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一般的车马蜿蜿蜒蜒地盘旋在山路上,曲折前行。
如此大的排场跟阵仗,不由得引来路人的驻足侧目。
身上系着藤蔓,潇洒地悬挂在峭壁上的阮宁也遥遥瞥见了不远处的车马,忍不住咋舌:“赎场居然这么热闹啊。”
哆哆嗦嗦的陆世子一只脚踩在了山石上,终于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紧闭的眼睛,眸光顺着阮宁的目光看了过去,立刻撇了撇嘴:“朱漆马车,想必是司徒家的人也来了。”
“司徒家,就是传闻中大夏最富有的皇商么?”阮宁自然是听说过司徒家的,如食盐、铁器以及马匹等等,大多都是朝廷垄断经营,而出面替朝廷做这些事情的人,便是皇商,而司徒家则是皇商之首。
“是啊,想必你也听过那句诗,司徒金做箸。”陆鼎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管中窥豹而已,当年昭明皇帝在世的时候,司徒家曾犯下大错,被罚家产充公,据说前去抄没的官员带了半旌之师,足足搬了十天十夜。”
“半旌之师?”阮宁倒抽一口冷气,依照大夏的军队编制,这足有四五百人啊。
似乎是阮宁的惊讶给了陆鼎极大地成就感,一时间他也忘记了身在高处的恐惧,笑着继续道:“不止如此,昭明皇帝过世后,靖文女帝重新起复了司徒泷,短短十年的光景,司徒家又一跃成了皇商之首,且因着当年被抄没家资之故,司徒家便再不置办田产。”
“没有田产?”阮宁惊讶:“那他们住在哪儿?”
“南海那边有一片连成排的画舫,便是他们家的。”
“画舫么,真是有意思。”阮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是挺方便跑路的。”
“哈哈哈……”阮宁的话果断逗笑了陆鼎:“司徒泷那个老东西鬼道得很,不过也有传闻说,那些画舫是靖文女帝安排的,里面有机关,藏了大量的火药,一旦司徒家有了不轨之心,便会顷刻覆灭。”
“真的假的?”阮宁很是震惊。
“谁知道呢,反正是女帝钦点的皇商,打那以后司徒家更是如日中天,司徒泷那老东西也立誓要收尽天下珍玩,这世上的奇珍异宝,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司徒家寻不到的。”陆鼎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妒色,虽说他是勋贵出身,但是论财力,陆家自然是及不上司徒家。
“换做我每日住在那么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地方,估计也会奉行及时行乐的宗旨。”阮宁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其中关键。
陆鼎仔细一想,便也瞬间瞬间明白了过来。
可不是么,既然已经被盯着了,那倒不如行事高调些,兴许惹来的猜忌还更少一些。
“你说得对,这么说起来,传闻倒极可能是真的。”陆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靖文帝是个人物,只可惜天嫉英才,死的太早了些。”
“天嫉英才么?”阮宁撇了撇嘴,历史上有多少“天嫉英才”背后都藏着暗流汹涌,眼下看来靖文帝死后最大的获益者,应当就是身为摄政王的奉翎了。
“咳咳。”陆鼎轻咳一声,显然也觉得自己是失言了,便住了口。
“走吧,就快到了。”阮宁一把扯过陆鼎,拽的他一个趔趄,吓得他立刻抱紧了阮宁的胳膊。
“哈哈,瞅你这傻样。”阮宁乐不可支,然后拨开了下方茂密的树枝,指着不足两米高的地面道:“你瞅瞅,就这么高而已,给你吓得,啧啧……”
“阮宁!”陆鼎咬牙,原来在他们的下方不远处的是一处伸展的大石,只是隐蔽在树丛的后面,阮宁早就看到却不做声,反而特意悬挂在半空中,装出一副平地还远的样子。
“瞅你这傻样,赶紧跳啊,不然挂在这上面做风干的腊肉啊。”阮宁笑得弯起了眼睛,平凡的五官仿佛也被这笑容所感染,变得明亮起来,原本面颊上留下的那一道疤痕看起来也十分可爱。
陆鼎一时间看痴了,到了嘴边的怒骂不知不觉就这样吞了回去。
嗯,若是等出去了,脸上这伤治不好,也没有多大干系。
总归他不嫌弃就是了。
阮宁并没有注意到陆鼎那异样的沉默,拉着他的手飞快地跳了下去,然后顺着山路很快便摸到了赎场的边界。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阮宁同陆鼎悄无声息地爬到了赎场外面最为高大的一棵树上,正好瞧见赎场正中央的一处空地上,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较量。
空地的四周支起了密密麻麻的铁栅栏,足有两三人的高度,仿佛是一个没有盖子的巨大牢笼。
栅栏里面生死对决的是一个肌肤古铜色,满身肌肉的壮汉。
而在壮汉身前的不远处,一只通体灰黑的大熊正趴伏在地上,半眯着眸子仿佛是在假寐。
居然是人和兽的决斗!
阮宁皱眉望了一眼铁笼之中,几截残值断臂散落在地,旁边还有这早已分了家的圆溜溜的即刻头颅,显然都是之前的牺牲者。
伴随着壮汉的靠近,那看似睡着了的狗熊突暴起,高大的块头足足高出了那壮汉半人之多。
壮汉也不是吃素的,见状立刻猫下了腰,在狗熊扑来的瞬间一个翻滚闪躲故去,然后脚一蹬地,像是鱼跃龙门一般蹦离了地面,结实的手掌抓住了背上的毛发,身子一扭便骑到了它的身上。
“真是好身手!”阮宁在心中暗暗赞道。
只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那狗熊就好像发了疯一般地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巨大的身躯飞快地抖动起来。
在激烈的颤抖中,壮汉不敌跌落在地,一记熊掌结结实的实地排在了壮汉赤裸的胸膛上,瞬间变瘪了下去。
面对地上了无生息的人,狗熊伸出手掌,毫不客气地将他撕扯得四分五裂。
阮宁倒抽了一口冷气,亲眼目睹如此暴力血腥的一幕,心中难免有些沉重。
“那狗熊应该是被喂了药的。”陆鼎显然对这种状态极为熟悉。
喂药?难不成就像当初荀郎那个样子,阮宁脑海中闪过荀郎那泯灭人性的疯狂模样,目光扫向铁笼的位置,只见这一次被送进牢笼里的,竟然是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