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北恒不可置信的看过去。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视线所及之处,全是众臣们低下去的脸。就连那平日里与他交好的朝臣,都仿佛看到瘟疫般避之不及。真是可笑。他风光时,他们拼了命的挤进来,只为一个眼神,现在他落难了,他们避之不及,竟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他凤北恒还没落败呢!怎么全都不敢看他了?以为他没翻身的机会了?“逆子!你在看什么?”
愤怒的咆哮声打断他所有思绪,凤北恒心头一凛,跪在地上掷地有声说,“是儿臣管教不力,儿臣愿意接受所有责罚!”
他大声喊着,还停了皇帝愤怒的心,也喊的所有大臣眉角抽搐。过于夸张的认错,在旁人看来多是浮夸,可对皇帝非常受用。皇帝抬了抬眼皮,喝了口茶后语重心长道,“北恒啊!你是个能人!我一直跟皇后讲,这批皇子里就数你最能挑事,太傅也曾好几次在朕的面前说你是个聪明人,你就吃亏在感情用事!你跟你母亲一样心软。”
话音落下,周围传来一片的附和声,原先对凤北恒爱答不理的朝臣们这会儿像是褪开了遮掩的迷障,终于看清前方有他这么个人,恭维说话。“二皇子就是个能人!长得帅气不说,做事还特别用心,这次的雪灾,要不是二皇子扑在前线救援,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二皇子也特别孝顺,每年皇后生日,都会亲自去南方取皇后最爱吃的荔枝。”
“二皇子在众皇子中是最出众的一个……”一些马屁话哄得皇帝特别开心,放下茶杯稳稳说,“这事儿之后,你就好好肃清底下所有的人,不会的可以尽管来御书房找我,我们是父子,做父亲的肯定要好好教你。”
“至于你,老三啊,你一直在皇城里混吃等死也不是个事,这次事情算是给你个机会,等你二哥将人处置后,你就将后续事情全弄妥当了。不会的问你二哥,你二哥有经验,什么都会。”
“至于赏赐嘛!你们做得好,自然会有赏赐,做的不好,就别腆着脸过来求赏了!”
一抬一贬的做法不要太明显,所有人都看出来皇帝在偏心老二。跟以前经历的无数次一样,无论凤北恒做了多混账的错事,都有陛下兜底。无论凤非尘做了多少战功赫赫的事情,皇帝都会视而不见。凤非尘心下微沉,跪地柔声说了句,“是。”
他并没觉得受伤,本就没期望过父爱的他,此刻的偏颇对他造成不了半点伤害。只是这事儿是由凤北恒一手造成,他非但无需对这件事负责任,还会因着处理后事,被奖励有功,这样的做法不免让人觉得心寒。凤北恒所作之事是不吃力偏讨好的处置罪魁,无论他如何处置,只要将写书人带出来,就能赢得一些群众的高声赞赏。他要做的,却是吃力不讨好的劝服游离子孙回归务农,无论如何做,都会引的他们暴躁愤怒甚至群起而攻之。偏偏这些事,在当朝皇帝看来,还是凤非尘占尽便宜。陛下遣散群臣,单独留凤北恒说话,走出御书房的凤非尘,看到群臣对他指指点点,完全没有之前的高声赞扬。他不在乎,也不在意,选了条路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凤北恒走了出来。他如同众星拱月,被当朝群臣围拥,高傲看向凤非尘说,“三弟,可是觉得心寒?”
在随时都能被传到皇帝耳中的御书房外说这些话,凤北恒明摆着是想搞事情,他施施然走过来,高傲的如同一只白色孔雀,“我以为你活到现在这个年岁已经认命,怎还会愚蠢的认为父王对你有所偏爱?”
这问题,答什么都是错。说不甘心,凤北恒定会借口说他还没长大,不堪重用,从而撤掉刚揽上的工作。说甘心,又或被说成枉为人臣,陛下白养他这么大。凤非尘偏侧而立,如雪山清风,看的人耳目一新,“二皇兄刚才可是说过什么?皇弟最近饮酒过多,经常耳鸣脑晕没有听清,二皇兄可是跟我说要去江湖书社捉拿写书者?”
“二皇兄英明,定是要早早将他抓住,免得趁机逃跑后患无穷。”
凤北恒瞳孔微缩,再看向凤非尘时,眼中全是锐利的寒光,呵!居然拿酒说事,真是想巩固自己的纨绔形象啊!“确实,那写书者着实狡猾,到时候还请三皇弟帮助我捉拿真凶。”
“坊间总有人说这书出自谢晚之手,而我听说谢晚是三皇帝你的人,可有此事?”
凤非尘施施然点头,“二皇兄说的没错,谢晚是我的人!不过二皇兄怀疑她是凶手没有依据。”
“江湖书社之前不是已经吃过谢晚的一次亏?难道这次又盗取了她的手稿私自印刷?”
“二皇兄,那样的话,可不单单只有惩罚一个写书者这么简单的事了,照我看,整个江湖书社的品性都有问题,都应该扣起来查抄。”
“正好现在还在御书房外,二皇兄若是觉得我的评判不对,我们再进去问问父王,相信公平公正的父王,一定会给出一个让二皇兄满意的答案。”
什么叫给出一个让二皇子满意的答案?当朝皇帝做事难道只是为了二皇子吗?对话间的火药味蹭蹭往上涨,已经有机灵的朝臣退离好几步。凤北恒再受宠,也只是个时运不济的皇子罢了。凤非尘再不受宠,他也是个战功赫赫的皇子。事情若真闹上去,向来在意口碑的皇帝,不可能为了偏袒凤北恒而故意冷落凤非尘。说不定还会查抄江湖书社,再狠狠整治一番凤北恒。原本只是抄一个作者的事情,因着凤非尘几句话,就变成了整个书社的问题。凤非尘,厉害着呢!凤北恒瞳孔紧缩,何尝不是听出了话里面的火药味,他幽幽说,“昭王对谢晚可真好,既然都这么好了,为什么不收了她?”
在大楚所有人看来,只要皇子看中了,那就是对方的福气,他们不会问对方愿不愿意,只会觉得对方不识好歹。凤非尘清朗一笑,恰逢白云飘出太阳,落下金色阳光,“二皇兄说的如此坦率,莫非早就做过千八百回这种事情?”
“强抢民女,可是重罪。”
众朝臣不免惊讶回看凤非尘。凤非尘字字珠玑,简单两句话,就将凤北恒压的哑口无言,反而像个泼妇般破口大骂,如此以往如何能堪大任,不少人将主意打在了五皇子身上,认为他比凤北恒更有成帝的希望。很快,凤北恒便发现之前巴结自己的朝臣,全转向了五皇子凤庭戬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