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老婆处处留意,到处留心,就是要找到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决心很大。你知道吗?”
靳山言道。“没想到,真没想到!”
广谷言道,“要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打死小的,小的也不敢去找相好的。”
“世上没有后悔药!你的夫人很在乎你,你要好好对待她,没有理由,不能休妻。你犯了错误,就要接受惩罚。给乔大造成的损失,要给予赔偿,你明白吗?”
靳山问道。“明白!小的愿意接受处罚。”
广谷言道。“好,来人,大家都进来吧!”
靳山吩咐道。众人依次进入,重新站立或者跪下,都按照次序,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广谷刚才说,他愿意赔偿给乔大造成的损失,也愿意接受处罚。”
靳山言道。“启禀大人,小的不好,害得好友坐牢,也害得两家分裂,小的愿意接受处罚,哪怕罚重了,小的也认。都是小的不好,给几家人带来了伤害。小的罪该万死!”
广谷言道,带着哭腔,眼泪鼻涕一把又一把。看来,他是彻底醒悟,知道他乡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外面住金銮殿,不如自己的茅草屋。“好,你给乔大二百两银子,这事就算了了,看你的态度还好,这些年也没赚到钱,本官就不罚款了,但是,要给你四十大板,以示惩戒。”
靳山言道。“大人,这事就不必了,二百两银子我不要了,我已经受罪一年半,再打他我心里不舒服。”
乔大言道。“你真是好人,这板子一定要打,钱也要给,免得他不长记性,以后还会犯。你不知道,本官经历得多,不信,你也可以去问问唐律,他不是很凶猛吗?知道人心知道的更多。”
靳山言道。“那好吧!”
乔大言道。当堂履行完毕,广谷也同意这个方案,忍着剧痛,给了银子,心里既痛,身上也痛,身心交瘁,真的不该去找那个相好,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吃一堑长一智,野花不靠谱,还是家花实在,这是惨痛的教训,一定不要学鱼,短暂的记忆,如果不吸取教训,会让自己丧命。乔大没想到,自己平白无故关押了一年半,最终重见天日,后悔不该买和别人一样的马褂,风险太大,这是血的教训,当铭记在心。他们在书隶交过来的记录上签字画押,四十大板也打了,广夫人请了轿子,将广谷带了回去,银子也交接清楚了。靳山松了一口气。刚准备歇息,有人击鼓。靳山吩咐击鼓人到堂。这次来了一老一少。老的不算太老,少的也不算太年轻。“下跪者何人?”
靳山问道。“老朽名叫乔老儿。”
“小的名叫乔小儿。”
“你们都姓乔?”
靳山问。“是的,老朽是乔小儿的爹。”
“乔小儿,是不是这样?他是你爹吗?”
靳山问。“是的,老爷,他是小儿的爹。”
靳山一听,心里乐了,脸上一脸严肃,问:“爹告儿子,这案子倒是新鲜。”
堂上的差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确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谁要告状?”
“老朽要告。”
“告谁?”
“告我儿子。”
“告你儿子乔小儿?”
“是。”
“你告他什么?”
“告他忤逆不孝。”
“你可有状纸?”
“没有,写诉状需要钱,听说唐律帮忙写不要钱,可有条件,老朽恐怕不符合,就没去找,也害怕被拒绝。”
乔老儿言道。“嗯嗯,那你口述吧,书隶帮你记录。说吧!”
“老朽告乔小儿不尽孝,对老朽不管不顾,不给吃的喝的用的,没有钱花,在乔小儿的虐待下,老朽饿得皮包骨头,行将就木,要死了的节奏,乔小儿还是没有行动,老朽实在没办法,才不顾脸面,不怕丑,不怕羞,来到公堂之上状告老朽那不孝儿。”
乔老儿言道。“乔老儿,你说不给你吃饱喝足,可有证据?”
靳山问道。“青天大老爷,老朽瘦成这个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据,还用找其他证据吗?”
乔老儿言道。“乔小儿,你爹告你不尽孝,是否属实?老实交代,不得隐瞒,如果确实如此,你的打是少不了的,说吧!老实说,本官不重罚,如果有一丁点撒谎,休怪大堂上的板子,那可不是摆设,你明白了吗?”
靳山问道。“啪——”乔小儿吓的一哆嗦,连忙说,结结巴巴的样子像是被冻坏了:“老、老、老爷,哦,不,不,不,大、大、大人,乔小儿冤、冤、冤枉啊!乔小儿一向遵纪守法、循规蹈矩,给家父的赡养费,一分一毫都不短少,不信可以问问家父,他摸着良心可以回答。求大人明察。”
“乔老儿,你可听清楚了?是不是这样啊!乔小儿不欠你的,你知道了吗?”
靳山问道。“知道了,老朽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构,乔小儿从不管老朽,老朽在邻居的帮助下,可以活命,乔小儿从来都不管,哪怕老朽死在家里发臭,他也不会来看,不会埋葬,他的心是铁石心肠,老朽从没见过如此狠毒之人,真是狼心狗肺!”
乔老儿怒道。靳山不能判断,看看乔小儿,他泪眼婆娑,看起来真的冤枉,这个案子还真没遇到过。靳山想了又想,不知道怎么办。半天没动静,乔老儿偷眼瞄瞄靳山,靳山的眼睛正盯着乔老儿看,乔老儿发现,立马低头,不敢动了。靳山想起卜慧书教导的,要注意细节,从细节可以找到破案的关键,这个偷眼看人的人,可能有点问题,乔小儿虽说说话结结巴巴,可能是紧张所致,听起来,像是做了亏心事说话都打颤,实际上可能紧张说不出来,或者说的不流畅所致。那么,要进一步检验二人说话的真伪,就要考虑一下怎样才能试探出结果。他突然想到,钱可以用来检验人品,于是命令差役取来两吊铜钱。“哐当当——”“叮铃铃——”两吊铜钱掉在地上,发出这样的响声。“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审案子,大家都很累了,饿了吗?先拿这钱去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喝足了,再来打官司。”
靳山宣布退堂,众人散去。靳山读点闲书,也喝点茶,吃点东西,然后开始琢磨接下来如何审理。看来,要对付乔老儿还真不容易,乔小儿不用担心,他是个涉世未深的人,看来是老实巴交的,不构成任何威胁,也不像是那种十恶不赦之徒。院子影子变小,正是中午时分,看到花儿盛开,压的花枝弯腰,颜色惹人喜爱。靳山看看时辰差不多,影子偏西,就回到公堂之上,乔氏父子也到了。靳山升堂,然后问乔老儿:“你吃饱了吗?喝足了吗?”
“启禀大老爷,这是老朽有生以来,吃得好,喝得好,最好的一次,印象深刻,多谢青天大老爷,体恤民情。”
乔老儿言道。“那一百铜钱呢?”
“用完了,老爷给老朽的钱,不就是要用的吗?用完了,真的不经花,钱真的不好挣,花起来却很快。真是的!”
乔老儿言道。他得意洋洋,显得花钱有理。再看看乔小儿,他不那么兴高采烈,原因是什么,不得而知。靳山问:“你呢?乔小儿。”
“启禀大老爷,小的吃好了,多谢大老爷的慷慨大方,小的吃的很好,很满意。”
乔小儿言道。“钱花完了吗?”
靳山问。“没有,只花了十几个铜钱,就吃饱了,很好,诺,这是剩下的钱,都还给老爷,多谢老爷!”
乔小儿言道。听了乔小儿的话,然后看到乔小儿手里的几乎还是一吊的铜钱,靳山怒道:“来啊!将乔老儿拿下,重打四十大板!”
旁边的衙役发一生喊,就如狼似虎地向前,要捉拿乔老儿。乔老儿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求饶,一叠声地喊冤枉,也乱叫青天大老爷饶命等等。靳山没有收回成命,还是要打。“噗通——”众人一看,那乔老儿起来又跪下,跪下又起来,练习膝盖功夫,吓得嘴唇哆嗦,问:“老爷,为什么要要要打老朽呢?老朽没有罪啊!为什么啊!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你是该打的!为什么该打?你一顿都要花一百铜钱,给你一吊,你全部花完,本官都没你花费得多,难道真是不要钱,就随便糟蹋吗?你看你,是不是为老不尊呢?你儿子就是一个种田的,哪有多少钱让你去挥霍浪费?你只顾自己,自私自利,自己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就开始怨天尤人,开始打你儿子的主意,并把你儿子告上法庭。你做的还是一个父亲该做的事吗?你是天下所有的父亲的败类,是所有父亲做不出来的事,偏偏你能做。难道你不该打?打的就是你!”
靳山问。乔老儿一听,这是来真的,大事不好,赶紧求饶。乔老儿不求饶,靳山不总是要打,令签已经握在手里,准备发下去。“大老爷,饶命!饶命!”
乔老儿很清楚,他一旦挨打,别说四十大板,就是三板子,也会要了他的老命,那板子,打谁谁疼,一疼就是半年。身体不好的,说不定打死。靳山将令签扔出去,喝道:“打!”
衙役们接到令签,蜂拥而上,按住了老头子,老头子被控制住,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鹰爪虎爪,等于牢牢地抓住,无法逃脱,打板子是板上钉钉的,怎么跑都跑不了的。他闭了眼睛,绝望了,叹了口气,后悔自己贪心。贪婪真是魔鬼,让自己鬼迷心窍,一顿饭,赔上一条命,真是不划算。他想象着自己被打死,被埋葬,考虑到得罪了儿子,连收尸和埋葬的人都没有,感到非常凄凉,禁不住留下悔恨的泪来。正在这个时候,乔小儿呼喊道:“且慢且慢,青天大老爷,且慢,小的有话要说。”
靳山一看,是乔小儿,他连忙问:“乔小儿,你说,你有什么话要说?”
“青天大老爷,小的的爹年老体衰,身子骨羸弱不堪,如果打死了,小的就去埋葬,如果没打死,打残了,也是小的负担,小的不忍心让爹爹受苦,现在申请,请大老爷打小的,小的年轻,恢复得快,也不至于打残打死,求老爷成全,小的情愿代替爹爹受罚。还望大老爷网开一面,灵活执法,让我爹爹记下这顿打,如果以后再犯事,一起重罚,一定打狠,不知道大老爷意下如何?”
乔小儿言道。“好!你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靳山言道,然后转向乔老儿,问道:“乔老儿,你有这么一个儿子,到底是孝顺还是不孝顺?你要说实话,要是撒谎,别怪本官不客气。”
“孝,孝顺,孝顺啊!老爷,乔小儿就是一个孝顺的儿子,还是老朽瞎胡闹,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大老爷网开一面,绕过老朽,让老朽重新作人。”
乔老儿言道。“好,这才像话,要不是乔小儿,你的这一把老骨头算是交代在这里了,要见好就收,不要忘恩负义。自己有孝顺的儿子,还挑三拣四的。他就是一个农夫,该有多少钱?你就不要难为他了。看看有些老人被虐待,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你就知足吧!你不知足,常常恨人,就容易衰老,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究其原因,就是这里了,不要埋怨,更不要抱怨,要耐心等候,不要胡思乱想,没有根据。”
靳山言道。“多谢大老爷开恩,小的会到处宣传,将老爷为咱们父子所做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老爷断案的能力高超,真是难得的靳青天。是老百姓的保护者,值得纪念。”
乔老儿言道。“这个不算什么。要说能人或者强人,到处都有。看能不能发挥作用,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即使在外面超强,也不能在家里耀武扬威,那是最不礼貌的,会得不到尊重和理解,所以,做任何事都要有分寸,不可乱来。”
靳山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