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钰闻言,坐在战马上的小身板当即直了起来,色厉内荏的道,“父王至今未归?那你们可曾派人前去增援?”
“没……没有!”
童惯闻言,脖子一缩,疾声道,“王爷临走时说了,不让我们给他添乱!”
“!!!”
独孤钰闻言,深吸一口气,瞪了童惯一眼,咬牙道,“我父王说那话的时候,你们刚突出重围,如今我父皇都孤身入北芪多久了?你们就算是修养也修养过来了,不派出援兵也就罢了,你别告诉我,你甚至都没有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消息?”
“……”
童惯闻言,脑袋差点儿缩到了胸前,整个儿成了鹌鹑。
紧随独孤钰之后的沐鱼见此,眼角忍不住的一抽……
童惯公公这模样,他熟啊!
他一直以为装鹌鹑是他自己的专利,没想到在王府中干啥啥都行的童惯公公也会有今日……
“你!你……”
独孤钰闻言,当即瞪着跪在地上的童惯公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要不是从小把他看到大的童爷爷,独孤钰觉得,他都能一巴掌拍过去,把他拍飞了!
有这么领兵的吗?
放任主将孤身赴险,却连增援都不增援,不增援也就罢了……
反正他家爹爹单兵作战的能力可谓是无敌,可是……
丫的好歹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不是?
现在倒好,他带着援兵到了,童惯率领的大军损失也比预料的小的多,可是他爹爹却不知所踪了,这……
这让他该如何是好?
“……众军听令,下马原地休整!”
深吸了好几口气,独孤钰才终是平复下了自己激动的小心情,转身看向身后的大军,沉声命令道。
“遵命!”
“遵命!”
“……”
应命之声,当即在他的身后整齐划一的传来。
百万黑甲军,齐齐跃下战马……
长时间的赶路,他们都快忘了休整是什么滋味了,如今兵临北芪边境,他们总算是有了个喘息的时间……
“书记官上前!”
独孤钰见此,也从战马上一跃而下,沉声道。
“属下在此!”
一个身穿战甲浑身却透着一股书生气的人当即应命而出。
“立刻以东宸之名,写征讨檄文送往北芪边城,另誊录数份,送往其余三大上国!”
独孤钰看着此人,圆嘟噜的大眼睛危险的眯起,沉声道,“务必要写清楚,我东宸发兵北芪师出有名,务必要将北芪那昏君的所作所为写的淋漓尽致!”
“主子放心,檄文早就备好,现在就可送出!”
书记官闻言,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沓文书,往前一递……
北芪妄图趁东宸内乱之危打劫不成,又视无辜百姓如草芥刻意在东宸散播瘟疫,将诸国百姓都置于瘟疫笼罩的危机之下,此举人神共愤,不容于世,他们师出有名,行的乃是正义之师,这檄文书记官早在离开东宸前就已经写好,写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让人观之无不同仇敌忾,只是……
他没想到的是,自家小将军小小年纪,竟然还知道两军交战先送檄文……
众人皆知,他们小主子可是东宸皇室一霸啊!
向来能动手绝不动脑,没想到……
虎父无犬子!
果然战神的孩子,也是小战神啊!
“……”
独孤钰闻言,瞄了那书记官一眼,转身往一旁沐川和沐鱼两兄弟为他准备好的休息之地走去……
长途行军,他们现在必须要休息整顿,哪怕是现在他很担心自家父王,也决计不能让大军贸然进攻北芪……
疲军迎敌,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他虽然从小不喜欢读书,可是那些个兵书他却是听着长大的,这点儿道理他还是懂得!
黑甲军这厢和独孤羡在暗中培养的兵马合二为一,一道道檄文战表送出之后,就堂而皇之的在北芪边境扎营修整了起来,没多久,西凉铁骑奉西凉萧太后之命,悄然送来了粮草辎重,然后又悄然离去……
又没多久,那一道道送往其余上国的征讨檄文,终是相继送到了其余三国皇帝的案头……
与北芪上国相接壤的西莽上国,西莽帝第一个收到了那道征讨檄文,至于为什么这么快……
嗯……
那是因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北芪的笑话,所以一早就吩咐了边关的守将,若有北芪上国的战报就赶紧飞鹰送往皇城……
只是,西莽帝满怀着一颗看好戏的心,欢欣雀跃的打开了那道征讨檄文后,却整个人都傻眼了……
“东宸?趁火打劫?瘟疫?这是什么鬼?”
木木然的瞪了那檄文好一会儿,西莽帝才嘭的一声将那檄文拍在了桌子上,气急败坏的咆哮道,“北芪出事儿,怎么就和东宸扯上了关系?还有黑甲军,东宸战神父女……这又是什么鬼?”八壹中文網
他的宝贝儿子不是应该在那东宸小国专心致志的闹家窝子吗?
怎么这家窝子闹着闹着,却闹到了北芪上国来?
他满怀期待的等着看北芪上国那姓拓跋的混球的好戏,怎么看着看着……
小丑竟然成了他自己?
“胡闹!简直胡闹!”
按在龙案上的老手紧握,西莽帝一张老脸黑成一团,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低吼道,“竖子狂妄!他当北芪上国是泥捏的不成,竟然敢贸然兴兵,带着朕的小金孙兵临北芪,他自己找死也就算了,竟然敢拖着朕的小金孙冒险,朕……朕……”
“来人!快诏皇太女觐见!”
说着,西莽帝就转头冲着一旁的内侍大吼道。
“遵命!”
内侍闻言,转身就要退下,可是……
“不用传召了,本宫来了……”
就在那内侍转身的瞬间,独孤南溪的声音,出现在大殿之外。
“南溪啊!”
西莽帝一看到女儿,当即抓着那檄文迎上前,神情惶急的道,“这道檄文你看过了没有?你皇兄他……”
“看过了!”
不等西莽帝将话说完,独孤南溪就冷着一张脸沉声打断道,“皇兄他果然深藏不露,非但在东宸培养出了百万黑甲军,在东宸境外竟然也暗中藏有兵马,父皇,皇兄如此厉害,父皇是不是很引以为傲?”
“朕……”
西莽帝闻言一噎,下意识的抬头,往自家女儿看去。
他怎么觉得,女儿这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儿不对?
“父皇是不是觉得,皇兄比我更像父皇?更适合当西莽的太子?”
独孤南溪见西莽帝哑口无言,嘴角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缓缓道。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西莽帝一听这话,脸色当即一变,忍不住的直起了腰板,色厉内荏的呵斥道,“你当西莽的太子之位是过家家呢?朕何时说过要让你皇兄当太子,朕……”
他确定了!
不是好像,而是肯定!
他家女儿的语气不对!
不光语气不对,心思也不对!
“父皇可以立我为太女,自然可以废了我改立皇兄为太子!”
可是,不等西莽帝将话说完,就径自冷嘲热讽的开口道,“直到今天,我看到这檄文,才知道剑指北芪上国的是皇兄,可是父皇你呢?”
“你早在皇兄的先锋大军攻入北芪时,应该就知道了那是皇兄藏在暗处的兵马吧?”
“朕早就知道?”
西莽帝闻言,顿时气的瞪大了眼睛,挥舞着双手咆哮道,“朕什么时候早就知道了,朕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父皇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发兵北芪的是皇兄的兵马,会放任别人将上国的威严踩在脚下?”
独孤南溪闻言,当即抬头,难掩愤怒的道,“你不知道做下此事的是皇兄,你会传信南芜帝,让他不要干涉北芪之事?!”
“!!!”
西莽帝闻言,看着眼前神情愤怒的女儿,心底的火气一点一点的熄灭,一双老眼眨了眨,复又眨了眨,最后很是憋气的道,“如果朕说,朕之所以那样做,真的只是因为朕看不惯拓跋戎那个老东西,你信吗?”
“父皇觉得我会信吗?”
独孤南溪闻言,当即冷笑一声,神情凄楚的道,“皇兄自幼离开西莽,和我不亲不近,父皇一直说是我们亏欠了皇兄的,皇兄这么做无可厚非,好,我认!”
“父皇从来都对我不假辞色,哪怕是我再努力,再恪尽一个皇女职责,都从未得到过你只言片语的夸奖,可是,皇兄但凡打了一个胜仗,你都能抓着内侍乐此不疲的夸上几天几夜,皇兄是父皇唯一的儿子,父皇喜欢他无可厚非,要怪就怪我生就的女儿身,怪不得旁人,可是……”
“父皇好不该为了安稳西莽大局勉强的立了我为太女,又将皇兄的两个孩子算在我头上,堂而皇之的为其大肆操办国宴,父皇明明知道这是我的心病,为什么要一而再的剜我的心?父皇的眼中心底,从来都只有皇兄,何曾有过我这个女儿的半点儿位置?又何曾真的在意过我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