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羡业已率领黑甲军远征北芪,如今大军已经出发,此事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此话一出。
章华殿中的气氛顿时一凝!
“殿下!殿下岂可如此儿戏!”
裘老大人反应过来,当即一脸痛心疾首的道,“那可是北芪上国啊!殿下可知上国是何等的庞然大物?老臣知道殿下行兵北芪事出有因,可是,再事出有因也不可如此莽撞行事啊!殿下此举,无疑是蚍蜉撼树……”
一句自不量力,裘老大人没有说出来,可是他话中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裘老大人所言甚是,东宸如今内忧外患,废帝集结的兵力尚在王都外徘徊未去,王都又遭遇地龙翻身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更别说还有周边城池突然出现的瘟疫……”
“殿下此时出兵北芪,无疑是以卵击石,将东宸架在货架子上烤啊!”
“还望殿下三思,即刻召回九王爷,召回黑甲军,以安东宸内乱!”
“殿下……”
“……”
乔浅月说的没错,他们是明知故问!
可是,在他们的眼中,乔浅月此时发兵北芪,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殿下就算是怒北芪所为,愤而出兵,也要等东宸内乱止息之时才行啊!”
“殿下以前可以任性,如今初掌东宸,却不能再任性了,殿下可知,殿下若是任性而为,动辄就是动摇东宸国本?”
“……”
“……”
一众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脸上的神情满是愤慨之色。
他们身为东宸的臣子,什么事都要以东宸为先,在他们的眼中,东宸此时出兵,就算不是远征身为上国的北芪,也绝非明智之举,更别说……
是位列四大上国的北芪上国了!
此战,东宸可谓是毫无胜算,若是九王爷此次出征败北,那么等待东宸的就是北芪上国的雷霆之怒,到时候……
东宸危矣!
怀揣着这份担忧,章华殿上的一众臣子越说越愤慨,及至最后,甚至就连乔浅月长于民间,不知道朝堂之上一道政令动辄就事关万民生死的话都说出来了,那言语之间,对乔浅月这个异军突起的东宸新主君的不满,不言而喻……
“呵呵!”
乔浅月静静的聆听着下面满朝文武群情激奋的声音,及至他们停顿的空隙,缓缓开口道,“你们说完了吗?没说完的话,就继续,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跟你们理论谁是谁非!”
众人闻言一愣,张口就想再长篇大论一番,可是……
“我做事,素来不问对错,也不必向任何人交代,只求无愧于心!”
可是乔浅月,却没有给他们继续说的时间,缓缓起身,俯视这下站的满朝文武,沉声道,“黑甲军乃是由我祖母和陈国公府一手供养,独孤羡一手培养,为东宸而战,却从未受过东宸丝毫辎重补给,如今黑甲军出征,也并未带走东宸朝堂的一寸铁一粒米,自然不受东宸朝堂制衡,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责我擅自出兵?就因为我现在站在这里吗?”
“这……”
“……”
满朝文武闻言,神情顿时一僵。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都下意识的将黑甲军当成是东宸的兵马,可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诚如乔浅月所言,黑甲军并非朝廷供养,其实和东宸并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这么久以来,这话都没有人说过,太后没有说过,九王爷没有说过,所以……
他们也就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事实!
如今被乔浅月一语道破,倒是显得他们的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了……
“话虽如此,可是九王爷若是战败,危及的也是东宸!”
“没错!在世人的眼里,黑甲军就是东宸的兵马,牵一发而动全身,黑甲军若是战败,东宸兵力大损,到时候我东宸又该如何自处?”
“殿下你如今说这样的话,是要将九王爷和黑甲军从东宸摘出去吗?殿下你莫要忘了,你如今可是我东宸的殿下!”
“……”
“……”
一众臣子反应过来,到底是忍不住的反驳出声,只是……
这一众臣子中,却不包含严宿严侍郎……
从乔浅月进入章华殿,严侍郎的一双眼睛就停留在跟随在乔浅月身后的何老身上,浑圆的大肚腩颤了颤,心底的小边鼓一直敲啊敲……
师祖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师祖他老人家可是誓死不入朝堂的,当年在西莽上国的时候,西莽帝三顾茅庐都没能让他家师祖踏进西莽朝堂半步,如今……
他家师祖为何会出现在东宸朝臣汇聚的朝堂上?
而且还有那个废帝的二皇子……
他怎么也在?
乔小姐到底意欲何为?
“呵呵!”
眼瞧着满朝文武对她的攻讦不断,乔浅月忍不住的垂眸冷笑一声,再抬头看向他们之时,眼底已然是清冷一片,沉声道,“你们所依仗的,不就是我如今站在这里,是你们口口声声唤着的殿下吗?因为我是你们口中的殿下,所以我哪怕是怒北芪所为,也不能出兵?因为我是你们口中的殿下,所以哪怕是独孤羡暗中派出攻打北芪的兵马即将腹背受敌,我也得眼睁睁的看着那百万兵马覆灭,不管不顾?”
一众臣子闻言,眉头忍不住的一皱,面面相觑。
九王爷暗中还有兵马,那些兵马早就在东宸内乱未起时就对北芪上国发动了攻击,这个消息,他们也才知道不久,可是……
那又如何?
那不过是九王爷的私兵而已,和他们东宸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说九王爷暗藏私兵狼子野心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为九王爷的兵马腹背受敌买单?
“做人不要太自私!废帝就是因为为人太过心胸狭窄,所以落得一个被我赶下台的下场!”
乔浅月见此,仿佛知道他们所想一般,嘴角冷冷的勾起,缓缓道,“我说了,我所做的事情,只求问心无愧,你们若是看不惯,那就给我忍着,至于你们的不服……你们不就是仗着我如今是你们的殿下,才有了对我指手划脚的理由吗?那现在,我不是了!”
说着,乔浅月就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冲着站在台阶下的独孤涧沉声道,“上来!”
“我……”
独孤涧闻言,环视了四周一圈儿,看着因为乔浅月的话,尽数往他看来的满朝文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种时候,他上去?
怕是不合适吧?
“还愣着干什么?上来!”
乔浅月见此,凤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沉声低喝道,“你忘了我刚才在殿外对你说的话了吗?”
“!!!”
独孤涧闻言,心神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脚就往台阶上走去。
章华殿的台阶亦有九重。
每一层台阶都象征着一重权利和地位……
“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人但凡行差踏错一步,东宸都将万劫不复!”
“希望你不负独孤皇族的血脉,不负我的信任!”
乔浅月的话,在独孤涧的耳边再次响起,让独孤涧脸上的茫然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肃穆……
这就是他家小堂妹说的,属于他们的战场吗?
朝堂之上的兴师问罪,波诡云谲!
而眼下这些对他的小堂妹极尽讨伐的臣子,却是关系到东宸社稷安稳的重臣,政令能否传达,传达到各处能否落实……
虽然这些人手中并无兵马,却确确实实是让东宸这偌大的王国能够正常运转必不可少的环节,没有了他们的配合,整个东宸就会变成一滩死水,他们若是对小堂妹不满,那小堂妹不管想做什么,都会被掣肘,无法施展……
满朝文武看着缓缓往台阶上走去的独孤涧,一时间眉头紧皱,根本不知道乔浅月此举到底想干什么!
没错!
他们是仗着乔浅月是他们的殿下,所以才会对她的举动指手划脚,毕竟……
乔浅月初掌东宸,若是他们都失去话语权的话,那往后……
他们这满朝文武,岂不是形同虚设?彻底失去了对朝政的参与权?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想在乔浅月立足未稳之时,充分的发表自己的看法,让自己显得更加重要,同时,也让他们的新主君知道朝堂并非是帝王的一言堂,她少不了他们的勠力同心……
至于乔浅月所说的,他们仗着她是他们的殿下,现在她不是了……
一众臣子看着缓缓走上台阶的独孤涧,心底满是不以为然!
她不是?难不成独孤涧是?
独孤涧可是废帝的儿子!
乔浅月好不容易才将废帝给废了,怎么可能转头却将东宸交给废帝的儿子?
这不是等同于将自己辛辛苦苦摘来的果子,再还给人家吗?更别说……
独孤涧是东宸皇室出了名的纨绔,较之乔浅月更难以服众,想让他们认可,根本不可能!
“独孤涧,东宸皇室血脉,即刻起,东宸将由他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