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周妤说什么,文悦又接着说:“当初我和他结婚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只是农村里面的一个小老师。我觉得他有出息,有文化,所以很喜欢他,也不觉得他条件不好是什么大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好。”
说到这里,文悦忍不住哭了。
她还记得当初丈夫没钱的时候,挣了一百块钱都舍得给她买八十块的裙子,当初多好呀!
周妤听到这里心里却忍不住心疼起了文悦。
真是傻姑娘,人都是会变的,什么都不图只图一个人对自己好怎么能行呢?
文悦继续说:“那时候我执意要和他结婚,我爸妈再怎么反对我都没有听进去,后来我爸爸没办法,结婚之后舍不得我跟着他再农村里面,就交了些钱,找了关系,把他调到了城里的学校。后来又怕我们住学校宿舍不方便,还把家里这套房子给了我们当新房,他们住老宅子去了。”
她忽然哭了,“这房子是我爸妈一辈子的积蓄,老房子就是筒子楼,筒子楼条件多差呀,我爸妈为了我什么苦都愿意吃的,当时我以为我老公也是这样。”
“我想要这个房子,还是我老公劝我收下的,结果没想到他现在家都不回了。”
文悦说到这里,周妤只觉得文悦傻,也对文悦父母对女儿的疼爱很有感触。
说实话,这个年代这么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能找出来几个呢?
而且文悦还是个姑娘。
不是周妤重男轻女,而是这个世道就是这个样子的。
至于文悦,周妤觉得文悦也太相信罗老师了。
就劝说妻子接受岳父岳母一辈子积蓄买下的房子来说,周妤打心底就看不起罗老师了。
一个男人,老婆的娘家已经为自己做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还能接受更多,而且是建立在明知自己住了这房子老婆的父母就要住更差的楼房的情况下。
这男人,未免也太没出息了。
就没想过要靠自己的双手吗?
文悦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结婚之后,他对我也挺好,不对,应该是非常好,只是这些好在我生完孩子之后就好像一瞬叫就消失了一样。我现在都觉得是不是我以前只是做了一个幸福的梦一样,梦醒了一切都没有了。”
“我生孩子当天就难产了,他死活不让剖腹产,说是剖出来的小孩不聪明,我为这个受了不少罪。后来出院之后我想让我妈妈来照顾我,他也不肯,在我爸妈面前说他能好好照顾我和杰杰,可是出院之后他却和我说照顾孩子是我自己的事情,因为我是孩子的母亲。”
“他还说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了,我妈住进来他会觉得别扭,我一开始不肯,他就拿离婚威胁我,我不得不答应了。”
“可是照顾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呢?小妤你也知道,刚出生的孩子最需要人了,杰杰已经算得上很乖了,可还是折麽的我够呛,我一个人带不来就想让他伸把手,谁知道他骂了我一顿。”
“第一次我还敢和他对骂,后来他一天没回来,第二次第三次他又是好几天不回来,我就不敢了。他还说我没把家里收拾好,乱糟糟的他不想回来,回来也没有热饭热菜,还不如学校食堂。”
文悦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哭声吵醒儿子,这哭声就是周妤白天听见的那样。
压抑,痛苦。
“我后来也不敢提了,他反而开始找我的毛病,说我胖,说我带不好孩子,说我没用,说我现在走出去没一个男人看得上,还说我......”
文悦越说越难受,到最后都说不下去了。
周妤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什么更难听的话。
其实到这里已经够了,周妤已经能够理清楚罗老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
无厚非就是一个踩着自己岳父岳母拿了一份好工作,住了一套好房子,然后在妻子最脆弱的时候把她的自信和希望彻底磨灭,紧接着,文悦就像是罗老师手心里的蚂蚱一样,被拆掉了腿,跳不出去了。
而只要文悦跳不出去,文悦的父母也只能被罗老师控制在自己的手掌心,甚至杰杰。
她把杰杰抱去床上睡,然后郑重地问文悦:“你想这样过一辈子吗?”
文悦茫然了一瞬间,不知道周妤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就算是字面意思,也在下一瞬间把文悦给吓得够呛,她苍白着一张脸摇摇头,“我不要,我不想!”
“那你觉得他会改吗?你觉得现在的他是真实的他,还是之前的他?”
接连好几个一针见血的问题让文悦又陷入了沉思。
她本来想说,是因为生了孩子之后孩子太吵闹丈夫才这样的,后来想了想,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的变化,未免也太突然了。和文悦境地的变化一样,罗老师的变化也是令人猝不及防的。
文悦不是傻子,她再蠢也知道周妤那个问题的真正含义。
一个人,如果转变的太快,那就要想想是不是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文悦的脑子里忽然出现很多生孩子之前的画面。
比如说丈夫在接受她父母帮助之后的嗤之以鼻,拿了好处还觉得是她父母在施舍自己;比如说明明上一次觉得是施舍,后来却依然劝说文悦接受房子;比如说接受房子之后,文悦的父母每每上门看她的时候丈夫都借口学校有事不回来,久而久之父母来的也少了。
周妤平静的声音在这个时候适时传来了,“你犹豫了,就说明其实他在之前就已经有这个样子的表现了,他现在这样并不是空穴来风。”
文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说明他到你生孩子之前都是在装,装得很爱你,装得对你很好。在你生完孩子之后他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你也不会离开他了,所以他开始肆无忌惮了,想迅速地掌控你。”
周妤是一点都不带委婉的,她生怕自己太委婉了,文悦会听不出来直接的意思。
至于会不会得罪人,周妤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个顾及了,她现在只说丑话不说好话。
如果文悦听不进去,反而对她发火,她大不了就不交这个朋友了,这样的话周妤也用不着再因为文悦的事情觉得生气难过。
如果文悦听得进去,她不介意拉文悦一把。
她们都是女人,周妤能想象得到文悦的苦,而且罗老师那样的人说实话,对付起来不难,她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