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迈进御书房时,看到的就是散落一地密密麻麻,写满了各式各样奇怪符号的纸张。
竟然多的一时间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伏在桌案上的阮宁见到局促不安站在门口的聂大人,果断挥了挥手。
“进来吧,都是些演草纸,随便踩,随便踩。”
聂政听了这话,变不再犹豫,官靴踏在自己凌乱潦草的宣纸上,不解道。
“王妃这是在做什么?”
“解题。”阮宁头也不抬的开口,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依旧写写算算着。
守在房中的福安公公忍不住出声道:“已经这样许多天了,王爷怎么劝也不听,不如聂大人您也来劝一劝吧。”
聂政心下猛的一沉。
今日他来,其实也是想询问一下这件事情。
外面都在传闻说孕中王妃性子变得十分古古怪,还因为有臣下谏言王爷纳侧妃一事大发雷霆。
夫妻二人因此伤了和气,王爷这些日子才会以巡查海防为由躲入了军中。
眼下看起来,似乎外面疯传的谣言也并非凭空捏造?
聂政当然知道阮宁不会因为什么狗屁谏言发火,奉翎也跟不会去纳什么侧妃。
影响他们二人感情的可能原因只剩下了一个。
那就是自己之前交到阮宁手中有关于克州一战的卷宗。
“福安,你先下去吧。”
阮宁对着福安挥了挥手,终于抬起头看向聂政。
在御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阮宁才徐徐开口。
“查到了么?当初给我父皇治伤的那个赤脚郎中?”
当初昭明皇帝被冷箭中伤,事发突然,军队里随行的军医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到时当时有人找来了城郊的一个赤脚郎中,真的帮着昭明皇吊住了一口气。
但当时毒已经深入骨髓,这一口气,也只刚够父皇想立下遗诏命她继位。
后来父皇薨逝,有人想要去寻那赤脚郎中,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阮宁重查过往,自然对此事心存疑惑。
譬如这郎中是谁找来的,又是如何逃的。
不得不说,当时让她这个稚儿来继位,于奉翎的祖父而言自然最好。
一个恰如其分的傀儡皇帝。
只可惜她没有如奉氏所愿的那般昏聩无能,反而处处同他们针锋相对。
看到阮宁的眸光变得深沉起来,聂政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在昨晚已经有了消息,知识这么多年要无音讯的人,突然出现,难免不引人揣测。
所以聂政本想着将一切确认之后,再向阮宁禀明。
只可惜阮宁并没有这个耐心再等下去。
“聂大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与我而言,十分重要。”
阮宁步步紧逼,压根不给聂政喘息的机会。
“略有一些,只不过可信度……”
不等聂政说完,阮宁就果断开口;“可不可信,到时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么。”
说完这句话,阮宁干脆放下了手中纸笔,作势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衫。
“我们走!”
看到阮宁如此焦急的态度,聂政不敢怠慢,只好上前带路。
不多时,一辆漆黑的质朴的马车悄悄从宫门的一角驶出,厚厚的车帘将车厢中的一切完全隔绝。
……
这位唐郎中比阮宁预想中的要年轻许多。
现如今瞧着也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模样,想来二十余年前还是一枚少年。
以他当时的年纪,居然就那般高超的医术了么?
阮宁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但是很快就推翻了心中的猜想。
这人并不是什么大夫,不仅如此,他举手抬足间的气质更像是那种骗人吃喝的江湖术士。
果不其然,在亲眼瞧见院落中那些奇形怪状的炼丹炉之后,阮宁干更肯定了她心中的推测。
唐郎中听闻今天有贵客,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直缀,面上还带着笑容,唇畔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还是个某样很标致的江湖术士。
阮宁心中默默想着,但是同唐阆郎中四目相对时,彼此的眸光皆是一闪。
唐郎中看着阮宁的这张脸,脑海里不优的浮现出另外一张颇有些身神似的男子容颜来。
下意识就想要脚底抹油。
不过这一回,阮宁显然没那么容易就放过他。
唐郎中刚一转身,还不等迈出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什么人给提了起来。
紧接着一把冰凉的匕首横在了他的脖颈前。
“嘶!”
唐郎中倒吸一口口凉气,竟是都没看清楚这女子什么时候闪身过来站在他面前的。
阮宁晃了晃手中锋利的匕首,感觉到利刃摩擦着自己细嫩的肉皮,唐郎中身子本能地颤了颤。
“贵客……贵客有什么话想要问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阮宁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这倒是也不奇怪他当初为何能溜之大吉了。
首先让聂政将人五花大绑的丢进了屋子,阮宁也并没有急着开口发问。
可谁知道她没有开口,反而是唐郎中率先开了口。
“贵客可是来求问七星灯一事的?”
阮宁一个怔楞,皱眉道:“什么七星灯?”
这下轮到唐郎中差异了:“贵客今日前来,难道不是因为七星灯续命一事么?我还以为七星灯为您续的寿数眼看着要到期限,您又要再来求呢。”
七星灯续命?
这……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阮宁只觉得心口一紧,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咬了咬牙:“你我今日第一次见面,何谈从前续命?”
唐郎中倒是反而镇定下来,也不紧张自己此刻被五花大绑的状态,振振有词道。
“你我虽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可贵客从前有一位有缘人却见过我,当时有缘人身负重伤,但却还记挂着贵客您,所以宁愿自己一病不起,也要为您渡劫……”
聂政的脸色也很难看,压低声音对阮宁道。
“王妃,这种江湖骗子的话,不可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