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手指捏着阮宁的下巴,让她不知不觉地将嘴巴微微张开,甘冽的泉水立刻被灌了进来,充斥了阮宁在整个燥热的口腔。
好舒服啊……
阮宁有些微微餍足地眯起了眸子,恍惚间看到了那个白衣谪仙般的男子将什么东西就着泉水塞进了她的口中,顺着喉咙一并滑了下去,那东西带着淡淡的药香,很快阮宁就感觉到身上的痛感渐渐退去,眼皮也更沉重起来。
“喂!你醒醒啊!你……你给她吃了什么?”陆鼎原本见到阮宁睁开了眼正兴奋,但转眼又见阮宁睡了过去,心中不由得一阵慌张。
“放心,我只是给他吃了安神镇定的药丸,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痛楚昏睡过去。”男子开口,音调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语气。
陆鼎警觉地将阮宁揽入怀中:“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好心搭救我们?”
“我是谁不重要,”男子垂眸,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微微颤抖:“他活着,才比较重要。”
陆鼎一怔,旋即看了看怀中阮宁那安睡的面容,忍不住皱眉:“你……你能救她?”
男子轻轻点头,伸手想要将阮宁抱起,却被母鸡护仔一样的陆鼎拒绝:“谁……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思,你想要带她走,就要带我一起!”
男子侧眸看了一眼陆鼎倔强的脸,轻轻点头:“好。”
陆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下,虽然他功夫不济,但是只要谁想要动她的话,首先从他的尸身上踏过去才行。
涉世未深的小世子觉得自己也算是知恩图报了,小心翼翼地将阮宁公主抱起,谨慎地跟在了男子的身后。
昏睡中的阮宁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非常冗长的梦,在这个梦中,她一个人被丢弃在一艘飘飘荡荡的小船上,四面全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洋,终于,一座灯塔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拼命地划了过去,可灯塔却摇身一变成了破庙,然后从庙里走出来了一个头顶光秃秃的小和尚,转头一看,居然是陆鼎?
阮宁被这稀奇古怪的梦吓醒了,耳边也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师父师父,山鸡没有打到,你怎么反而带了个小和尚回来啊?”
“你才是和尚呢!小心我给你这小屁孩儿剃成秃毛驴!”陆鼎听见自己被叫做和尚,瞬间炸了毛。
“师父师父,这小和尚好凶啊……”小女娃娃闻声立刻吓得瑟缩到了白衣男子的身后,阮宁也因他们的吵闹声而再度睁眼。
“你醒了?”抱人抱了一路的陆鼎此刻已是汗流浃背,加之这些日子风餐露宿原本养尊处优的一张小白脸已经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加上那被阮宁理得干脆利落的板寸儿,看着还真像是从庙里出来化缘的小和尚。
阮宁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转瞬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抱在怀里,面颊不由得一红,好在现在她本来也正在发热,因此看着并不明显。
“放……放我下来吧。”阮宁咳嗽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线现在竟是哑的可怕。
“你闭嘴省点力气吧,以为小爷我愿意抱着你啊,重的要命。”陆鼎有些别扭地撇过头,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赶忙向着白衣男子吼道:“喂,我借你们家床一用啦!”
陆鼎一边将阮宁抱上了榻,一边不由得四下里打量一番。
真是奇了,没想到在这无念山中竟然还有住户,看着茅草屋外面悬挂风干的肉食,显然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些日子了。
“师父!这和尚怎么这不客气啊!”小女孩儿见到陆鼎将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放在了自家床上,立刻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忆宁,不得无礼!”男子训斥了女孩儿一句,见到女孩儿露出委屈的表情,又低声安抚道:“病人需要静养。”
小女孩儿有些不情愿地咬了咬唇,然后恶狠狠地瞪了陆鼎一眼,撒开小腿儿跑到外面去了。
“小徒弟失礼,二位勿怪。”男子有些歉意地开口,走到阮宁的身旁,冰凉的掌心覆盖在滚烫的额头上,顿时皱了皱眉:“看来伤的很重,已经发热了。”
阮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最怕的还是来了,她的伤口虽然及时止住了血,但是若是不赶快消炎,很有可能感染发热,若是再烧的严重点,只怕人就要没了。
“忆宁,去将我的药篓拿来。”男子对着外面的小女孩呼唤了一声,外面正在踢毽子的小姑娘立刻停了玩耍,动作利落地去将药篓取了进来。
“师父,没有马齿笕了。”小丫头明显也多少懂一些医理,探着一颗小脑袋满是沮丧的表情。
“为师去采就是了。”男子轻轻拍了拍女孩儿的脑袋,眸光宠溺。
这一幕落在阮宁的眼中,不知怎地,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他们呢?”小女孩儿冲着陆鼎努了努嘴,有些不情愿道:“师父,要是我们走了,这个凶巴巴的小和尚该不会抢了吃的就跑吧?”
“你居然小看小爷我?”陆鼎被这小丫头气的跳脚,然后再自己身上摸索了一圈儿,倒是将昨夜夜枭拿来承恩伯的信物玉佩找了出来。
上等的汉白玉佩被陆鼎大大咧咧地拍在桌上:“这个付你的药钱够不够?”
小丫头走过来将玉佩拿起来仔细看了又看,甚至还上牙咬了两口,苦着一张脸:“这什么鬼东西,又不能吃!”
陆鼎:“……”
“忆宁!”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哥哥还在生病,等着我医治,他们不会卷东西跑路的。”
“哦,那好吧。”小女孩儿这才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然后蹦蹦跳跳地跟在了背上药篓的白衣男子,末了还不然回头对着陆鼎做个鬼脸:“略略略!”
“小屁孩儿!”陆鼎冷哼,很不不满地抱胸。
阮宁望着拿一大一小推开门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道;“多谢恩公搭救,只是不知恩公姓甚名谁?”
男子闻言回眸,声音依旧淡淡:“鄙人姓裴,字子卿。”
裴子卿,他居然就是裴子卿?
阮宁心头一凛,却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这不可能,夏姨娘说裴子卿是她认识的一位旧人,而且听她说来,年纪似乎还比夏姨娘略大一些,夏姨娘现如今早已人过中年,而眼前这个男子,看起来却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难道他吃了什么仙丹,长生不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