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沈芙开了电话录音,一边听一边“嗯啊哦”的应着。
江殊同洋洋洒洒说完几十条，忽然顿住，“听懂了没？”
“嗯。”
“那我刚刚说的什么？”江殊同换了个语调,好整以暇的问。
沈芙仍旧机械性的“嗯”了一声，然后在一阵沉默中,猛的回过神来。
……
“呃。”沈芙支吾着，在当场认错和持续装死中反复纠结。
好在那头有人叫他,像是要开始什么采访,江殊同留下一句“好好写有什么问题发我消息”挂断电话。
沈芙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恍惚几秒后，把这个号码存到通讯录。
填备注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会,最后写的是“s君”，顺带把微信备注也改了过来。
以前写大名是因为她的手机平时没人翻，就算被看到也只会被认为是在犯花痴。
但是以后在剧组,不管人家信不信这是真的江殊同……都挺麻烦的。
像他那样的人,圈里人不管谁想蹭点热度都得三思后行,自己这种小鱼小虾哪里招惹的起。
沈芙在这一点上很有自知之明,与其到时候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不如现在防患于未然。
卫生间外沈母不耐烦的敲门：“你要在里面待多久！”
“马上。”沈芙回。
接下来的很多天里，网上《风华》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官微也给出了剧情简介：
大型古装连续剧《风华》，由星艺娱乐,盛华传媒联合出品。
故事发生在一个架空而混乱的朝代,漕运总督因贪污修河款锒铛入狱,当时的工部尚书陈家受其牵连，满门抄斩。
陈家幼女为了报仇和平反，接近当时权倾朝野的三皇子，齐王纳兰越。
纳兰越摄政三年，大兴书院，开寒族科举，颁布畅言令，削减商赋，为天下民生计，有经世治国之才。但同时他也深谙帝王权术，狠心绝情，从不耽于情爱。
网上对这个角色的期待异常的高：
——这个人设我太可了！！自从看了天.衣无缝，我就意难平！做梦都想他再演一个狠角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点拍！！！
——怎么办我预感有点虐，但是太想看殊同古装了！哭着我也要看完！！
……
沈芙忙着改稿，偶尔会在网上翻一下评论，一眨眼就到了试镜那天。
《风华》的试镜地点在星艺娱乐，门口的保安大叔竟然还是上次那个，他还认得沈芙，友好的笑了笑直接放行。
徐子骞道：“老师已经到了，等会不用紧张，有什么意见直接说就可以，陈导为人很随和。”
他说的陈导是陈远，拿过很多大奖，在年轻一辈的导演里面算是领军人物。最重要的是没什么架子也肯听底下人的意见，和演员编剧都能打成一片。
沈芙大学的时候上过陈远的公开课，印象很深。没想到这次《风华》的导演会换成他。
距离试镜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她们跟着工作人员先去旁边的会议室，走近了，谈笑声隔着玻璃门传出来。
“殊同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是真吓一跳。”陈远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接古装。”
江殊同和陈远合作过几次，私交不错，闻言笑笑，“也是很久没跳出舒适圈了。”
陈远点头，有点感慨：“这个项目后续投资跟上的话，很快就能启动，现在影视寒冬，拍个有质量的剧越来越难。”
“女一号的名单，星艺递了几个名字过来……”他皱了下眉头，不太满意的样子，看向徐清让，“不知道徐老师心里有没有合适的演员？”
“这你得问我学生。”徐清让说，“这剧本大部分都是她写的。”
“子骞吗？”陈远下意识以为是徐子骞，“我也好久不见他了。”
“不是。”徐清让抿口茶，摆手，“我新收一学生，等会就到。”
徐子骞朝沈芙点点头，敲门进去。
沈芙忙跟上，里头人不少，但她一眼看到江殊同。
他今天穿的一件浅紫色的风衣外套，几缕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肩头，衬的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徐清让笑道：“来了，先认认人。”
沈芙收回视线，微微垂眸：“老师。”
徐清让点了点头，笑呵呵的介绍：“这是陈远导演。”
沈芙乖巧的叫人：“陈导。”
叫了一圈人，到了江殊同那，她还是微微低头，“江老师。”
江殊同抬了下眉，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子，最后还是点头。
“沈编剧。”他故意来了这么一句，带着点调侃，“对选角有什么想法吗？”
四周的目光一下齐刷刷的看过来。
沈芙在心里暗骂一句。对上这么多陌生人，紧张是难免的。她心里没什么概念，也不敢贸然托大。
很隐晦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见他老神在在没什么解围的意思，只好又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在求助。
江殊同笑了一下，转开话题。
沈芙敢怒不敢言，找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气呼呼的低头翻微博。
但不知道是不是明星优越的气场天然吸睛，她的余光总是能瞥到江殊同。
他背对着光，微微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单手搭在侧边，低眼看着手机，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偶尔侧头和人搭话，半边肩膀落到眼光里，眉眼又柔和下来。
沈芙假装看手机，偷偷的拍了张照片，从包里摸出ipad，准备画下来。
她对刚才的事还有点耿耿于怀，勾完轮廓线，又恶作剧的加上了一双耳朵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沈芙点点头，这是她画江殊同最满意的一次，以前有正脸的她都是画完就删，不过这张她准备留着。
旁边冷不丁有人凑过来，“诶”了一声，很惊喜的样子，“这个好看。”
林嘉洛一点都不避嫌的拉了椅子坐下，“你会画画呀？”
沈芙手一抖，“学过几年。”
“好看。”林嘉洛拍马屁一流，可惜平时没什么机会用，这会找到了宣泄口：“我小时候也学过几年，可惜后来荒废了，你一看就是专业的。”
他说着朝江殊同那抬了抬下巴：“网上好多粉丝给他画肖像，好看是都好看，但都没你这个像，主要是那股子神韵，拽的二五八万……尤其是这个尾巴和耳朵！”
总结是很到位，但是大哥！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
沈芙心虚瞥了江殊同一眼，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拜托的手势，“那个……能不能、别告诉他。”
“行。”林嘉洛满口应下，“那给我也画一张呗。”
沈芙被抓了小辫子，很乖顺的应下。
于是各自加了微信。
林嘉洛改完备注才后知后觉的：“不过，你怎么在这？”
“我是……”沈芙指了指桌上的剧本。
林嘉洛恍然，拉开一点距离打量着沈芙，前后事情连起来想了一遍，什么都明白了。
沈芙有点莫名，“怎么了？”
“没什么。”林嘉洛递过来一张表，“今天女一号的试镜名单，看看喜欢哪个。”
沈芙接过浏览了一遍，大部分都是圈里当红的女明星，看到陈思菡，她总算明白林嘉洛为什么在这了。
上头还有一个名字也很熟悉，沈芙忍不住问：“谭莎莎不是推了吗，怎么还来试镜？”
“推了？”林嘉洛嗤笑一声，“她可不是自己推的。”
谭莎莎那边，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换掉的，只当是江殊同接了剧本，所以要重新选角。所以还敢厚着脸皮过来试镜。
“什么？”
“没什么。”林嘉洛觉得没必要告诉小姑娘这些事，“放心，是谁都不可能是她。江殊同眼睛又没瞎。”
他话锋一转：“你觉得思菡怎么样？”
话里头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沈芙想了一下，认真道：“温柔可人美丽大方。”
“是吧。”林嘉洛觉得江殊同这个妹妹可爱极了，继续道：“挺适合演女主的吧？你等会跟导演他们说说呗。”
盛情难却，沈芙点了点头。
她也很喜欢陈思菡。印象里是个很低调的人，不争不抢也不太炒作，最近两年凭着实力渐渐在一众小花中脱颖而出。
林嘉洛作为这房间里的二号发光体，一举一动当然也被注意着。
陈远看着沈芙那边，问徐清让：“您这学生，多大了？”
“刚毕业。”徐清让说，“还缺历练。”
“看着只有十七八岁，气质很干净。”陈远说着有点感慨，“圈子的女孩一茬接一茬，像这样的很久不见了。这条件，老天爷赏饭吃，想过进娱乐圈吗？”
徐清让摇头，“不可能。”
“怎么说？”
“晏端的女儿。”徐清让说，“宝贝一样供着养大的，娱乐圈这种人吃人的地方，他能舍得？”
陈远有点惊讶，“沈老师的千金？”
徐清让点头，“再说，这孩子你别看着没心没肺，其实想的挺多，不适合。”
陈远也就是随口一问，两人转而又聊起其他的。
沈芙再抬头的时候，江殊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旁边林嘉洛还在说剧本，“男二跟女一有感情线吧？”
沈芙点了点头，女主和男二是青梅竹马，曾有婚约，女主家变后，为了复仇接近男主，但男二也一直对她不离不弃。
林嘉洛像是琢磨了一会，忽然道：“那你看我适合演男二吗？”
沈芙呆住。
“不、不好……吧？”
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林嘉洛摆手，“我随便说说。”
这时候工作人员来通知试镜开始，沈芙跟在徐子骞后面去了试镜厅，在第二排坐下。
过了十几分钟，江殊同在小松的陪同下从后门过来，他是主演也是投资方，位置在陈远旁边，正正好好就是沈芙的左前方。
陈远指着名单低声说了句什么，江殊同微微侧身，认真听完，然后点头。
他没穿外套，只一件考究的纯色的衬衫，反袖式的设计露出半截修长的手臂，流畅的线条从下颔延伸到肩膀。
成熟、禁欲、内敛。
沈芙的脑海里冒出这三个词，眼前的身影和记忆中的少年逐渐重合，熟悉又陌生。
时光。真的很容易让人猝不及防。
大概是位置小，江殊同坐的不太舒服，把座椅往后挪了挪，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沈芙回神，江殊同已经在看试镜名单，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支晨光q7的水性笔，在指尖慢悠悠的转着。
过了两秒，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在谭莎莎的名字上很干脆的画了一个叉。
沈芙的关注点却在他拿笔的姿势，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当初程爷爷拿着小竹条监督都没纠正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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