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指尖抚摸上了阮宁唇上的齿痕,奉翎那略为沙哑的音调传来。
“我的傻阿宁,别咬了,再咬可就要破了。”
阮宁撇过头,一时间脑海中仿佛是天人交战一般。
不过既然箭在弦上,那她定然要将生米煮成熟饭不可才成!
不管了,反正这种事情谁开口都是一样的!
奉翎要是敢拒绝,那她就……就四处败坏他的名声去,让他这辈子都休想要再娶王妃进门!
想到这里,阮宁到了嘴边的话呼之欲出。
奉翎却先一步说了出来:“阿宁嫁给我,可好?”
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奉翎却已经躬身下来,他柔软的唇瓣落在了阮宁方才纠结咬着自己的伤口上。
这不是一个亲吻,更像是小兽在舔舐伤口一般。
阮宁睁大了麋鹿似的眼睛,黑漆漆的瞳仁里只倒映出奉翎一人的影子。
嫁给我,可好?
她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的时候,却有着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奉翎起身,眼角眉梢都是无奈,但他也并未着急的追问,只是定定地看着阮宁,十分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案。八壹中文網
一时间,阮宁仿佛透过这张清隽绝伦的面容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混血儿小娃娃。
那时候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从这个骄纵的小娃娃嘴里听到“大婚”两个字。
那会儿她觉得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家伙,天天居然嚷嚷着要跟自己大婚,根本就是小屁孩的占有欲和自尊心在作祟。
而事实证明,奉翎一直都清楚自己要什么,也一直明白自己爱的是什么。
是她,活了这几世,才明白到底爱为何意。
阮宁觉得自己是应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眼眶却莫名的有些湿润了。
“好……”
阮宁瓮声瓮气的开口,尾音还带着哽咽的颤抖。
“哗啦!”
那一个“好”字,仿佛是开启了一个机关,奉翎乍然起身,将阮宁拦腰抱了起来。
如若不是因为车厢内空间有限,阮宁还以奉翎能原地抱着她转个圈圈。
“驭!”
车外传来车夫的一声惊呼,好巧不巧路面一阵颠簸,奉翎一个没有站稳,两个人霎时间跌做了一团。
方才还绮幻美妙的氛围刹那间被破坏,两个人此刻都狼狈的跌坐在地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
阮宁率先抬起头来,瞧见狼狈的对方,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阿宁笑什么?”奉翎虽然这样问阮宁,自己的嘴角也扯出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我在笑,我们这样,是不是也算是车震了。”阮宁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特别是奉翎那披散开来的头发凌乱在额前,活脱脱一个饱受蹂lin的美人儿。
“你这小脑袋里都想的些什么东西。”奉翎戳了戳阮宁的脑门儿,扶着她起身,眼角眉梢的笑意却不曾褪去。
“阿宁说好,我很欢喜,既说了好,便不可反悔。”
“不反悔,不过……”阮宁经过这一番折腾,酒是已经彻底醒了,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智商也都找了回来。
“不过什么?”奉翎似乎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不过彩礼什么的,可是绝对不能少的!”阮宁狡黠的眨了眨眼。
“原来阿宁想说的是这个。”奉翎似乎并不意外:“阿宁可记得我说过什么。”
阮宁心念一动,依稀想起了什么。
奉翎曾说过,江山为聘。
阮宁的眼睑轻轻垂了下来。
江山于希宁而言,的确意味着一切,只是于现在的她而言……
一双手突然握住了阮宁的手掌,坚定而有力。
“阿宁信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你达成。”
阮宁抬眼,同奉翎的双眸对视,原本游移的目光也一瞬间坚定起来。
是啊,有奉翎在,不论这条路有多难,她都有信心走下去!
“好。”阮宁再次笑了起来。
终于,身下的震动渐渐停了下来,阮宁听到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十三爷,王府到了。”
车夫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还有些发虚。
好端端的,为什么主子要吩咐来王府,看着门口身姿笔挺一身铠甲的护卫,车夫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愣是没有敢将马车停在门口。
此刻奉翎已经掀开了车帘,入目发现是王府的院墙,不由得皱眉不悦道:“停到门口去。”
车夫吞了吞口水,只好哆哆嗦嗦地照做。
却不想马车刚一听到门口,便立刻迎了几个侍卫上来,没差点将车夫吓得魂飞魄散。
奉翎却是淡定的掀开了帘子,率先走了下去。
阮宁紧随其后,本想着要跳下来,可奉翎却偏要伸出手扶着她。
这种被如此优待的礼遇乔装成男子的阮宁已经许久未曾体会过了,便想也不想地握住了他的手。
瑟瑟发抖的车夫看见车中跳下来的美人儿,不仅怔住了,一拍大腿,恍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怪不得主子胆子这么大,原来是来王府献美人儿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车夫的胆子瞬间就壮了起来,看向侍卫的眼神也不再躲躲闪闪。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的那般,侍卫恭恭敬敬地将自家主子跟美人儿一并请了进去。
啧啧,王公贵族,荒淫无度的生活啊!
马车夫无不感慨地想着,赶着空空如也的马车,驶入了一片寂静的夜色之中。
只是今夜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车夫驶入巷道中,并没有注意到高高的房檐上,两截儿修长的小腿垂下,长长的罩袍在凛冽的夜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马车夫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影子已经尾随他许久了,还冲着冰凉的双手轻轻“哈”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砸在了马车的车顶。
大半夜的,谁家的小兔崽子在干坏事儿?
马车夫有些不满的抬起头,这马车可是上等的梨花木所制,若是万一被砸坏了,自己可包赔不起。
他勒紧缰绳停了下来,刚想要踩着车辕上去查看。
就听到有“嘶嘶嘶”的声音传来。
像是毒蛇在吐着信儿,更像是被烧着了的引线。
马车夫骂骂咧咧地仰起头来看。
瞳孔在剧烈的火光中骤然睁得滚圆,那冲天的火光,是定格在他生命中最后的场景。
“轰隆”的一声。
宛若平地惊雷,在这漆黑安静隐蔽的巷道中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