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伸手抹掉脸上的东西,放到手心一看,居然是一团黑泥,顿时面色也黑了。
“阮宁!”月奴愠怒地望着阮宁,漂亮的脸蛋儿终于出了一丝裂纹:“你什么意思?”
阮宁抱着肩膀,笑吟吟地开口:“没什么意思,月美人儿魅力无边,我这是给你锦上添花啊。”
月奴眉头一皱,明白阮宁知道了自己的小伎俩。
是,他本可以有许多种方法为自己解围的,可他都没有用,他任由自己的妩媚展露人前,任由事态发展。
“月奴,我不是护着你,再过几日,我们一同入人屠场,到时候,你是我的同伴。”
阮宁本来想说战友的,可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许不明白她那个世界赋予战友的含义吧。
当初在硝烟弥漫的战场,是枫叶小队的人轮流将精疲力竭的她背出来的,所以在阿尔法号上,她也会为了整个小队,毫不犹豫地抱着那个自杀式袭击的恐怖分子跳下游轮。
现如今月奴这个战友虽然不是她能选择的,但既成了事实,那她就要凭着原则去做事。
同伴么?
月奴在心里喃喃自语这三个字,不禁莞尔。
第一次,有人以这样的身份称呼他呢。
从前在怀璧楼里的时候,别人是恩客,他是小倌儿,在摄政王府的时候,别人是主子,他是奴才。
同伴么?
为什么会有人,把他这样的人当做同伴呢?
月奴抬起眸子,第一次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阮宁来。
还是……不怎么好看啊,瘦瘦小小的,好像营养不良一样,虽然五官清秀,可是到底稚气未脱。
可是这么丑的家伙,怎么偏让他有点移不开眼了呢。
“喂!”
就在阮宁再次转身要走的时候,月奴又开了口。
“嗯?”阮宁回眸,瞳仁里仿佛盛了漫天的星光。
月奴笑了,这一次很开怀,没了平日里故作娇媚的模样:“既然是同伴的话,那就要互相帮助吧。”
“那是当然。”阮宁点头。
“这次查生辰八字,不觉得有些蹊跷么。”月奴开口,倒是给阮宁问愣了。
“我也觉得,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或许是四婶急病乱投医了吧。”阮宁并没有想到重点。
“内宅,生辰八字,这内宅里面的弯弯绕绕,你跟你娘,都不懂么?”月奴无奈叹气。
“你是说,这件事情,是冲着我们来的?”阮宁自然不是真傻,如果跟自己无关的话,月奴何必提醒。
“不然呢,这个府里,难道还有比你们,哦不,比我们还不受欢迎的存在么?”
阮宁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不理解,这件事情跟阮怡薰有什么关系,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无辜的孩子,为什么会给她牵扯进来。
为什么……
蓦地!一个念头猛地闪入了阮宁的脑海。
那个荷包……
杨梅说,那只诡异的大蚊子,只咬了阮怡薰,为什么偏偏只是阮怡薰,而不是别人。
阮宁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真的是她想的那样么,那个夏姨娘好心送出去的荷包,竟然会成了……
阮宁咬牙,突然疾步走向月奴问道:“月奴,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很大的蚊子,它咬了人之后,会让人生病,严重了,身上还会起疹子。”
“蚊子?”月奴挑眉:“蚊子倒不曾听说,但我知道一种毒虫,在咬完人之后能够让人一病不起,症状跟你说的差不多。”月奴在府里呆了这些时日,四房的事情自然也略有耳闻。
“毒虫么?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专门养的毒虫?”阮宁就知道,这种前世在热带雨林才有的病症,不会在燕京城这种地界儿出现,除非是有人的,故意为之。
“京郊有一位黄仙姑,呵,一个坑蒙拐骗害人的也敢号称仙姑,她最擅长养毒虫,顺便用来帮豪门富户们处理家里的一些腌臜事儿,我曾听说……”
月奴不愧是当初怀璧楼中的头牌,好多豪门世家的辛秘都如数家珍,阮宁从月奴说的故事中大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黄仙姑果然有两把刷子,常年用一种熏香来养那些毒虫,使得那些毒虫专门咬携带了那种熏香的人。
云嬷嬷那日未寒的尸骨,晚秋那悲痛外表下的邪念,以及那个未能绣完的岁岁平安香囊。
一切的一切,完美地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只等着他们回府,便一网打尽。
畜生!
不,连畜生都不如!
阮怡薰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夏姨娘误将这个荷包赠人,他们本可以就此收手的,可是他们没有,甚至要还是阮怡薰的性命也不足惜。
想到这里,阮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愤的情绪,疾步跑向了夏姨娘的卧房。
房中,夏姨娘正在给阮宁做冬衣。
现如今虽然时值七月,正是盛夏,但人屠场不同,那里地处一座高山,据说山顶常年积雪不化,而最终的魁首,就须得在三月之期内,从谷底攀至顶峰。
夏姨娘虽然内心想带着阮宁逃,可她也知道这计划不好实施,所以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部,做好万全准备。
晚秋在旁边替她穿针,嘴里还忍不住叹道:“都怪奴婢,当初要是好好跟着嬷嬷学针线就好了,现如今也能帮主子您分担。”
阮宁进门时,恰好就听见了这句话。
她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第一次有一种想要打女人的冲动。
从前妇女儿童老弱病残都是身为军人保护的对象,但是晚秋,那日却亲眼看着夏姨娘将荷包送给了阮怡薰,并没有吐露出一个字,现如今还恬不知耻地将已故的云嬷嬷挂在嘴边,来博取她娘的信任!
阮宁咬牙,冷着脸走进了卧房。
“宁儿,你回来了,七小姐她怎么样?”夏姨娘一见到阮宁,就立刻关切地询问。
阮宁摇了摇头:“不大好,我去的时候七妹妹虽然醒过来了,可是鼻子里却躺了血,整个人也虚弱的不行。”阮宁说这句话时,留意着晚秋的神情。
晚秋跟夏姨娘都是一脸惊讶和叹息,只不过晚秋惊讶的神情比起夏姨娘要从持续的更久。
如那个微表情专家所说,超过一秒钟的惊讶,就是伪装。
晚秋,她果然早已知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