐,路上的很多行人也是纷纷地在躲避上午十一点的太阳。郑勇平看到在稍微阴凉的树底下,有不少人坐在石阶上玩着手机,分不清是路人还是想要在这里找工作的人。
“我们进去里面看看吧。”
郑勇平抬头指着眼前的三和人才市场。这个点也正好赶上很多人前来求职和很多中介前来招人的时间。
郑笑添跟着父亲的脚步,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人,越是往人才市场里面靠近,嘈杂的声音就开始变得越大。郑笑添发现形形色色来回穿梭在人群中的几乎都是男人,极少看到有女人的身影。
“快餐五元,快餐五元。”还没到中午人群里有人在推着一个小推车在来回兜售午餐了,不过尽管这人在大声吆喝依然没有人理他,似乎还没有人愿意出这份钱去买他的快餐。
“工厂日结、工厂日结,一百二一天,轻轻松松,早上八点上班,晚上九点就可以下班回来了,一百二轻轻松松就拿到了。”一个穿着红马甲的男人在人群中不停地的吆喝。
招工男人吆喝的声音很快就被一群求职的人围拢过来。
“爸爸,这些穿红马甲的人就是招工的中介吗?”郑笑添问。
郑勇平环绕四周看了一下,发现不少跟刚才那个穿着红马甲的男人一样都在吆喝着招工的信息,而且刚才那个男人手里还拽着一叠厚厚身份证。
“对,看他们的穿着应该都是劳务中介。”
“好多人在求职啊。”
看着很多围拢在招工男人面前想要找工作的人,郑笑添感慨自己厌恶的工厂车间既然还有那么多人愿意来工厂上班。
“别去,那个中介是个骗子!”
郑笑添回头一看旁边有个男子在对身边的人说。
“做一天根本就拿不到一百二,他骗人的,去到那里还要扣钱的,而且上班也不止十一个小时呢,千万别去那个中介那里。”
“是吗?那我就不去了,幸好你提醒了我。”
“是啊,这样的工厂打死我也不去。”
郑笑添又听到了好几个人的回应,原来他们也不愿意进这些骗人的工厂。
“不过天天就是那几个工厂,我们也没得选啊。”突然有一个男人抱怨前来招工的人天天都是那几个工厂。
“算了,找了一上午没适合的,明天再来吧。走,继续去网吧睡一觉。”有人摇了摇头无奈地叫上另一个同伴离开了。
面对来来往往的嘈杂地人群,郑勇平和郑笑添在人才市场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看到了一幕幕不一样的求职场景。
“爸爸,怎么这里招的都是日结的工作啊,就没有人愿意做长期的吗?”郑笑添问了一个郑勇平也很想知道的问题。
这时郑勇平看到在旁边角落的位置有一个看起来比郑笑添稍微大几岁但是身材瘦小的男孩子蹲坐在那里,看他样子似乎并不着急在找工作。
郑勇平于是走上前去蹲在男孩子一旁,郑笑添也跟在后面站着。
“小兄弟,你也是找工作吗?”郑勇平礼貌地问了一句。
男孩警惕地打量着郑勇平,“是啊,怎么啦?”
“我也是刚出来找工作的。”郑勇平编了一个借口,“为什么他们都是招日结的啊,就没有长期做的那种吗?”
“有啊,怎么会没有。大把长期的工在招人,就怕你做不久呢。”
“为什做不久?”
“看来你是没有在工厂打过工吧,这你都不知道。”
“做长期工不是更稳定吗?做日结还要每天来找工作。”郑勇平感到好奇。
“那是因为你还没感受到工厂的压榨,我以前在一家印刷厂也做过长期工,每天从早上八点一直干到晚上十二点,有时候还要经常加班,工作强度又大,工资有低,后来身体实在是受不了,大病了一场,我就不干了。后来做一些日结的工作,辛苦的时候可以休一休再继续找下一家的日结工作。”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要是不做长期的工作,只是偶尔做一下日结的工作这样是很难存到钱的,家里的爸妈不用你照顾吗?”
“我都没爸妈了,我只要养活我自己就可以了。”男孩子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郑勇平和站在郑勇平身后的郑笑添,感觉对方也挺面善的,于是便放开了戒备心继续袒露心声的说:“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妈后来也改嫁了,我是我爷爷带大的,前年我爷爷也走了,就剩吓我一个人了。所以后来我就从老家出来了,一开始就到了三和这里。做长工每天要上十几个小时的班,我身体受不了,所以只能做一些日结的工作。我也知道做日结赚不了钱,所以等身体好点之后再考虑找一份长期的工作吧,我也想给自己存点钱。”
郑勇平静静蹲在一旁聆听着,男孩则继续在讲述出来深圳的打工经历。八壹中文網
听完男孩的讲述,一旁的郑笑添感到有一种莫名地伤感。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孩,生活上却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幸,感觉自己经历的辛苦和困难根本就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