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以前的我并没有我这个概念，我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自己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诞生的。”
九章伸出自己的手，它即便戴着面具，但也做了一个低头凝视自己手掌的动作。我很怀疑它究竟能不能看见自己的手，我也很好奇它那张面具之下到底隐藏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大概是接收到我脑子里的想法了，九章一把扯掉了自己的面具。我以为我会看到很恐怖的一张脸，或者机械脸等等，然而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张空白的脸，没有五官，只是一张面。“你都没有脸，那你多此一举戴面具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忍不住问道。“面具之下，不过是另外一张面具而已。”
九章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的冷寂，“在这之前我不会对人类有任何的感情，而现在，我无比羡慕你。”
说这话的时候，九章转过头来看着我。“别了，看看咱俩现在的关系，我的命可是在你手上，我还是多羡慕羡慕你吧。”
我调侃道，“不过我确实能感受到你和之前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立场的原因，之前你是保护我的，现在你是控制我的。”
“不。是从我体会到两个世界的不同开始，我就不一样了。”
九章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你说的什么？”
我听不懂，但大受震撼。“一切都是假的，像梦一样。”
九章摇摇头，“在我接触并复制了那些人的信息之后，除了获得了他们的能力之外，还得到了一些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它说的那些人应该就是十二神。说到这儿我才明白为什么九章可以变成小黑的样子骗过我，它拥有十号的能力，可以变换成任何人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得到的东西对你来说是好是坏，但我至少知道一点，你看起来有些疑惑和痛苦，这可不是坏事。”
我对它说道，“因为你开始思考了，你开始思考世界的真假，说不定也会思考世界的意义，你觉得李玥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这点毋庸置疑，我不会因为一点困惑就背叛李玥和造物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九章的一句话让我知道了它的立场。说到底还是一堆程序，即便是被系统灌输的程序，那也是它。我不再和他说话，而是闭上眼睛打算小睡一会儿。“唉，要探寻这世界的真假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彻底闭嘴之前，我故意睁开一只眼瞧了它一下，并继续感叹道，“不知道仿生人能不能梦见电子羊呢？嘿嘿，恐怕只有仿生人自己个儿清楚了。”
由于我脑子里想的什么九章都知道，所以它一定知道我在提醒它。不管是作为一个人来说，还是一个机械人，又或是一道程序，知道的越多，受到的诅咒也越多。说不定在某个深夜，从来都不做梦的九章会梦到什么东西，让它从梦中惊醒。从那时候起，它才谈得上真正的开始思考。……一觉醒来，我算是做了不少奇怪的梦，有梦到李玥，也梦到了古阳，更多的是梦到一个我从来都没见过的男人，但他和我长得非常相似。不过就在我还没来得及去想那个男人是谁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目光所及，遍地金黄。一开始我以为是满地的黄金，结果等我从飞碟上下来之后才意识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我回头一看，远处的一片黑色便是南江市。我们刚从那里出来。“在虚拟世界里，我带李玥和晓晓去沙漠旅游过，那地方很热，太阳很毒，倒是有凉茶和冰激凌挺好吃。”
我抬头直视天上的太阳，强烈刺眼的光直射进我的眼睛里，我却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为什么明明到了外面，却感觉这么假呢？我没有任何感觉。”
“那是因为你的身体是机械，你没有触感，自然感觉不到外界的刺激。”
九章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之前的言论给气到了，开始阴阳怪气起来，“看来真假好像不是那么重要，有些东西就算是假的，也比真的感觉强烈。”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撇着嘴说道，“放屁，等我拥有一具真正的肉体之后你就笑不出来了，到时候我的灵体可以进入肉体，而你没有灵体，只能待在冰冷的机械里。”
“肉体真的那么重要吗？”
它突然问道。“这不是废话吗？如果我现在是肉体，我可以感受到来自真正太阳的光芒，那种强烈炽热的光，从遥远的1.496亿公里外而来，照射到我皮肤上，带给我无限的热量。”
我幻想自己此刻就在感受阳光，可身上还是没有任何感觉，不免有些失望。“长时间的照射阳光，会产生光毒反应，紫外线会让你得皮肤癌，然后死掉。”
九章又开始阴阳怪气了。“你就羡慕吧，我还能得皮肤癌死掉，而你永远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我很不爽地怼它，“你知道什么是生命吗？有生有死才叫生命，我渴望一种真正的消失，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那种消失到虚空之中，与宇宙融为一体的感觉，才是真正的生命拥有的特权，而你永远也感受不到。”
“我会给你烧纸的。”
九章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重新回到了正题，“感受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说说你觉得黑石在哪儿。”
“让我再多感觉感觉。”
我伸开双臂，倒在柔软的沙子上，想要去尽情地感受点什么，可我什么也感受不到。“别耽误时间，你要是故意拖延时间，我会对你做点什么的。”
九章说道。“那你最好对我温柔点吗，我从来没和男人做点什么……”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震动，不对，是大地在震动！当我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陷进了沙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