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一到,谢晚算是过了明路。清河县的百姓们看到打着锣鼓进来的宫中御史,再看到那真真切切的几大箱银子,哪里还敢提半句离开的话?人家皇帝都大力支持蛊女呢!他们哪有不支持的道理?这算什么?这算御赐蛊女!只要生在大楚境内,谁也不能跟皇帝作对。御史们敲锣打鼓的去,又浩浩荡荡的回,将清河县即将举办医疗比赛的事情,传遍京城的每个角落。京城人感慨万千,到处说着她的事情,更有人确定时间,说是等着那天请假,亲自去清河县看看。谢晚明明已经不在京城,京城却传遍了她的传说。**京城,徐府。枝头上喜鹊啼鸣,屋内却传出此起彼伏的殴打声叫骂声。守在外面的仆役们相互看了一眼,全都低下脑袋当做没看到。这已经是府中斯通见惯的事情了,每当徐公子在外面不如意,就会进主房殴打主母。谁让主母当初死皮赖脸嫁入徐府,还毁了公子的英明前程呢!要不是谢瑶这个蠢货,徐公子早就跟谢晚喜结连理了!成了县主驸马了!许久,徐子渊才打开门。他一边整理发冠一边慢悠悠走出,厌恶的脸上哪有谢瑶当初看中的半点风情,“依依的奶娘病了,待会儿你就过去帮忙,别想着弄伤他,你若是让孩子哭一刻,我就让你哭半个月,听到没有!”
隐藏在黑暗中的女子瑟瑟发抖,呜咽哭诉着,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仆役们都是势利眼,知道主母不受宠,也懒得在她身上下功夫,随意拿来一盆洗过菜的废水放在门口,然后毫无愧疚的走了。他们不怕主母告状,就算告,徐公子也会将所有的错误归咎在谢瑶头上,事情闹大,说不定还能得到柳夫人的赏赐。谁让谢瑶这个人,不仅丢了谢晚这个依靠,连安宁侯府都守不住?几月前安宁侯爷卷入贪污案中,虽然活着出来,却也不复当初。再加上谢晚得势,京城人恶意打压,安宁侯府早就没有了往日荣光。之前徐公子还想着靠侯府的面子进入仕途,发现这条路走不通后,就越发的不待见谢瑶,再看到谢晚步步稳升,所有的不待见全部化作暴力。对于一个没法帮助自己,还不喜欢的女人,越看越是厌烦,还命令厨房减少她的吃食!谢瑶痛的已经发不出声音,她缓了好久才能驱动疼痛不已的身体。她受不了了,她真的受不了了,她拿出自己最后一点积蓄,求着伺候过自己的丫头给苏氏带句话。丫头明面上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把这件事告知柳夫人,柳依依怎么可能会让她再见到苏氏?随意赏了丫头点东西后让她闭嘴。谢瑶缩在暗无天日的徐府,等着一个永远都等不到的救赎。她早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应该在父母阻止的时候离开,在谢晚警告的时候离开,在所有人不赞同的时候走的潇洒。可她是怎么做的?她坚持着她的‘真爱’,认为所有人都是棒打鸳鸯的坏人,她要坚持自己的选择没有错,直到变成现在的惨状。一墙之隔,她偶尔能听到路过的小贩对谢晚的赞赏,赞赏她的舍己救人,赞赏她的举世无双,谢瑶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妄想,妄想谢晚能来救她。可是,她拿什么脸面去求呢?午时已过,送饭的丫头却没给她送来。晚饭已过,送饭的丫头又忘记了。深夜,在外面游荡了一天没找到晋身办法的徐子渊愤怒冲进来,对着谢瑶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揍。肚子好痛。谢瑶受不了了。她割了布条写了求救的血书,等着人路过的时候丢出去,但迎来的,却是徐子渊更暴躁的打斗。没活路了!这世间的路千万条,为何她选择了最愚蠢的死路?如果时间能倒回,她绝对,她绝对不会再看徐子渊这个畜生一眼!意识混沌间,她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这个看起来伤的很重,算不算奇症?”
“算吧?什么伤都有,显然被打了很久还没死,生命力出奇的强,还不神奇?等等,让我看看这是哪家?魔障了!这里是徐府!这人应该是县主的堂妹,那个糟心的谢瑶!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我可不想带回去给县主添堵!”
谢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用尽全力睁开眼皮!但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刚才的声音像是她臆想的出来般,她用力一抓,抓到了一个软绵滑顺的布料,“求求、求求你们!”
她不想死!“放开啊!怎么办?她晕死过去了。晕过去前还死死抓着我的裤子。”
“要不你裸/奔吧,反正现在黑灯瞎火,没人看到。”
“滚,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裤子!而且她看起来很惨!要不救救她吧!随便把她放到一个地方也比放在这里好啊,然后试试县主的口风,我觉得县主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她连不认识的人都救,这个这么惨,应该会救吧?”
对面的人轻叹一声,缓缓道,“陌生人最起码没惹县主糟心过,这个……”这个人可曾给县主姐弟俩带去过不可磨灭的痛苦。要是真把人带过去,不得让县主在痛苦的回忆中翻滚啊?“不能见死不救,也不能直接带给县主,先把她丢在空屋子里吧!”
**谢瑶睡了有史以来最安稳的一觉,醒来后发现不是在熟悉的主屋,也不是熟悉的柴房,她的身上盖着久违的凉被,房梁上遮着完整无缺的蚊帐。她心惊胆战,后又长呼出一口气。昨天做的,不是梦。她……获救了。她小心翼翼走出去,听到门外传来大嗓门的声音,她打开一条门缝,看到正在捡药草的大妈,和几个跑来跑去的小孩,这是她很久没见过的热闹场景,她看呆了,以至于门被打开一半都没发现。谢瑶不敢相信,她,真的获救了!大妈热情喊着,“姑娘,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对了,你叫什么?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
谢瑶一阵恍惚,心中产生一股强烈的想要跟过去分割的感觉,她抿唇犹豫,最后果断说,“我,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