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人讲话？我正想看看老马的嘴皮子动没动，没想到王芳芳像是头上长眼睛似的，突然抬头朝门这边看过来，一眼就盯上了我。她挥挥手，示意我进去。“该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
王芳芳站起身说道，“我送你个小东西，只要拿着它，这人就会听你的话。”
说着，她从布包里掏出一张符纸，符纸上面还缠着红绳。“这有什么用？”
我翻来覆去看手里的符纸，上面依旧画着我看不懂的符咒，我总觉得这些东西都有些故弄玄虚了，只是徒有其表，吓唬人的幌子而已。要是符纸有用，当年抗日战争的时候，为什么不拿符纸当武器呢？鬼子也许不是鬼，但也不是人，当时要用符纸去打仗，一个符过去死一片小日本，还用得着辛苦抗日那么多年吗？不过，显然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门道。王芳芳让我试着指挥老马，让他动一动。“坐起来。”
我半信半疑地说道。突然间，病床发出渗人的“咯吱”声，老马的尸体缓慢地坐起来了！他的背部挺直，正对着面前的墙壁，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血色，反而比白天看着更铁青了一点。这一动静差点让我又尿了，一个明明死了的人，冷不丁从床上突然坐起来，这谁受得了？这一刻我甚至怀疑他没有死，在搞恶作剧玩我！我把手重新放到老马鼻子下面，另外又摸了摸他的胸部，心脏的位置。他或许能闭气很久，但要是活的，不可能没有心跳！然而，在我的手放上去之后，我就傻眼了。确实没有心跳，老马已经死了。“这……这这这！”
我竟然有一丝激动，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赶尸这么神奇的事情！“这回信了？”
王芳芳撇着嘴一笑，那神情也不像是一个老太太能有的，倒像个小姑娘洋洋得意的样子。“信了！”
我点点头，激动地对老马说道，“来一段江南style！”
然而老马无动于衷，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看着符纸问王芳芳：“这玩意儿坏了？”
结果这老太太伸手给了我一巴掌，打在我脑袋上，她骂道：“你怎么不让他来给你跳一段太空步？怎么这么不正经？”
“你不是说我能指挥他吗？”
我有点委屈。“简单的动作，起身，抬腿，跳跃等，按理说他只能做三十几种种动作，分别对应赶尸匠的36种功。”
王芳芳缓缓解释道。原来赶尸匠并不是简单的符纸和咒语就可以了，咒语是用来和神仙沟通的，用来帮忙让尸体暂时可以行动，符纸则是号令，功能类似于大声公。另外还需要一种湘西才存在的特殊的药草，用来制作药水，涂抹在尸体表面，可以防止腐烂，有点防腐剂的意思。除此之外，赶尸匠还要学习36功，有站立功、行走功、转弯功、下坡过桥等等。甚至还有哑狗功，就是让狗不要吵，因为过去赶尸一般都在夜间，路过村庄人家时，狗看见了会大吵大闹，会惊动人家，也会惊动尸体，所以才有哑狗功。最重要是一种功叫还魂功，就是叫魂，叫魂叫得越好，控制尸体行动也就要方便。通俗点说，就是让我多喊老马的名字，方便控制他。尸体只能做这些简单的动作了，像跳舞和跑步之类的剧烈运动肯定不行，要是把魂惊没了，尸体就倒了，到时候会格外麻烦。再多的我也就听不懂了，王芳芳别看她年纪大，越说越得劲儿，都说到赶尸的历史和她过去的经历了，我听得都快困了，只好让她挑重点讲。“那我也不废话了，劳务费，两万五。”
她一口定价。“多少？狮子大开口啊，您可别漫天要价。”
再说了，也不让她赶尸，后边的工作都得我去做。“赶尸是要不了多少钱，但你别忘了，你的小命都是我救的，这破红白双煞的钱，你不掏？”
王芳芳问道。这下我硬气不起来了，我总不能为了这点钱，跟我这条命过不去吧。命值多少钱？两万五才多少钱？根本不是一个等量的。没办法，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让她先把那两万五转过来。给王芳芳转账，她非要加我的微信，说觉得跟我有缘，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见面，之后她就离开了。再之后，离开医院费了点我的时间，但至少没引起别人的注意，要不然我带具尸体从医院出来，别人还以为我有恋尸癖，肯定报警逮我。我从网上查了查斜潭村的位置，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居然在外省！从南江市跨省过去，因为没办法坐飞机，需要做班车转路，这就3天时间过去了；再找车进山进村又是1、2天时间，这就5天了！我他娘的还剩下5天时间，去斜潭村的路程就要5天，这么紧凑的吗！这时我才理解老马给我留的条子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时间不多了，即刻动身！在去找大胡子请假的时候，我特意询问了他关于老马的事情，意外的是，大胡子来到百味斋的时候，老马已经在这里干了很长时间了。他们俩虽然是同事，但平时没有任何交集，就连闲余时间都是各自待在各自的厨房，更别说什么切磋厨艺了。但是大胡子跟我说了一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事。老马的厨房里有一张画，这我也知道，可没想到老马对那副画有特殊的感情。有一次午休，大胡子找老马借一些葱姜蒜的料头，一进厨房，竟看到老马正对着那幅画在哭。这还不是最诡异的，大胡子不止一次看到老马对着那幅画说话，说的都是一些烹饪的技法。比如怎样炒菜好吃，火候怎么控制，哪个季节的葱最香甜之类的。说着说着，从那幅画里就冒出烟来了，随后老马的厨房里就会出现一股特殊的香味。大胡子一闻，是红烧野兔的味道，他也是厨师，年轻的时候做过荤菜，嗅觉还很灵敏。让人觉得诡异的是，百味斋从来就不做野味，根本就没有野兔这种肉，这股红烧野兔的香味，确确实实是从画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