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田华生问:郝姐你怎么啦?
丽丹没有理他,她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般的难过。那样子让姚佳想起一个词,大概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眼下的郝丽丹心死得好像整个人的灵魂也死掉了,坐在沙发上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郝姐,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要不,你跟我们说说?我们大家帮你想想主意?”田华生像个小天使,尽管郝丽丹不理他,他依然不放弃想把她从不开心中救赎出来,“郝姐,我之前也遇上个老难的事儿了,我也憋着不说,结果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我跟佳和孟哥他们说了,办法一下子就被他们想出来了!你到底怎么了,要不你跟我们说一说叭,不要自己想不开!”
孟星哲已经回了房间。姚佳和田华生还待在客厅里。
姚佳本来想回房间看会书学会习玩会手机,但现在看郝丽丹的样子,单把她和田华生撂在客厅里恐怕不合适,万一她哭厥过去,田华生毕竟是个大男人,恐怕招架不住。
可是郝丽丹这样一问三不应,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难过悲伤里,也着实不是个事儿。
姚佳也实在受不了一个平时嚣张跋扈的人,说萎靡就萎靡,一下就萎成一滩泥。
这世上能有多难的难事儿?她不难吗?住在这,过着一生都没有这么穷过的日子,还得天天被一个奇葩借钱;小田田不难吗?家里房子都被抢了,妈妈住在养老院,小田田不敢吃不敢穿不敢花钱娱乐,他最大笔的娱乐投资就是一张瑜伽垫,最大的娱乐活动也不过是在垫子上掰掰他自己;孟星哲他不难吗?……算了他不难。
但怎么难,也不至于一副快死了的样子吧。
姚佳两手抱胸,看着郝丽丹,扬扬下巴对她说:“哎,郝丽丹,别瘫在这,我还有账跟你算呢。”
郝丽丹终于动了动,抬眼看看姚佳。但她没说话。
“来,起来,咱俩掰扯掰扯,之前你说我上面有人下面有人的,是不是应该向我道个歉?”
郝丽丹的眼泪稍微停了停,她看着姚佳。
姚佳继续刺激她:“还有,之前我和顾客对骂的时候,你不是一直说风凉话来着吗?你看现在怎么着,你自己也跟顾客对骂起来了!当时你跟我说什么来着?业务能力得加强是吧?来,现在我把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郝丽丹啊,平时没事别只知道嚼舌头根子,你得多加强业务能力,要不然你看,连我这种新人都能笑话你!”
郝丽丹被刺激得终于有了反应,她从沙发靠背上坐起来,靠自己挺直了后背,瞪着姚佳,嗓音嘶哑地低吼:“姚佳,你可不可以别趁现在跟我算账?你给我留口喘气的余地行吗?!”
听着她低吼,姚佳并不生气,反而笑起来。
“行,能吼了,那就是活过来了。”
能让一个人走出死灰般伤心的,只有愤怒。看来刺激她生气还是有效果的。
“那郝姐,现在你看看,要不要说说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我们能帮你呀!”小天使田华生明白了姚佳的良苦用心后,撤掉了准备拉架的姿势,对郝丽丹再次发出友善一问。
郝丽丹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抹泪时她指尖刮到了眼畔的伤,疼得一皱眉。
这下痛仿佛替她痛出个决心。
她一抬头,看着姚佳说:“我讲出来,你不会趁机落井下石报复我平时对你不好吧?”
姚佳差点翻白眼:“那你讲给小田田就行,我回房间。”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忽然被人抓住。
姚佳低头看,是郝丽丹握着她的手腕。
郝丽丹仰着头对她说:“田华生他是男的,他不会懂我的感受的!还是你……留下来吧!”
*
三人沙发,郝丽丹坐在中间,姚佳在沙发左端挨着她坐下来。田华生坐在右面。
各自找好位置,他们等着郝丽丹开口。
但郝丽丹张了张嘴,还没等起话头,就被自己将要出口的话提前又伤心了一遍,她悲从中来,一下子放声大哭。
孟星哲虽然回了房间,打算写写程序忙点自己的事。但他没有把房间的门关严实。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郝丽丹平时一直爱找姚佳麻烦,现在她又心态崩溃情绪失控,保不齐发起疯来会不会向姚佳扑咬过去。
所以房间的门就一直在那虚掩着,客厅里的声音源源不断地流进来。
忽然间他听到郝丽丹在客厅里哇哇地大哭。他应声腾地站起来。下一秒他走出房间到了客厅。
原来郝丽丹只是在自己痛苦,她还没有因为痛苦而失去理智到发生攻击性行为。
姚佳和田华生都看到他从房间里一下就走出来。
姚佳在郝丽丹的哭声里对田华生挑挑眉说:“他八成是嫌我们吵,来说我们的。”
田华生赶紧招呼他一声:“哥,来嘛,一起聊聊天呀!”
他还给姚佳递个眼色:咱们把他拖进聊天的吵里来,他就没办法觉得吵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直接从餐厅搬过一把椅子到沙发旁边,就在姚佳眼前的地方,搬完还化身成古代小馆里的同款店小二,扫灰似的殷切地扑腾了一下椅面,做了个请上座的姿势。
孟星哲居然没拂了他的面子,大摇大摆走过来,在椅子上坐下了,顺手还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调到财经频道后又顺手静了音。
他一副赶过来是为了看晚间财经新闻的样子,哪怕已经坐下了脸上也还满是不耐烦:“太吵了,都听不清电视了!”
“……”姚佳和田华生都想说,大哥你听不清那是因为你把电视亲手静音了好吗。
但郝丽丹因为他不耐烦的声调,倒是把哭声渐渐调小,最终趋于了平静。
姚佳发现,有时候有些眼泪,是越纵容越汹涌的,它特别能流给拿它当回事的人看。假如别人不理会它,愿意怎么哭随便你,那这眼泪倒是会收回得挺快的。
所以人都是在潜意识中,利用情感去拿捏对自己更在意的人。对自己没那么在意的,又往往会特赠予他无限迁就甚至讨好。
郝丽丹崩碎的情绪重新被收拢成一整团。她鼻子里还存着哭腔,慢慢开了口。
“你们可以帮我保守秘密吗?”郝丽丹问着。
姚佳觉得她其实也就是例行一问,到了这时她想倾诉发泄的欲望已经收不住口了。
姚佳从来不怕帮人保密,因为她知道自己做得到。
她回答郝丽丹:“可以。”
郝丽丹又去看田华生。田华生重重点头。
她又去看孟星哲。孟星哲目不转睛地看
着电视屏幕,一副他通过画面就能看懂新闻到底在播什么的样子。
姚佳抬脚轻踢了一下椅子腿,想引起孟星哲的注意力,让他回应一下郝丽丹的问话。但那条椅子腿居然松动了,椅子整个晃动了一下。孟星哲身体协调性倒是挺好,他快速地站了起来,他和椅子最终都没有摔倒。
田华生赶紧把这把椅子拉到了姚佳那头的沙发扶手旁边去,又快步跑去餐厅给孟星哲搬了把新椅子。眼力价和行动力都好得差点让孟星哲动了想挖他到醒北科技做总裁秘书的念头。
他坐到新搬的椅子里,懒懒地赏给姚佳他们一声回复:“我对你们女人间谈的东西不感兴趣,我记不住。”
“他这么说就是他会保密的。”姚佳把逼王式语言翻译给郝丽丹。
郝丽丹这才放心似的,把自己的秘密从唇齿间推送出来。
“你们都知道的,我们公司招人有规定,不招已婚女职员。但其实我……我入职的时候已经结婚了!当时入职填员工信息表婚姻状况那一栏的时候,我撒了谎。”
郝丽丹说完停下来,红着眼睛看大家的反应。但屋子里其他人听了她的话,居然一点都不惊奇。
这时一直面朝电视的孟星哲转过头来,姚佳正好跟他对视了一眼。
两人视线的交汇处,迸出了“果然”两个字。
果然郝丽丹家里是有葡萄架的。
郝丽丹不知道他们已经在晚饭后推理出了这个结论,她看着其他三人都不说话,一时心里没底,不知道是不是冲击来得太强烈,让他们来不及给出反应。
于是她红着眼睛带着鼻音换了个说法:“我就是传说中的隐婚。”
这次姚佳做出了反应:“啊,你居然隐婚了。”但总觉得这反应有点干,不够惊奇,于是略显尴尬,只好快速地找其他重点把它覆盖过去。
“你隐婚入职的事儿,跟侯雯雯佟雨墨她们说过吗?”姚佳问了句。
郝丽丹吸了下鼻子,姚佳转头给她找纸巾,四顾后她发现纸巾盒放在了电视柜上。她刚想抬脚碰碰椅子腿好叫孟星哲回头,但想到刚才的那把椅子,她赶紧收了脚。
孟星哲却像有什么感应似的,好像知道她要叫他,居然自己回了头。
他们对视一眼。
什么也没说,孟星哲就转头伸长胳膊从电视柜上拿过纸巾盒,没回头,直接胳膊向后一递,交给了姚佳。
姚佳自然地接过,抽出一张纸巾给郝丽丹擤鼻涕。
一旁田华生却有点目瞪口呆。这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对视一下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自己应该给什么,一切碰撞和交接都无比自然默契。
田华生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两个人虽然对掐一直在升级,但他们在对掐的背面,居然不声不响也种起一颗默契的小树苗。
郝丽丹擤完鼻涕回答姚佳:“我没有告诉她们。”顿了顿她又说,“她们是能一起聊八卦的人,但谈不了秘密。”
姚佳点点头。心想郝丽丹分得还挺清。
有时候熟人对自己的探知欲,确实比陌生人对自己的探知欲要强烈好多。因为不熟,所以对你的事并不感兴趣。因为很熟,又会对你的每一分不同以往都格外好奇。
这也许就是郝丽丹宁愿对他们三个倾诉,而没有去找侯雯雯的原因吧。
“我从头说吧,因为公司最近几年都只招未婚女员工,所以我入职的时候,就隐瞒了我已经结婚的事情。我听说入职以后想结婚的话,公司就会考虑不再续签劳动合同,因为公司会觉得女员工从婚假开始后面还有产假,一胎产完还有二胎,之后还要被孩子家庭牵扯精力不能全力以赴工作,会认为是在白养一个人,所以会停止续约重新招人。
“而我和我老公是大学同学,是他追的我。他起初追我的时候,我觉得他太孩子气不定性,长得也太帅,招风不靠谱,我就根本不答应他。但他从大二一直追我到大四,在毕业时找工作那会儿,我累得生病了,他二话不说放下工作,赶来我租的房子,二十四小时衣不解带地照顾我。”
郝丽丹回忆起过去时,那段青葱岁月的美好把现在的她衬托得更加悲凉。
“等我病好以后,我想,可能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像他对我这么好的男人了,我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他追了我三年,终于如愿,他怕我反悔,在我答应他没几天他就赶紧拉着我去领了证。”
姚佳想如果是童话,那到这里就是结局了,公主或者灰姑娘都会跟各自的王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但生活永远不是童话。
“领证之后,我到坤羽电器来面试,隐瞒了我已婚的情况,被录取入职。”郝丽丹继续说。
“我本来以为他追我追得那么努力,他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但姚佳你知道吗,男人对你的好只是个冲动,是图新鲜劲儿,是想要征服,等到手了他就不会珍惜了。但我们女人不一样,做女人太可怜了,要么不动情,一旦动情就会一头栽进去,而且会越栽越深,根本出不来。”郝丽丹说着说着又抹起眼泪。
虽然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二十二年来一直是资深母胎单身,但姚佳觉得郝丽丹这话说的……似乎还挺有点道理。只是有时候道理懂得越多,人的胆子好像就变得越小。她听着郝丽丹的话,看着郝丽丹惨惨的样子,现在都有点害怕谈恋爱了。
“后来他对我很快就过了上心劲儿,结婚不多久我就发现他和他公司的女同事撩骚。那女的就坐在他办公桌对面。我发现了一些端倪,我不敢相信就去问他,结果他恼羞成怒,说我多心,说我不信任他。我半信半疑,开始寻找证据。后来趁着他洗澡我解锁了他的手机,看到了他还没来得及删的聊天记录,那女的说什么,忘不了跟他的露水情缘!你们听听,什么露水情缘,这不就是一夜情了吗?这回我拿着聊天记录去问他,呵呵,”郝丽丹说到这惨笑一声,“他反而打了我一耳光!”
说完郝丽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她边哭边对姚佳说:“姚佳我为我之前一直找你麻烦向你道歉,说实话我就是看不惯你和男同事走得那么近,你让我想到我老公和他的出轨对象!”
姚佳:“…………”
居然是这样的理由吗?还真是挺难想到的!!但小田田和孟星哲只是她的饭搭子啊,小田田还算得上是她闺蜜,至于孟星哲……他就是一个欠债的。
“姚佳,你听我一句劝,”郝丽丹边擦着源源不断滚过脸颊的泪水边说,“千万不要找长得帅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没有好东西,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一直在盯着电视屏幕专注看着静音财经新闻的孟星哲,缓缓转过头来。
郝丽丹擦把眼泪,恶狠狠地看了回过头来的孟星哲一眼。
然后她对姚佳非常肯定地说:“是的,没有一个是例外的!别看现在他能护着你,但他今天刚哄完你刚为你出完头,他转了身就能把公司里所有单
身白富美都弄到必胜客里撩一遍!”
孟星哲:“……?”
孟星哲皱起眉。郝丽丹话里的指向性实在是太明显了。
可他请那些女同事吃饭,并不是为了撩,是为了通过她们了解坤羽这家公司的情况——但这话,他没法说出来。
姚佳也:“……”
姚佳想对郝丽丹说:你放心,孟星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可太有数了。毕竟他请白富美们吃必胜客的钱都是从我这借的。
但想想孟星哲还在场呢,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田华生却忍不住弱弱说:“虽然我知道郝姐你说的是谁,但我觉得他其实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但他的萝莉音仿佛被消了音,没有得到郝丽丹的关注和回应。
郝丽丹还在坚持不懈地劝诫姚佳:“你一定要信我的,不要听好看男人的花言巧语,不要对这样的人轻易动情,不管他多花言巧语说爱你说没有你他就活不下去,这都是放屁!他都是在骗你的!这些男的有一个算一个,他们都巴不得升官发财死老婆,好再找个更能让他们升官发财的新软饭碗!”
姚佳听得有点心惊肉跳的,心说郝丽丹果然是经历过婚姻的人,懂得就是多,她好像把孟星哲这种人看得透透的。
一旁孟星哲实在受不了她这么发散性带节奏了,他直接说:“郝丽丹,你还是继续说你的事,至于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先别操心了,好吗。”
田华生也帮他的腔:“对对,我觉得孟哥不会骗人,他也不会盼着死老婆,最多是盼着离婚之后再找新的。”
孟星哲:“……”他想告诉田华生兄弟你也闭嘴吧,求你别再替我说话了。
这功夫姚佳斜睨他一眼,白了他一下。那一下白眼翻得真情实感,翻得孟星哲有一种百爪挠心的烦。他想直接明白地告诉她:星少爷我从来就是要么不结婚、结了婚就不会离的人,你别听田华生瞎逼逼!
但郝丽丹擤把鼻涕,已经继续又说上她的事:“后来我怀孕了,就没跟他离婚。他说为了我跟那个女的断了联系了,为了断得彻底点他还辞了职。可我后来才知道,他辞职是因为那女的老公找去单位了,还打了他,他没脸再待下去。就这样,他失业在家,一时半会儿地也找不到新的工作,这样的话我就不能没有工作,否则我们俩就没法过日子了。可是怀了孕,肚子马上就会大起来,肚子一大我结婚的事就瞒不住了,公司就会以我在入职信息表上填写的个人信息存在伪造情况为理由,把我解雇掉。之前别的部门隐婚女员工有过这样的例子。”
姚佳听得微微张了嘴。她不知道这样的规定是姚秉坤定下的,还是人力部定下的。但不管谁定下的,作为董事长不可能是不知道的。她为允许定下这种制度的父亲感到一丝愤怒和悲哀。
这不是职场性别歧视吗?亏他还有两个女儿。
她的思绪被郝丽丹拉回去。
郝丽丹又抹起了眼泪,很伤心欲绝地说:“所以为了让这个家维持下去,夏落就让我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
郝丽丹伤心得呜呜直哭。她的眼泪配着她脸上的伤,让她看起特别的凄惨。
姚佳问了句:“谁?”
郝丽丹带着浓浓鼻音回:“夏落,落地的落,就是我那个渣男老公。”
姚佳服了。她面前要是有桌子她一定掀桌。
这他妈还是男人吗?自己不出去找工作,为了让老婆养家,就带老婆去把孩子打了???
所以现在这个年代,女人为什么还要结婚?养自己不说还要养男人养家,又是何必呢。
“你真是让我感到恐婚的活例子!”原来她有念头想丁克,现在好,被郝丽丹直接刺激得都快反婚了。
所以女性独立不婚,大抵也是因为这世上狗男人太多了。
“你们就这样杀死了一条小生命?”太草率了。姚佳忍不住叹气。
“就这样,你还跟着他继续过?都不离婚的吗?”姚佳叹气又叹气地问。
郝丽丹低下头,不敢看大家的表情,也不敢给大家看她自己的表情。
她嘟哝一声说,想喝点热水。
厨房正好有壶水刚烧开不久。姚佳起身去厨房把烧水壶端过来,给郝丽丹倒了一杯热水,顺手就把壶放在了沙发扶手旁边的空椅子上。
郝丽丹握着热水杯,在浓重鼻音中讪讪地说:“我总还是对他抱有些希望,我想我为他做了这么大牺牲,他总该念着点好,以后跟我好好过日子的……”
姚佳在心里骂了声愚蠢。是因为她还没有谈过恋爱吗?她是真的不懂为什么有些女人一旦陷进婚姻和爱情里时,就变成了没有自尊的瞎子,总也不肯面对现实,哪怕被对方越来越不当回事,也要带着不现实的期盼委曲求全地过下去,这简直是在作贱自己。
“但事实未必如你所想的那样发展吧。”
姚佳闻声一怔。这句话居然是孟星哲问的。
她扭头看向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没表情的样子却传递着他其实一直有在听。
郝丽丹循声抬起头,又点点头,说:“是,后面他变得更加不是东西,我真后悔我没有趁早离婚!他之后终于找到工作了,结果没干两天,又和对桌女同事搞在了一起!这个女的为了他还和丈夫离婚了,之后就天天逼着他和我也离婚!”
郝丽丹说到这,表情变得愤恨狰狞:“我不想让他们得逞,我不想他们这对狗.男女过得舒服,就一直不同意离婚!结果你们知道这女的有多不要脸吗?她给我打电话,说我要是不离婚,那就我们仨一起过,她不在乎,还问我喜欢上面有人还是下面有人,她可以先让我选位置!对不起姚佳,我那天用这句话说你,是属于拿你撒火,我现在向你郑重道歉!”
姚佳咂舌。郝丽丹遭遇到的小三儿实在太突破她的三观。
“昨天,这个女的,她居然直接跟着夏落回了我们家!夏落当着她的面逼我同意离婚,说如果我不同意离婚就把我已经结婚的事告诉单位人力部,让我失业!”
“人渣!”姚佳忍不住说。
“我不同意,我说你让我没工作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结果夏落冲上来就打了我!”郝丽丹的眼泪又掉下来,她抬手摸着嘴角的伤,难过得无法自已,“我今天来上班的时候那女的说她今晚还去我家,她还笑着跟我说,说不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勒死我。我很害怕,所以今晚没有回家。”
姚佳听得都快无语了。
“不是,郝丽丹,你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在家被欺负成这样?你把对付我那劲儿拿出来,去对付那个三儿啊!”
田华生也愤慨呐喊:“就是啊!郝姐你在家也太窝囊了叭!”
孟星哲理智地制止他们:“先别起哄。”他问郝丽丹,“昨天你都被打成这
样了,你怎么没报警?”
郝丽丹擦了下眼泪说:“我抹不开这个脸。”
姚佳:“…………”
她就不懂了,为什么是被家暴的人觉得没面子,难道不应该是家暴老婆的狗男人觉得没脸见人吗。
“郝丽丹,我给你数数你这个老公夏落的几宗罪,家暴,出轨,为了吃软饭让你打掉孩子,带着小三儿威胁恐吓你……你说这种人你还不赶紧离婚你等什么呢?”
她是真的服了,电影里是夏洛特烦恼,生活中是夏落特别渣。
郝丽丹说:“其实我昨天被他打完已经同意离婚了的。只是……”她顿了顿,使劲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能继续说话,“只是,他昨天跟我说,他借了外债,给我看了欠条,是他欠了他老乡的一笔钱,他说这是婚内共同债务,通知我一声,等离婚后我要还一半的钱!”
姚佳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旁边椅子上:“畜生!”
椅子被她一拍,松动的那条腿立刻瘸了下去,椅子上放着热水壶,水壶顺着椅子一栽,坐滑梯似的沿着椅面就往姚佳腿上溜过来,壶里还有大半下刚烧开不久的热水。
姚佳一点都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水壶往自己这里滑过来。田华生反应过来了,但他坐在沙发另一角,赶过来需要绕过郝丽丹和茶几。他只能着急地大喊:“佳快闪开!”
在他的喊声里,姚佳只觉得胳膊一紧眼前一花,耳旁也好像起了风声。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是被孟星哲猛地拉了过去。
她被拉进他怀里,人整个地侧坐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