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就见到面色苍白的月奴一把将她抓住,急急道:“公子,要小心十三。”
真的是他……
阮宁心下一沉,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到月奴这样说时,还是莫名觉得有些许难过。
“是他害了你?”阮宁皱了皱眉:“那些官兵口中说得佘月国探子,又是怎么回事?”
月奴闻言不由得低下了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刹那间沾染上了悲怆之色。
良久,就在阮宁以为月奴会避而不答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声音沉闷而又绝望:“那些官兵说得佘月国探子,是我。”
阮宁皱眉,佘月同大夏接壤,早年间曾经臣服于大夏,作为它的附属国,但在靖文女帝的父亲,昭明皇帝登基之时,佘月国朝中发生了一场政变,权利更迭,便顺理成章的独立出来。
当年昭明皇帝在世的时候,佘月、西虏两国为他的心头大患,后来他击退了西虏便死了,靖文女帝年幼登基,自然是无暇顾及边境,佘月国便一直成了大夏朝臣们的一块心病。
月奴竟然会是佘月国派来的探子……
“所以你从前给我讲的那些事情,都是骗我的吗?”
阮宁低落的情绪立刻被月奴察觉到,他连忙抬头,赌咒发誓:“不,公子,月奴从不曾骗过你。”
“可你同我说你当初进了兰桂坊,是被怀璧楼的老鸨赎身才得以脱身……”
“是。”月奴并没有否认:“这些都是真的,公子或许不知,论兵力,佘月不及大夏,论强悍,佘月也不及西虏,可偏偏佘月能于三国之中占有一席之地,正是因为一点。”
说到这里,许是身上的伤口疼痛发作,又许是想起了什么极为不好的记忆,月奴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那便是佘月国的探子,我们从小就会接受极为严苛的训练,稍稍长大时便会被送去了各处需要的地方,并且都极为擅长行刺暗杀。”
阮宁闻言不由得讶然:“所以你留在摄政王府,也是为了刺杀奉翎?”
月奴摇了摇头:“我接到的命令只是让我留在王府中待命。公子,当初陷害你,我也是逼不得已,否则芙蓉郡主一定不会放过我。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想将这些事情告诉公子,可是……可是我说不出口。”
是什么时候起了想要将一切跟阮宁摊牌的心思呢?
或许是跟阮宁进入人屠场后几经生死的时候,又或许是见到阮宁快意恩仇报复了朱二爷的时候,再或许……更早,在他跟自己说,他是同伴时候。
“公子,月奴不是想要故意瞒着你,只是我这样的人,注定活得见不得光。”月奴低下了头,漂亮的眸子中的哀恸全部蔓延开来,任谁看了都不由得动容。
“这种事情,若是换做我也说不出口,更何况,你也不曾害过我什么,月奴,你不必自责。”阮宁柔声开口,忍不住伸手安慰一般地拍了拍月奴还未完全褪去高温的额头。
“公子……”月奴仰起脸,略红的眼眶暴露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我想奉翎他一定是猜到了我的身份,所以才会让十三动手,除掉我。”
“除掉你?”阮宁的眉头锁的更紧:“你的伤,是他做的?”
月奴摇头,眼中却划过一抹狠厉:“他并没有亲自动手,只是趁我不备的时候,点了我的穴道,废了我的武功,然后将我丢给了前来巡查的骑兵。”
月奴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满都是杀意,阮宁听着都忍不住为之心惊。
十三……他竟然真的做了这么残忍的事情。
“你脸上的面具,也是他取下来的?”
听到阮宁问起这一句话,月奴表情划过了一抹不自在,良久才轻轻点头。
“可恶!”阮宁气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巨大的力道导致桌腿都不由得颤了几颤。
“你难道还嫌弃你手上的伤不够多,要彻底废了它才罢休么?”陆鼎阴恻恻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阮宁侧头正好瞧见他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月奴见状连忙噤了声,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但陆鼎却依旧认出了他:“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怎么,难不成是伺候奉翎伺候得不够好?被他始乱终弃了?”
陆鼎毕竟是怀璧楼的常客,所以一看到月奴,就立刻认出了他是当初楼内的头牌,后来被摄政王收入了后宫之中。
阮宁闻言也有些不自在地撇过了头,陆鼎认出了月奴,只怕自己的身份也瞒不了多久了。
“给你!”陆鼎气鼓鼓地将药碗放到阮宁的怀里:“我当是谁,原来是救了他回来,没想到枫宁你还是个情种,怎么,你们当初还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不成?”
阮宁心知陆鼎这是误会了,不过眼下并不是解开误会的时候,等她找到机会,还是要跟陆鼎说清楚。
心事重重的阮宁接过了药碗,就要喂给月奴。
陆鼎气的更甚:“这碗药是你的!你这小情人儿的药还在煎着呢!”
阮宁伸到半空中的手就是一僵,最后只得尴尬地收了回来。
只是这一下月奴却是看清楚了阮宁那双伤痕累累,已经找不出一块儿好地方的手。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月奴惊叫一声,脑海里却突然回忆起剧痛昏迷前的场景。
当时浓烈的烟雾中,她迷迷糊糊地瞧见阮宁奔向了自己,然后为了带走他,奋力砍断了他身上的镣铐,而且为了怕伤到他,还将左手垫在了他的胸口。
那上面的刀痕,就是在砍断锁链时划到的。
“公子……”月奴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眼眶霎时间就红的跟一只兔子一样。
“我皮糙肉厚,没事儿的。”阮宁连忙抬起手,仰头将的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
嘶,真是苦死了。
被苦的龇牙咧嘴的阮宁下意识看了一眼陆鼎,然后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门儿。
真是,想什么呢,居然还惦记起这家伙偷的蜜饯来了。
“那小丫头看得太紧了。”陆鼎似乎也有所察觉,有些羞赧地解释了一句,同时心中有些懊恼。
早知道就应该不在乎什么面子,直接抢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