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李潇暘如何用心感受,除了只听到那呼啸耳边的风声外,其它便再无多余感触。方天姚也不责怪他,笑着说道:“你先独自一人在此好好感受一番。对了,记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做到心无杂念,以心静去感受这风的动向与变化。”说毕,方天姚起身离去。
李潇暘独自一人打坐直至夜幕降临。期间,李潇暘仍未有所突破,他反复自问:“我已经没有想报仇的事了啊,怎么还是感受不到方伯伯所说的那一切呢?莫非还是我不够心静?好,我要确保自己不能想任何事情,不能想任何事情!”于是,他便一心想着要自己心无杂念,心里要平静,心里也跟着不断地默默念叨:“我要心静,我要心静!”如此,李潇暘一直打坐到翌日清晨,仍是毫无所获。
晨曦将至,方天姚便来到逍遥峰巅,他只见李潇暘依然在打坐。待他走进,但见李潇暘眉头紧锁,于是他便开口问道:“怎么,没有丝毫进展吗?”李潇暘听脚步声便知是方天姚来了,只是为了领悟和突破,他也就没予有理会。经方天姚这么一问,他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并苦笑着说道:“没有。”方天姚也笑笑,安慰他道:“不必心急。来,先吃些东西。”说着,方天姚递了一些干粮给他。李潇暘点头“嗯”了一声,随即接过干粮便吃了起来。李潇暘虽然嘴上应着方天姚,可心急的情绪却没有丝毫减少。他嘴上虽吃着东西,心里却全想着该如何才能做到“无欲”,又如何才能达到“静心”。方天姚一眼便瞧出了李潇暘的心思。方天姚喊道:“暘儿,暘儿!”方天姚最后一声故意提高了嗓音。李潇暘这才收起思绪,问道:“什么事,方伯伯?”方天姚摇了摇头,对李潇暘说道:“你这小脑袋瓜可有听我说话?”李潇暘被方天姚这么一逗,顿时笑了起来。只见他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真对不住,方伯伯。我,我想其它的事情去了。”“呵呵,你还能想什么事情?”方天姚说道。李潇暘见方天姚一句话便点破,脸一下便红了起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好又摸着后脑勺,一直傻笑。八壹中文網
方天姚见李潇暘一脸孩子气,便也跟着笑了起来。“方伯伯,这本事怎么这么难练呢?无论我如何心静,可我就是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我已很努力地强迫自己,让自己心静,不准自己去想任何其它事物。可纵然如此,我仍是什么也感觉不到!”方天姚一听,已然了解李潇暘的困惑,于是说道:“静心的旨意不在刻意不想,而是由心去放下。刻意不想亦是一种想,强迫忘却杂念既是一种杂念,懂吗?”“刻意不想亦是一种想?”李潇暘一面寻思,一面重复道。方天姚继续说道:“对。只有由心的做到‘释然’二字,方可谓心无杂念。”“可我如何才能由心的做到‘释然’呢?”李潇暘又问道。方天姚微微一笑,却并不回答。他抬头向苍天四方观望一番后,才说道:“有时候,修练也要看造化。古人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过于强求。万事万物,均须等待时机。时机一旦成熟,自然水到渠成了,修练也是如此,你不可操之过急。”李潇暘根本听不懂方天姚的话,便又问道:“方伯伯,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要我就这么傻愣愣的继续打坐下去不成?”方天姚说道:“如若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也就只好如此了。”“啊?那我这要领悟到什么时候去啊?”李潇暘不耐烦的说道。“修练本是如此,你随我上山之前不是说,再苦再累你也不怕吗?怎么?如今,你倒想放弃不成?”方天姚反问道。“当然不是!”李潇暘赶紧解释道,“如何苦累,我都不怕,我只是怕空在此浪费时日啊!”
“呵呵,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方天姚继续说道,“你暂且莫急,以我推测,料定你近几日内必有突破。你尽管耐住性子在此安心打坐便可!”李潇暘将信将疑,不禁问道:“不会吧,方伯伯。这,你也能预料得到吗?你可别为了让我高兴,故意这般说于我听。”方天姚一摆手,说道:“当然不是,难道你不相信你方伯伯吗?”李潇暘说道:“不不不不!我当然相信你啦,只是暘儿不明白,方伯伯是如何瞧出来的,又是如何推断的?”方天姚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你只管依照我所说,耐心修炼便是。好了,我这就回去了!”方天姚走了几步,又回转头继续说道:“要通晓这风之灵性,除了听之外,亦要学会感受,用心去感受,以达到——‘意由风动,风生意随,风灭意往’的境界!”“意由风动,风生意随,风灭意往?”李潇暘复述了一遍,随即大声问道,“方伯伯,这又该如何理会啊?”此时,方天姚已经走远,只见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言语之意不必理会,自己任心体会便可!”李潇暘只好作罢,他休息片刻,便又继续打坐。
转眼数个时辰过去,夜幕又临,李潇暘却始终做不到心静。再过得几个时辰,时值深夜,突然狂风大作,吹得这逍遥峰巅呜呜作响。又过得一阵,狂风越发凶猛,其势如排山倒海,直吹得杂草狂舞,树枝惊颤,细柔者,皆断裂而飞。风声也变得更为嘶厉,犹如千万鬼哭狼嚎一般!李潇暘心中一惊,只感觉整个逍遥峰似乎就要被那狂风撕裂似的!他本来就静不下来,再加上这风声狂乱,这就更无法静心修练了。
李潇暘努力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飞绕耳边的呼啸声,要自己专心修练,可谈何容易?呼啸声响如洪钟,他则如同置身在这洪钟之内,任由他用双手捂住耳朵也屏蔽不去那狂啸声!李潇暘折腾半天,索性双手一放,心里独自念叨:“算了!随你叫吧!我暂不修练便是!”想到此处,李潇暘伸了一个懒腰,向后一趟。两日未睡,李潇暘已有些困乏。他这一躺下,心里所有思绪一下全部抛到九霄云外。用不多时,李潇暘的意识渐渐模糊,但他耳边的风声却依旧呼啸,只是声响渐渐缥缈,甚至虚幻。如此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李潇暘只觉得那风似乎将整个逍遥峰,乃至整个世界都吹去了一般,只留他一人飞旋在狂风之中,被风声全全包裹。那风声由远至近,直传入李潇暘的耳内,随即又由近飞向远方——如是循环,连绵不绝于耳。又过了许久,李潇暘无意间感觉到那风声并是单一的呼啸声,其中有狂风扫过岩石发出的狂啸声,有狂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还有杂草乱摆与相互拍打而发出的撞击声,更有许多其它细小、微弱的声音穿插其中,一并传入他耳内。难以计数的不同风声如许多大小各异的溪流一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狂流,飞流在李潇暘耳旁。它们相互交织,错穿众流之中。它们各扬气势,却互不相拼;它们争相夺流,却又相拥相依;它们交织错乱,却互不相容,无序相存。这诸多风流渐渐组件起一个模糊的山影,依稀有岩石,有树,以及杂草。但那山影又异常模糊,甚至看不清形貌。更让他觉得怪的是,他越是认真去看,那形貌就越是模糊,看不清。他若不刻意观察,放任其自由拼凑,那形貌反倒清晰、真实。李潇暘反复尝试,那形貌始终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李潇暘突然睁眼坐起,他这时才终于明白了‘刻意不想亦是一种想’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