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二月份中旬,受到北方新一轮冷空气南下补充的影响,并且还伴随着雨势的到来,深圳这几天的气温开始急剧的下降。
从昨晚的星期二开始,到今天上午十点雨就一直没有停过。滴滴答答的雨滴声不停地的打在厂房的铁片屋顶上,让人有些心烦气躁。
郑勇平坐在郭晓玲正对面的一张扶手椅上,倒给郭晓玲的那杯茶放在茶几上已经凉了好一会了。郭晓玲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一口也没拿起来喝过。郭晓玲的双膝还放着一袋东西,那是李娴妹留下来的衣物。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但是只要一谈起李娴妹的事情,郑勇平的心情就变得有些沉重,郭晓玲也总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郭晓玲是早上九点多过来辉创五金厂的,之所以过来是为了收拾母亲李娴妹之前放在厂里的一些衣物。有几件更换的衣服,两瓶护手霜、发夹还有一个小钱包。再次见到母亲的这些遗物,郭晓玲心情就很难平复下来。
自从李娴妹出事一直到现在她的东西就一直放在工厂的柜子里没动过。在准备离开深圳之前,郭晓玲特意今天抽了个时间过来拿母亲的遗物。
“晓玲,你真的要离开深圳吗?”看着郭晓玲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郑勇平又问道。
“嗯,我已经把深圳这边的工作辞掉了。妈妈已经走了,我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郭晓玲之所以要离开深圳,最重要的就是母亲李娴妹的离逝。郭晓玲怕继续留在深圳,继续留在原来居住的地方,就会一直想念自己的母亲,很怕会走不出来。每次回到宿舍的时候,郭晓玲就会想起跟母亲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想起母亲最美的笑容,这种挥之不去的思念,也一直令郭晓玲睡不好觉。为了不想继续再这样下去,郭晓玲决定离开深圳。
“那你打算去哪里?”
“我想去广州工作。”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广州?那边有熟人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问问我一个广州的客户,让他帮忙打听一下哪里租房、哪里找工作会比较好点。”
“不用了郑叔叔,我自己会过去找的。这边月底房租到期之后我就会离开了。”
“那你一个人去到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一定照顾好自己,特别是要注意人身安全。”
“嗯,我会的了。我男朋友也会陪我一起过去。”
“男朋友?”郑勇平脑海里突然闪出一幕,“就是上次在殡仪馆见到那个男孩子吗?”
郑勇平所说的上次在殡仪馆见到的那个男孩子,其实就是想说在李娴妹遗体告别仪式上见到的那个男孩子,当时郑勇平还以为他是李娴妹的亲戚。
“嗯。”郭晓玲点了点头。
“以前你妈妈有见过他吗?”
郑勇平不方便直白的问这个男孩可不可靠,而是问起有没见过家长。
“还没有,本来国庆七天假期就想着带他去见妈妈的,哪知道…”郭晓玲还没把话说完,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如果你妈妈知道以后有一个关心保护你的男孩子,我想她在天堂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郑勇平安慰道。
郭晓玲又拿出纸巾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郑勇平又说:“晓玲,你妈妈的去世,叔叔和你一样难过。我理解你的心情,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换一个城市或许也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是不管怎么样,假如以后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打电话给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郑叔叔。”
“还有一个就是一定保护好自己的财产,钱财不要轻易外露,不要轻易借给别人。”
郑勇平虽然没有明说要保护好一个是工伤理赔款,还有就是工厂赔付给员工的伤亡款,加上工厂员工一起捐的慰问款,以及李娴妹个人的社保余额,这些加起来也有几十万。
这些钱都是因为李娴妹的病逝而最终留给郭晓玲继承的遗产,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一笔在经济方面上可以帮助到郭晓玲的钱。对于已经失去最亲的人,无依无靠的郭晓玲来说,郑勇平不想她的这笔钱将来有什么任何闪失。
“嗯,我会的了。郑叔叔我要先回去了。”
“外面还下着雨,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回去宿舍也不是很远,我自己会走路回去。”郭晓玲说完便站起身。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点。如果哪天到了广州,也记得发个信息给我。”
“好,我会的。”
郭晓玲走了之后,郑勇平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冥想了很久。不知不觉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郑勇平本以为开发马拉松奖牌这块新的市场为年初开了一个好头,没想到到了年底很多五金同行又一起疯狂地涌入这块市场,无序地竞争导致制作奖牌的利润开始变得越来越低了。
而员工的病逝更是影响到了整个辉创五金的生产和管理。如何平衡好员工和生产之间关系,如何保障员工的合法权益也是摆在郑勇平面前的一道难题。
要是如果再有员工出现重大工伤事故的话,这将会让郑勇平更加难于承受。
明年的辉创到底要怎么样走;新的利润增长点又将在哪里;今年赚取的利润够不够工厂明年的运转;员工是否会继续留下来。这些问题都让郑勇平陷入了沉思。
对于一家小微实体制造企业,没有所谓的一劳永逸,坐享其成,只有永远的战战兢兢和勇毅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