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忽然就觉得浑身被一阵凉意包裹,他不用多想也知道是绳子的动静让郭琼苏醒了过来。
“脚勒红了,我想解松一些,你继续睡,乖……”张扬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然后起身坐到床边上,将被粗绳勒出红印的脚踝抬起来给郭琼看了看。
郭琼看到那红印后果真心疼得不得了:“哥,疼吗?”
张扬摇了摇头:“这样能让你安心点,再疼也没关系的……”
张扬拍了拍郭琼的肩膀,示意她继续睡。
有张扬一起在床上,加上他刚才说的话,郭琼终是安心的睡了过去,没有再次睁开眼。
张扬大气都不敢出,再三确认郭琼已经睡死过去,他才将已经解松的绳索从脚踝上轻松取下来,在蹑手蹑脚爬下床。
走到门边的时候,张扬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郭琼,她应该是做了什么美梦,现在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眉眼也是非常放松地舒展开来。
张扬心底升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皱眉回头,轻声扭开门把然后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客厅中早就没有了黎可盈和阿蒙的身影,家中大门也是敞开状态,张扬环顾了一周都没看到自己母亲的身影。
张扬张嘴想喊一声,却又怕吵醒房间中的郭琼,只得穿上鞋子走出去,在单元楼下看到了一直拉着黎可盈手臂的张母。
“妈……”张扬本想叫黎可盈,但是自己也清楚她此刻一定很厌恶听到她的名字从自己的嘴中吐露出来。
张母拉着黎可盈不松手,焦急回头看向张扬:“扬子,你好好给瑶瑶的朋友解释,都是爸妈当年的错,不该让你受这样的罪……”
黎可盈的手腕一直被张母紧紧攥着,虽有些生疼,但是她却没有甩开。
她能理解一个母亲的无奈,还有想要维儿子幸福的心。
看着张母心急如焚的样子,黎可盈不由自主想到了秦母,同样都是爱子心切,但前者让人尊重和心疼,后者则只让人厌恶。
“能听我解释吗,我把一切前因后果都告诉你们。”张扬走到黎可盈面前,眼眸中尽是哀求。
黎可盈不为所动:“真相都摆在眼前了,你还要解释什么?”
“求你……就给我十分钟,我不想放弃瑶瑶……”张扬低着头,眼眶红肿。
黎可盈觉得异常可笑,眼下张扬这种情况他还有胆子说不想放弃顾瑶,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阿姨,您松手,我愿意听张扬解释。”黎可盈清了清嗓子,面色柔和地对着张母说道。
“妈,你上去看着点吧,现在那药性对她影响不大,我怕她突然醒来……”张扬也希望自己的母亲可以上去。
张母点了点头,松开了黎可盈的手后也是一步三回头,见他们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才赶紧上了楼梯回家。
黎可盈走到了靠墙壁边的角落,然后示意张扬走过来。
张扬抬脚刚往那边走,阿蒙就直接一拳头挥了过去,砸得他踉跄着面贴墙壁。
张扬心知这一拳打得应该,他站稳了身子张嘴想说点什么,但阿蒙的第二拳又挥了过来。
这一圈直接砸在张扬的鼻梁骨上,转瞬间他便觉察到自己鼻子火辣辣的疼,然后还有源源不断的滚热液体从鼻孔中流淌出来。
“先听我解释……可以吗?”张扬抬手抹去鼻孔下的鲜血,一脸痛苦颓败地看着他们两人。
阿蒙依旧阴沉着脸再次挥起拳头,黎可盈闪了闪眼眸,大声制止了他:“阿蒙,够了!”
阿蒙身子一顿,将已经扬起的拳头放了下来,然后背过身去大口呼吸,他在竭力控制自己暴躁愤怒的情绪。
黎可盈将目光从阿蒙身上收回,认真看向张扬:“张扬,如果顾瑶出了什么事,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张扬红肿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悲痛:“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我和郭琼的婚姻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除了那张结婚证的约束外,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张结婚证的约束难道还不够吗?”黎可盈冷声问道。
“当初这边房子拆迁,户口本上多个人头,就可以拿到更多的赔偿金和房屋面积,我爸妈和郭琼的父母商量好,让我和郭琼真领证假夫妻,等房子和补偿金到手后再去离婚,可不曾料想,房子刚到手,郭琼的父母就出车祸双双离世,她受了刺激,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原本计划的离婚,在当时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了。”张扬已经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黎可盈静静看着他,没有提问也没有打断。
“郭琼如果在婚前就有精神异常的情况,那我跟她的婚姻从法律上来说可以称之为无效婚姻。可她是在她父母死后才变得如此,我自己是律师,知道现在国家的法律法规对精神病患者离婚的法律规定细则。”
“因为婚姻关系,我成了郭琼的监护人,但和精神病人离婚的条约非常繁琐复杂,我一直在想办法,我从未放弃过争取自由的方式!”
“原本我是想等自己彻底自由了再像瑶瑶求婚,可她父母希望她能在三十岁前嫁人,她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我没法告诉瑶瑶真相,又不想让她伤心,所以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
张扬说着说着,红肿的眼眶中已经滚落出了热泪,一颗一颗地滑落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黎可盈是真心感觉到张扬对顾瑶的情深义重,可是……
“张扬,你这样对郭琼公平吗?”黎可盈想起那个声音嘶哑、未曾露面的女孩,依旧觉得张扬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解除婚约后,我爸妈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她,我也不会坐视不管,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我跟她本就没有爱情,难道要用这婚约将我们捆绑一辈子吗?”张扬说道最后,表情带着一丝狰狞,一丝不甘心的挣扎。
“可是她需要你,害怕你离开,不是吗?”黎可盈虽然不了解郭琼对张扬的感情,但就刚才屋内的声音中,她分明嗅到了跟爱情有关的情愫。
“我可以做她哥哥,但不能做她丈夫。”张扬坚定开口,这段婚约还有七个月就能彻底解除,他还有七个月就能重获自由,他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做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精力,还承受了多少常人无法理解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