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初五那天,谢晚就被告了。状告人是金山先生,罪名是联合张掌柜,以卖房为诱饵,抢走了他两百万两白银。过年时节,衙差全在休沐。金山先生顶着风雪,不过过节,敲响了裴凉家的门,却发现裴凉正在谢晚的宅子里含笑讲解办案经历。听到消息后,他整个人都傻了。一边觉得拿钱无望,一边又怨恨谢晚好手段居然勾.引了京兆尹,他怒气冲冲闯进谢晚的家,要求裴凉主持公道。“大人,我是江湖书社的金山先生,曾写出过《谢良辰宅斗手札》上下册,谢晚那妒妇曾妒忌我文笔三番四次抢书不成功,便不知道跟张掌柜说了什么,以卖房为诱饵,抢走我两百万两白银,请大人做主,帮我追缴钱银。”
谢朝心里一咯噔,当即就说,“休得胡说,张老板离开前向我姐承认他将上册卖给你的事实,良心不安下,才将印刷坊和家宅无偿赠送我姐的,现如今已经过户,你却来抢宅院,是何居心?”
“我姐那里还有文书作证呢!若不是他心甘情愿的将宅院赠送,我们怎么可能拿得到?”
“他还跟下人说过新主人是我姐,还把卖身契一个不落的都送了过来,要是合谋,我姐能收吗?”
谢朝好歹跟着裴凉学了几天,字字句句皆是章法,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任人揉捏的小孩子。金山先生胸闷气短。“他良心不安?他要是良心不安还会偷我那么多钱?要知道那些钱可是我……”金山先生不敢再说下去。他以为自己能贪便宜,结果被个任人揉搓的家伙给骗了。他不仅生气,更担忧未来的二皇子查账,询问少了的二百两银子。到时候要是拿不出来,他一定会死的很惨。金山先生嘴硬道,“我从未买过小说上册,不明白你说的东西是什么。但我确实向张掌柜提议要买印刷坊,他给出两百万的价格,我同意了,哪知交易那天,他却将我打倒,抢走了所有银钱。”
谢朝气哄哄道,“那你找张老板去啊,你告我姐做什么!”
金山先生扯着大嗓门道,“若非她跟人串通,张掌柜怎会轻易将价值五百万的府宅院印刷坊无偿送给她?就算赔偿,价值也远高于此!”
谢朝更觉得这人是无理取闹的。本来他抢书后的行径已经惹来众怒,今天大过年的还专门跑进来说上一通,想让裴凉将谢晚送进牢狱。安的什么心啊!“所以你承认跟张掌柜合谋抢了我姐的书了是吧?”
金山先生吹胡子瞪眼,“我何时说过?”
谢朝懒得理会,想起黄嬷嬷的心思,转向裴凉说,“裴大人,其实从大年三十那天起,我就把你当姐夫看待了。今日有人告我姐,你怎么看?”
裴凉嘴角微勾,又很快被放下,端起一张生硬冰凉的脸,凉凉看向金山先生。金山先生顿时大呼,“大人,断案不牵扯儿女私情,况且谢晚她就是个没靠山的孤女,对你未来的事业毫无帮助,你今日若是为了她把我赶走,我保准明日就将此事闹大,大家都会知道裴大人居然是个为女人徇私枉法的人。”
谢朝气的直喘粗气,心中感慨书生嘴皮子厉害的很。他想破口大骂时,听到裴凉咳嗽了一声。“此事我已知晓,会尽快派人寻找张掌柜的踪迹。”
“金山先生,于你而言最重要的是追踪丢失的钱银。”
“至于其他,大可在找到张掌柜后做判断。”
“今天是大年初四,所有人都在家里过年,别惹了大家的年气。到时候消息通道二皇子那里去。受苦的就不单单是大雪天跑出去寻找钱银的衙差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金山先生自知再待下去也无用。他心有不甘,还想利用二皇子的身份说些什么。可裴凉拿起了茶水,摆明了送客,金山先生面色扭曲,可他又无法对裴凉再说些什么。裴凉的亲生父亲曾救过皇帝一条命,之后冤判,更是对他这个唯一的苗苗心存愧疚。不然他年纪轻轻也坐不到京兆尹这个位置。想到这一点,即便再多不甘,金山先生也不敢造次。生怕他进宫向二皇子说些有的没的。那他现在算是提前宣判了。他放下个厚重荷包道,“大人,这是我给各位兄弟的买酒钱,还请他们多多费心。”
金山先生不甘离去。他已经派了杀手过去追赶。可追到后面都失去行踪。金山先生是没了办法才过来将谢晚一块告上。原本想着,裴凉那般讨厌谢晚,定是能从她手里拿到印刷坊及宅院。没想到大过年的,却在她的宅院里看到裴凉。难道所谓的不喜,只是因为谢晚拒绝后的恼羞成怒?现在谢晚被现实打压,不得不背靠裴凉,反而称了裴凉的心?善于写书的金山先生脑补出一大段的爱恨情仇,然后悲哀的发现,自己竟成了他们的搭桥喜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屋内,谢朝同样生气。他都放下面子喊裴凉姐夫了,居然还要帮别人的忙。难道他不喜欢阿姐?不对啊!他好几次看到裴凉总用深情的眼眸看阿姐,黄嬷嬷也说裴凉喜欢阿姐,怎么这会儿便不喜欢了?谢朝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说到底阿姐的身份比不过他的官职。他就算再喜欢,前提是不能损害自己的官职。想到这里,谢朝对他之前积累的好感烟消云散。恨不得立刻将人赶出去。裴凉放下茶杯。清脆的碰盏声打断了他的愤怒。凉薄的眼睛无感情的看过来,谢朝的心下意识一颤。“我听说你们的所有遗产都在昭王那里。”
“买书的钱虽多,却不足够买这个位置的这栋宅院。”
“你们的新衣,新茶具,甚至是有价无市的孤本,都是哪里来的呢?”
“阿朝,张掌柜坑骗金山先生的钱银,你们是不是拿了?”
谢朝整个人都惊了。蓦然想到上次看到的几大箱子银钱,下意识打翻杯子。裴凉了然,心中有了决断。这时,谢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