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数百年来,都以男性为尊。男子可读书识字,男子可抛头露面,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将女儿养在深闺,教授女德,绣花生子。女人在男人眼中,等同于附属品,除了照顾家里,生子养育,没有其他任何作用。她们的价值被固化,创新被遏制,似乎除了固守的那一点点可怜的价值,没有了其他作用。虽然男人女人都是人,但女人显然比男人的价值更低。说的难听点,街上到处流窜的男性乞丐都比商人的女儿值钱。现在,有了一本书,讲的是她斗渣渣,自强不息的事情,备受女子推崇,还广泛流传在坊间,造成不少家庭的矛盾。以前那些忍辱负重的小媳妇觉醒了,以前那些认为就应该操持家务就应该被丈夫辱骂的小媳妇觉醒了,家庭的矛盾也逐渐增加。小媳妇学着里面的套路翻新对付,搞得男人焦头烂额疲于应付。渐渐的,他们不伺候了,一口一句大骂,只得将她们收起来的书全烧掉。却引来更疯狂的反噬。女人也想读书,女人不想照顾家里,女人想要休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全是拜小说所赐。其实换个角度,若是书中的人变成男子,他们的事迹绝对会被各大男子推崇效仿。可一旦里面的主人公变成了女子,等于挑衅了他们的权威,惹得家宅不宁,暗无天日。这怎么能忍?凤北恒一时间没想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觉得荒唐,一本书怎么可能就引的那么多女人造反?难道写的还能是天书?他心头全是不屑,但面上没有半点表示,“陛下,我最近在处理东山雪崩事件,未能了解事情全貌,我不知道是我底下的哪个人做了错事,若是真做了,我定不会包庇。”
赏罚分明的态度更让皇帝欢心,他觉得凤北恒就是他年轻时候的他。宽容、仁慈,才会让底下的人爬到他脑袋上做出那些蠢事来!一听到这么大冷天最疼爱的儿子还在外面公干,心中忍不住心疼,眼神一瞥,随身伺候的公公就端来了燕窝汤,让他先喝一碗,“阿恒,你先坐下来慢慢喝。”
皇帝转向裴凉,“裴凉,你把这件事来龙去脉再说一遍,切勿要不放过一个细节的说仔细了!”
裴凉明显察觉到皇帝的偏心,他不动声色的说,“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的抄袭事件说起。”
裴凉见惯了大场面,为人又高冷,说话的时候喜欢捡最简单的话语讲,这些话听在旁人耳中,便成了沉稳老练的象征。他避重避轻,鲜少提及谢晚,就更确定了金山先生就是《谢良辰宅斗手札》的作者。一个男人写女性的宅斗书籍,是何居心?光是这一点,就容易让多疑的皇帝想上很久,也容易让他猜忌自己备受疼爱的二皇子。凤北恒直觉不妙,冷眸看向裴凉希望他住嘴,裴凉仿佛没看到似的说,“听闻二皇子的母妃是潇湘神女,在当地颇受威望。”
一提到二皇子的母妃,皇帝面上全是柔色,“没错,只是裴凉,你是从何得知的?”
二皇子的母妃,是皇帝心目中的白月光女神。他们相识于危难,情定于危难,在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是二皇子母妃扶持着他,皇帝这才没有在危机中丧生。战后,皇帝自然不会忘记美如仙的神仙眷侣,可惜对方生性刚烈,在听到皇帝已有正妻后立刻拒绝,表示自己做一方神女逍遥自在,绝不会被困在深宫之中等一个男人。向来要什么有什么的皇帝被气到了,当即摆驾回宫,回宫之后又异常思念,每天飞鸽传书,就等她的回信。一年之后,潇湘那边送来个男孩,确认是他与神女所生的之后,皇帝将二皇子过继在皇后名下悉心照料。并对他抱持最大的期待。二皇子也没有辜负期待,每一项考核都超额完成,获得了无子皇后的亲睐。也许是得不到才美好的滤镜下,皇帝越发的思念二皇子母妃,甚至每年都要花三个月来回,只为再见她一面,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怏怏而回。裴凉嘴角微勾,“臣也只是道听途说,臣只是觉得,金山先生之所以会写女性为视角的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想讨好二皇子。”
皇帝面容收紧,眉眼中尽显冷漠。自己怀念是一回事,被人写作传记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那人没写任何关于潇湘神女的事迹,写的只是一个受尽迫害奋勇抗击的孤女。这算什么?那么一个低贱的女人,如何能跟潇湘神女并肩?裴凉自然知道自己话中是什么意思,他不紧不慢徐徐道,“但金山先生又不好直接提神女,便虚构了一个人物。”
“在他眼中,神女威望高,是当今女性的翘楚,他自然也需要塑造出一个威望高的女性出来。”
“未料书籍散播造成家庭大乱,我想就算是金山先生,也对此所料不及吧!”
皇帝气的胡须抖动,大喝一声,“大胆!把那个叫金山先生的人给我拖过来!神女之名,岂容他胡乱编造!”
意识到这是二皇子的人时,皇帝顿了一下说,“阿恒,那是你的人,你怎么看?”
凤北恒眼眸微闪,见微知著,他大概了解了裴凉的目的。不管这次裴凉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打了他的人,就是在下他的面子,他绝对不会让裴凉好过。凤北恒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裴大人,你这次过来,是为了帮那个叫谢晚的打抱不平的吧!”
“我听得之前有个打败王生言说书先生的人也叫谢晚,长的是倾国倾城还跟你有不少纠葛。”
“只是那个谢晚已经投靠了三弟昭王,裴大人,你今日过来,怕是不妥。”
简单一件事情,被凤北恒一说,直接变成了皇子之间的内斗。皇帝迅速收敛愤怒表情,双目沉沉看向裴凉。皇帝已经看出来了,他被当成了筏子。他心中不屑,再看裴凉时,眼中已经没了之前的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