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刀已看出三大神僧阵法的变化。阵法刚启动时三人呈三才之位鼎立,三大神僧首尾相顾,彼时阵法以守为主。空问大师飞身出招后,阵法已变为四象八卦阵,攻守皆备。如空问大师出招前,他本身属朱雀位,他出招后已换作玄武位或青龙位,但他空出来的朱雀位并未空缺,因为其他二人必会有一人立刻替补攻击者留下来的空位。一人进攻,一人防守,一人替补,三才仍在,四象具备,可攻可守,生生不息。丁小刀深知此阵变化莫测,是以决不轻易出招。北为玄武位,北方七宿为:斗、牛、女、虚、危、室、壁;南为朱雀位,南方七宿分:井、鬼、柳、星、张、翼、轸;西为白虎位,西方七宿乃:奎、娄、胃、昂、毕、觜、参;东为青龙位,东方七宿是:角、亢、氐、房、心、尾、箕。每一个象位,皆暗含天罡北斗,每一个变化,又暗藏七种变化。三大神僧,虽只三人,但长年磨合演练,互换互补,竟像是硬生生多出来一个人。是以将此天罡北斗阵法的威力成倍大增。南宫玉叹道:“天罡北斗阵果然名不虚传,此人虽显年少,但武功和心智已属天下一流,在此阵内竟也毫无出手之机。看来已撑不住几招了,可惜……”清玄大师肃然道:“不然,他还在等机会。”
“等机会?他还有机会吗?”
南宫玉笑道。“有,但只有一次,而且那机会稍纵即逝……”清玄大师暗自一叹,也不再说话。机会往往不是等来的,机会是自己创造的。丁小刀想起空问大师开始所说之话,再观三人阵法变化之递进,猜想这四象八卦阵必将演变成另一种阵法。丁小刀自幼受教,深谙九宫八卦之道。他已算准阵法再变化,必将变作六丁六甲阵。六丁六甲阵暗含六合之数,天与地合,地与人合,人与袖合,袖与掌合,掌与意合,意与力合。三大神僧六只铁袖,每一只铁袖的招式都变化难测,犹如六个绝顶高手同时进攻。到那时,为时已晚,天下已没人能在阵法催动到威力顶点之时出招。丁小刀一直故作轻敌之态,是因为他知道空闻大师性烈如火,性烈之人最难隐忍,虽然他也不确定有没有效。他从一开始就未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包括对手的心态变化,都可在对敌时加以利用。实事证明,有准备总是好事。机会总是要靠自己去创造的。空智大师心里也是暗自惊诧,心想这少年小小年纪,对敌经验竟是如此丰富老道,但面上仍不露声色。空问大师历来心平,内心虽也惊异,脸上却也未露痕迹。空闻大师向来性急,见久攻不下,早已不耐。只见他大喝一声,突地凌空飞起,双袖交叉似剪,至上而下,切向丁小刀。他突然变化阵法事先并未暗示空问大师与空智大师,待二人听到他大喝声起心知不妙,虽已立刻补救,但为时已晚。丁小刀等的就是这一刻。就在这旧阵已乱,新阵未成的一瞬间,阵法将变未变之时,几乎在空闻大师飞身跃起的同时,丁小刀已急窜而起,刚好穿过空闻大师如剪的双袖间隙,他大喝一声:“看刀!”
丁小刀掌中木刀已射向空闻大师。木刀疾若流星,迅如雷霆。众人只能见到一缕淡若游丝的红光自他手中飞射而出,连刀身都看不见,空闻大师正势衰而落,挥出的双袖将收未收,已躲不开这一刀。空问大师听到“看刀”二字时大吃一惊,双袖齐聚毕生内力,闪电般卷向红光,只听“噗刺”一声巨响,就如同一面战鼓突然被利器大力刺破的声音。但见空问大师的双袖已碎成漫天布片,缓缓飘落,木刀同样已碎成片,掉于地上。一刀之威,竟已恐怖如斯。在空问大师双袖卷入红光之际,空智大师的双袖已同时卷向丁小刀的双足,空智大师大惊之下已使出毕生之力,双袖去势急如闪电。但丁小刀似乎早已算准空智大师的出手,只见他猛提一口气,双臂一张,身形竟兀自拨高三尺来许,空智大师的双袖刚好飞过足底,丁小刀双足轻点铁袖,身形借势飞起,凌空一个倒翻,飘然落于普贤殿之屋脊上,双手抱拳,微笑道:“承让!”
空闻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手下留情。善哉,善哉!”
丁小刀躬身道:“大师言重,晚辈实不敢当。”
其实众人皆知空闻大师并未言重,适才丁小刀闪电般出手一刀,若不是先大喝一声“看刀”,空问大师的补救必不及时,所幸丁小刀所发之刀乃是一把普通的小木刀,木刀厚重,难免有破空之声,刀柄还系有红绫,以众人眼力,尚能辨出刀身去势,倘若是真正的暗器,谁又有把握能接下那一刀?那一刀是丁小刀倾力所发,攻敌必救,他若是虚晃一刀,空问大师必能看出破绽,双袖就不会替空闻大师挡下那一刀,而是与空智大师一上一下同时进攻丁小刀,丁小刀人在空中,万不能同时避开两人的出招。这份临阵对敌的沉着冷静,天下已找不出几人。方丈清玄大师长叹道:“阿弥陀佛,施主的武功修为,老衲深感佩服!既已服输,还请施主赐教。”
丁小刀笑道:“今夜已晚,不便相问,明日在下自当登门谢罪,多有打扰,告辞!”
清玄大师道:“施主年少有为,他日必在武林大放异彩,可否将姓名师承相告!”
丁小刀心想,告诉你们姓名又何妨,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师父喜欢叫我小丁,小叶子也喜欢叫我小丁,索性以后我就叫小丁罢了。丁小刀笑道:“我叫小丁,甲乙丙丁的丁。师承暂不便相告,但我与少林,是友非敌。”
说完轻点屋脊,双臂微张,人已倒飞而起,凌空变化身形使出一招燕子投林,悠然没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