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其心可诛(1 / 1)

听了阮宁的话,模糊的记忆在齐济生的脑海中渐渐清晰。

那是当年昭明年间的秋围,康太傅安排一场他跟靖文郡主的比试,那一场比试的内容是看谁能够先射杀山中的狼王。

他当时觉得康太傅这一场安排很不公平,因为论文,希宁比不过他,但论武,他却并不是希宁的对手。

饶是如此,他也还是答应了这场比试。

因为在他齐济生的字典里,不存在“输”这个字。

他当年命人猎杀了无数野兔,然后摆了一个他最擅长的阵法,准备诱引狼王来此,最后瓮中捉鳖。

希宁这个愣头青,却是选择自己单枪匹马的杀入山中。

结果显而易见,希宁将自己折腾的很惨,却是连狼王的影子都没瞧见,他赢得轻而易举。

只是康太傅那一回却并不开心。

他甚至来质问自己:“你将阵法摆在秋围的营帐附近,你可又担心过万一狼王跑出来,伤及无辜之人,会引发何等的恐慌?!”

当年的他不以为意,还胸有成竹的回答:“我有信心,狼王绝对逃不出我的阵法!”

康太傅当时气得连说了三声“好”字,最后送了他八个字:“好大喜功,自私自利!”

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但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康太傅说的没有错。

他将阵法摆在秋围大营附近,就是为让人见证他的能力。

那一次他虽然赢了,可他却明白,在康太傅的心中,傻里傻气打算单挑狼王的希宁才赢了。

康太傅欣赏她的一腔热血,他拍着浑身是伤,狼狈模样的希宁肩膀欣慰一笑,并告诉她,她日后会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上位者,应当懂得“牺牲”二字的意义。

而他恰恰相反,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阮宁看着齐济生呆怔的模样,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所以你现在懂了么,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自私自利,康氏一族当年遭难,齐大人承诺要照顾好他们最后的血脉,所以便早早地将那个孩子保护起来,至于你,你身为齐家的孩子,自然有义务替齐家分担,至于那件事情……”

阮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相信谁都并不愿意看到它的发生,但凡是没有如果,如若我早就知晓这一切,也绝不会让太傅大人一家遭此横祸。”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一个人能够完全掌控的。

命运往往就是这般无常,如果有些事情她早知晓了结局,当年自然就不会妥协。

然而凡事并没有如果。

“哈……哈……哈哈哈……”齐济生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饱含了苦涩。

“我不信,你骗我!哪有人会对亲生骨肉如此狠心?!”齐济生几乎是嘶吼出这句话来。

“送你入宫,是我的决定!”齐文斌终于开口,似乎是已经从那巨大的悲痛之中缓解过来。

“齐家身为纯臣,有义务辅佐在位者治理好大夏,奉氏一族在旁虎视眈眈,我才将你送入宫中,想着能够有所牵制,我送你入宫,为的并不是齐家,也会为了当年的靖文女帝!”

当年靖文女帝孤立无援,康太傅一家遭难,于齐家而言就是奉氏的警告。

可齐文斌却并没有轻易地妥协。

可后来靖文女帝意外身亡,奉翎继位,他本以为奉氏会秋后算账,却没有想到奉翎却留下了自己。

后来他才渐渐明白过来,奉翎同奉氏,并非一体,因此奉翎留下他,为的也是制衡的目的。

奉翎并没有参与奉氏当年做下的那些恶事,所以他依旧会为国尽忠。

如若说他有私心,那或许也有一点吧。

他欣赏靖文,本以为靖文同孙儿算得上青梅竹马,理应两情相悦才对。

看着齐文斌脸上心痛的表情,齐济生只觉得一阵阵的齿冷。

他错了?

怎么可能呢!

他是这么的聪明,他怎么可能会猜错了呢?!

而且现如今的情形,多么像是他算计了刑部尚书刘大人时的情形。

原来他也跟自己的仇人一样的蠢?!

“不不不!你们都在骗我!哈……这怎么可能呢,我……我居然真的是齐氏的子孙!”

“畜生!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么!”齐文斌气的又剧烈的咳嗽起来:“是我错了,我本以为你对靖文有意,却不想你竟是如此怨念丛生,既然如此,你当初本是可以拒绝的!”

齐济生涩然一笑,抬头看向了还紧紧抱着齐宝珠,但已经是泪流满面的齐二夫人。

“母亲……你说呢,当年祖父送我入宫,你为何一句劝阻都不曾有,你可知道,若是你愿意要我留下?我便会留下?我甚至还跪在雪地里求你!我生了那样大的一场病,可你们呢,没有任何人怜惜我!同情我!”

那一年的雪格外的大,他跪在雪地里一天一夜,祈求母亲能出来见自己一面的。

后来他昏倒在雪地里,发起了高烧,照顾他的却只有乳母,而祖父也没有因此怜惜他一点点,待他病好之后,依旧送他入宫。

阮宁无力扶额,不等齐二夫人开口,忍不住吐槽道:“你……你不想去直说啊,你这战术也太迂回了吧?”

齐济生面色就是一窘,恶狠狠的瞪向了阮宁。

阮宁也很不客气的回瞪了回去,不客气道:“怎么,我可有说错了什么,太傅当年说的果然不错,你这人啊,总是心思太重,而且还一肚子坏水儿!”

好吧,后面的半句话是阮宁夹带私活,自己补上的。

虽然她跟齐济生从小一块儿长大,但是总觉得明里暗里还是吃了这家伙不少亏的。

原来她傻兮兮的,还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今天算是看懂了。

“五哥!你不许这么说娘亲!乳母说当年娘亲知道你要入宫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后来你的死讯从宫中传来,娘亲更是重病了一场,疯疯癫癫的,后来我们谁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你。”

齐宝珠脆生生的声音传来,齐二夫人却是哭的更加泪如雨下。

“是我……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五郎。”

齐二夫人心中当然也是后悔的,她当然是关心儿子的,每次都趁着儿子睡着了才敢悄悄地看上一眼,生怕耽搁他的学业。

每每做了好吃的,怕被公爹数落,也只敢命乳母送过去。

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一切会演变成了这样。

阮宁听着齐二夫人断断续续的哭诉,只觉得心中一阵叹惋。

果然沟通是一切关系的桥梁,这其中固然有有心之人的算计,还有齐济生的性格原因导致了今日的悲剧,也跟母子祖孙三人的沟通不到位有关。

因此误会才会越来越深。

但是到底是谁骗了齐济生他是康氏遗孤?

真是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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