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方天姚还以为公孙香不喜欢他。后来公孙香便悄悄告诉他:“师哥,你可知道每日我什么时候最开心吗?”方天姚说道:“你什么时候都在笑,我看你什么时候都开心!”公孙香说道:“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我们练完剑回去的时候。知道为什么不?”方天姚问道:“因为夕阳很美?”公孙香低头说道:“是因为夕阳下的两个人影,才像真正的一对……”
想到此处,方天姚又看到手帕上的最后一句,不禁重复道:
“夕阳余晖撩人醉,两人笑,两影随……”
是时,那梨香阁楼已被大火烧成了空架子,只听见“哐——啷——!”一声巨响,整个梨香阁楼眨眼间倒成了一堆废墟。随即一股热浪四下冲开,将满园梨花瞬时吹散开来,漫天飞扬。“啊——!”方天姚仰天长啸,一阵过后,他才哽咽的说道:“师妹,是我对不起你。此生我没有好好珍惜你,我愿来世做牛做马,任你一世劳怨!”语毕,方天姚将书信向天上一扬,书信在空中几个翻滚,随即飞入大火之中。仅片刻后,书信便燃起火光,随即化为灰烬。方天姚一抹泪水,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方伯伯,等等我!”李潇暘喊道。他几步来到周少龙面前,对他说道:“少龙哥,我也走了,你保重!”周少龙连忙问道:“暘弟,你去哪里?”李潇暘边走边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有缘再见!少龙哥!”说着,李潇暘一个箭步跑了出去。周少龙抱着昏死过去的周道奇,看着渐行渐远的李潇暘,低声说道:“保重,暘弟。”李潇暘与方天姚二人一路狂奔,直冲出王城,二人轻功快如烈马,根本无人能阻拦。不用多时,两人便消失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
这日,李潇暘与方天姚两人在草原一处休息。方天姚问道:“暘儿,你打算去哪里?”李潇暘想了想,说道:“我想,去找慧可大师。”“你还想报仇?”方天姚说道。李潇暘沉默片刻后,狠狠的说道:“我不能让妹妹就这样白死了!”方天姚仿佛从李潇暘的身上看到了身在石牢的自己——无时不刻都想将周道奇碎尸万段!方天姚想了想说道:“暘儿。你随方伯伯上天山如何?”李潇暘正在犹豫,方天姚说道:“暘儿,事前方伯伯有顾忌才没有将那《小天》全部传授于你。只要你愿意随我上天山,我方某人定将《上行天神功》尽数全部传授给你!”李潇暘问道:“你要我拜入天山派?”方天姚摇了摇头说道:“你与蜀山派的渊源未了,我不能贸然收你入天山派。但是你救了我性命,又助我惩戒了那周道奇。你这份恩情我自无法还的,天山派的神功虽不说是什么武林至尊,但却有其精妙独到之处,非其他门派能比。只要你学会了,天下恐怕少有敌手!”李潇暘点了点头,便与方天姚一起上了天山派。
数日后,两人一路到了天山派的逍遥峰上。天山,坐处极寒地带,终年有雪。但山脉群峰之正中,有一峰却甚为独特,其冷暖变化受四季更替影响甚少,因而此峰常年少雪——此峰便是逍遥峰。逍遥峰边有一个群峰相拥而成的湖,因此湖在高山之上,如同在天上一般,逍遥派的创始人便将它命名为天水湖。后来门派弟子闲来无事,又在天水湖的周边种满了梨树,每到梨花盛开的时节,天山之中便有淡淡清香飞散,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一路来到宫殿之前,却见满地落叶,杂草丛生,尽显苍凉。方天姚触景生情,满眼又有了泪水。方天姚看了看宫殿门前的那块门匾,只见“逍遥宫”三个字已经没有了金色,门匾也有了裂缝。方天姚推门而进,只见院内杂草更胜,直没小腿。方天姚一路来到殿堂之上。桌子上还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茶杯,墙上还挂着字画,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你们什么人?”方天姚触景太深,以致有人从后面出来都没有察觉。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正站在后堂的过道处。方天姚颤声问道:“您是?”那老人并不理他,说道:“你们若要拜师学艺就另去别处吧,天山派早已不收门徒了。”
“祝师叔!”方天姚脱口喊道!那老人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方天姚,问道:“你是……”方天姚一下跪倒在地,抱住老人的腿说道:“是小侄,方天姚啊!”“姚……姚儿?”老人颤声说道,“真的是你?”方天姚哭道:“祝师叔,就是我啊!”老人也哭了起来,捶打着方天姚的肩膀,骂道:“你这个不孝徒啊,真是你个不孝徒啊……”老人是方天姚的师叔,叫祝远。祝远因年轻时候练功走火入魔,幸得当时掌门拼死相救,才保住了他一条性命。但其经脉俱损,功力尽失,再无法练功。不但如此,祝远连拿个重物都很困难,平时多亏师兄,即方天姚的师傅及他们几人照料他。
方天姚跪在地上哭道:“师叔,弟子罪孽深重,你就处罚弟子吧!”祝远打了两下方天姚,与他抱作一团大哭起来。在一旁的李潇暘看得眼中泪花不停地闪烁。李潇暘说道:“方伯伯,你赶紧扶老人家坐下吧,地上寒气重。”方天姚赶紧扶起祝远坐到椅子上。方天姚二十多年不见祝远,原本干净清爽的祝远,早已变成一个糟糕不堪的小老头。祝远哭着说道:“自你们三人带着宝典下山后,师兄便一病不起。我本想下山去找你们,奈何师兄不让,又顾及到我若一走,师兄便无人照应,我便只好打消找你的念头。眼见师兄病情日益加重,我却无计可施。如此,师兄近苦撑了月余便……便含恨而去。在师兄过世前,他本让我拿来笔布,本打算给你留一封书信。可师兄他,执笔一日一夜却写不出一个字。他一想起你们,便叹气连连。等他再拿笔时,一口鲜血吐出,便……”说到此处,有泣不成声。
良久之后,方天姚一边抹眼,一边说道:“师叔,是孽徒不效!徒儿该死!徒儿该死啊!”哭喊间,方天姚双手捶胸。祝远见状不忍,便拦住说道:“你这般又有何用?可怜师兄百般疼爱于你,你竟偷着离开天山,将他活活……”说到此处,祝远连连叹息落泪,而方天姚更是泣不成声。些许过后,祝远又继续说道:“姚儿啊,姚儿!即使你受不了这山上的清贫,想去过山下荣华富贵,我也无话可说。甚至你因心中有愧,无颜当面讲明,我亦能理解。可你……可你为何要私自带走天山派的镇山宝典呢!别的不提,就算看在师兄对你如斯疼爱的份上,你也不应该这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