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嗯。”
张雪点点头，红肿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委屈巴巴地望着我。“梦见什么了？”
我感觉张雪可能梦见她过去的事了。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询问张雪有关她自己的事情，可是张雪的回答总是一样，说她不记得，她只知道自己跟着马爸爸来到了百味斋，之后就进了“黑棺”睡觉。等她醒来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在她来百味斋之前的事情她也记不住，包括和马建国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她也没有一点印象。“我梦见……”张雪忽然低着头，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梦见什么了？”
我再次问她。“梦见我吃了一个人，可是他的骨头特别硬，卡在我的喉咙里太难受了，我咽不下去也取不出来，所以就……”张雪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所以你就哭了。”
听到这个答案，我差点也哭了，她哭的理由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嗯……”张雪撇着嘴，小声嘟囔道，“等我下次梦见他的时候先把他骨头剔干净了再吃，哼！”
看着张雪说得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忽然后背一凉，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明明是她吃人，结果她自己还这么委屈，这不是怪物是什么？有关张雪的身世目前是搞不清楚了，就连沈梦洁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这几天她一直在调查南江市鬼魂被屏蔽的事情，忙得起早贪黑，已经好几天没回来过了。大胡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这几天就我和张雪两个人相依为命，我还得时刻提防她随时会吃了我。我没有开玩笑，我总有种感觉，张雪会吃了我。大多数时间我都在研究自己的身体和那副山水画，我发现七魄不见了之后，我的肉体已经完全丧失了感觉，无论是用针戳一下或者是拿刀划一道口子，我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当然这些伤口都会正常愈合，但是我手臂被太阳烧伤的伤口却很难痊愈，这块皮肤表面呈现一种焦炭的灰黑色，就像一块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而且是大面积的。所以我到现在还在手臂上缠着绷带。而对于山水画的研究则一直处于毫无进展的阶段，虽然我是学画画的，可是也不懂这副画究竟是什么意思。看了几天眼睛都看上火了，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加上我已经在屋子里憋了太久了，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怎么可能在家里坐得住？我想去外面走一走都快想疯了，可无奈南江市这几天的天气好得不像话。晴空万里，万里无云。我天天盼着下大雨，或者是大阴天，可是老天爷似乎不给我这个面子，我只能想办法晚上出去。为什么说要想办法，因为晚上出门比白天出门更危险。晚上虽然没有太阳光对我造成伤害，可是夜里是很多孤魂野鬼出来溜达的时候，我现在又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体内已经没有阳气这种东西了，所以很容易被那些孤魂野鬼攻击。也就是说它们要想侵占我的身体，是非常容易的。有可能我出去一趟，就再也回不来了。丁钰这几天其实跟我联系了很多次，我都是没有接她的电话，要么就手机关机，因为我没办法面对她。她算是把我给绿了，我没有想见她的想法，甚至就想这样老死不相往来最好。所以为了保护我的面子和尊严，我已经决定不再搭理她了。可是今天情况不太一样，丁钰给我发了很多条短信息，说她非常担心我，想要马上见到我之类的话。并且还说如果再联系不上我，她就会报警，让警察来找我。没办法，我只好给她回了信息，约好今天晚上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里谈一谈，我要和她彻底断绝关系。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在出门前我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鸡窝似的发型，若隐若现的胡茬，两个熊猫一样的黑眼圈，以及苍白阴沉的脸色，怎么看都像是纵欲过度之后肾虚的样子。妈的，越来越猥琐了。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再找个帽子和口罩遮挡一下的时候，旁边突然多出来一个身影，是张雪。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衣服，有可能是沈梦洁的，给自己打扮了一下，然后站在镜子面前臭显摆。“几个意思？”
我看着她问道。“古阳哥哥不是要出门吗？我也一起出去呀。”
张雪抱着我的胳膊说道。“打住，撒娇这套对我没有用，沈梦洁说过不允许你离开百味斋，否则她饶不了我的，而且……”我突然意识到后面的话不能说出来，不能让她听见。而且张雪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尽管她现在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女孩，可是她的本质其实是个残忍的怪物。如果到了外边突然暴走怎么办？想到这儿我看着张雪，忽然发现她脸上露出一种特别难过的表情，而且抱着我的手也慢慢放松了下来。糟糕，有一点被我忽略了，张雪有可能能知道我脑子里想法的。毕竟她最初和我交流的方式就是通过意识，她的声音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出现的，她并没有张嘴说，所以我觉得张雪可能会有这种能力。也就是说刚刚我认为她是一个隐患的这种想法，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张雪松开了手，抿了抿嘴巴小声地说道：“那古阳哥哥早去早回，注意安全，我等着你回来再睡觉。”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忽然有种于心不忍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知道了，我很快回来。”
之后我在沈梦洁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次性的口罩和一顶软帽，戴上之后就准备出门。在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张雪就站在她房间门口的位置，正强颜欢笑地看着我，冲我挥手。“古阳哥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呀，我等着你。”
“哦。”
我打开门之后出去，再将门关上，整个过程内心都很不好受。唉，没办法，可惜她不是普通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