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死不悔改,也不认错,都认为自己对,相互不理,人被锁在一起,却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脸不正对,偏向一边。这样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明显,还不能够原谅对方。这样过了一天,不见缓和。第二天,还是照样,双方都见不得对方,鼻子“哼”一声,转向别处,不理不睬,像是世仇,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集于一身,实际没什么。但是双方就是不能彼此饶恕。二人被锁在一起,很麻烦,一个站起来,另一个人也要配合站起来,坐下去,也要如此,只要有一个不配合,另一个就十分痛苦,配合或者不配合都十分痛苦。最好是同坐同站,同吃同喝同拉,几乎所有的行动都要相同,保持一致,要不然,就会受到牵扯,让牵扯的人和被牵扯的人都感到不便,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相互依赖相互配合的习惯了。到了第三天,情况开始趋于好转,气氛开始变得融洽起来。因为二人发现别扭不能解决办法,到底是要方便还是要面子?经过再三权衡,还是要方便,人到了这个田地,早就颜面扫地,还要什么脸呢?他俩关系得到缓解了,其实,靳山却不着急,他要继续等等,要看第四天的情况。情况正如靳山所期待的那样,兄弟俩配合默契,不再争执,所谓你的鼻子我的眼睛,内耗严重,不如早点开始工作,对大家都有好处。二人开始搭话,从一句话不说,到无话不说。开始搭话的时候,还是有所顾虑,还是担心没面子,先开口的,可能要丢脸,结果都没有了这种感觉,都还是觉得面子重要。后来,残酷的被锁经历让二人看清楚合作最重要,一旦合作,就能达到目标,一旦不合作,就要陷入痛苦当中,真是苦不堪言,丢人现眼,丢脸丢到家!靳山看看条件趋于成熟,就传二人到堂审问,二人十分狼狈地到了公堂之上,坐也难受,站也难受,靳山看出来,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有没有孩子?”
看起来不经意的问话,顿时让二人乱了方寸,这是什么意思?这要怎样操作?不审案子,竟然聊起家常来了?“李大,你先说。”
靳山看二人都不说话,就主动提名问道。“生了两个儿子。”
“当真生了两个儿子?”
靳山追问道,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真,李大有两个儿子。”
李大言道。“你呢,小李?”
靳山问道。“启禀老爷,小李生了两个儿子,是真的。”
小李回答并抢答道。这个让靳山忍俊不禁,最终还是憋回去了,知道兄弟俩必然有问题,关了几天,脑袋都有点不清晰了,这个时候做工作还是比较成功的。“哎呀,哎呀,这可怎么办啊!你们都是商量好的吧?连生孩子都成双成对的,都是生俩儿子,就像你俩跟你父亲一样,你们现在闹,闹到县里,闹得满城风雨,这样就满意了吗?闹到最后,得到了什么?得到你们这样被锁和被骂的下场。你们现在这样,就是你们的儿子将来的样子。与其这样,不如你们下定决心,只留下一个儿子,这样就没有第二个儿子出来争夺了,你们说是不是?”
靳山言道。二人不敢吱声。大李心想,留下一个儿子?做梦?生养孩子不容易,咋可能留下一个?二人不能分开。小李也不情愿。靳山看出来,二人舍不得,就说:“也没什么,你们只养一个儿子,反正有两个,留下一个将来养老,另一个交给官府,送到收容院,看谁来要就送人,因为有不少结了婚没要孩子的,也有的要了孩子夭折的,也有想要一个孩子给自己 的孩子作伴的,总之,抱走的孩子都有去处,一些乞丐,或者一些孤寡老人,都需要人,眼巴巴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想要自己拥有,恐怕比登天还难,现在官府照顾,送上门的儿子谁都想要。”
他的话音刚落,二兄弟齐声开始哭嚎起来,谁都不愿意让骨肉分离,这是作孽啊!二人看靳山不像是开玩笑,说话都是认真的,感到脊背发凉,这个二愣子真要这么干,这一辈子不都抓瞎了吗?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亲儿子给乞丐,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恐怕会很有一个很悲催的结果。二人彻底崩溃,大李说:“不,不要啊!不要将我儿子分开。”
小李也说不要,像疯了一般,不停地说“不要”,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的人,说不清楚了怎样才能保护自己的儿子。大李说:“今后再也不敢了?”
靳山一听,有戏,连忙问:“你刚才说不敢,不敢什么?”
“启禀老爷,再也不敢胡闹,小的知罪了,心甘情愿地让出田产给弟弟小李。”
“哦,哦,不,不,老爷,小的小李应学孔融让梨,那块田地,小的情愿给哥哥,因为哥哥人口众多,鸡鸭牲畜成群,需要更多的粮食才行。需的粮食多,那么田地就需要多。小李不愿意要这块田。情愿让出田产给哥哥。只有这样,良心才能得到平安。”
小李言道。这个真是让人感到意外。从开始争夺田产到自动让出田产,跨度有点大,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经过这样的交锋,靳山彻底明白了,他俩都怕好死对方了。现在彻底弄清楚了靳山的用意,这是死命令,要么让,不让就将失去一个儿子,这是必须要做的选择,无法逃避,也不能逃避。“你们想好了吗?”
“想好了。”
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很干脆,在靳山刚一问,就立马答了。“很好,不过,本官看你们之所以争执,原因在家里,不是家里人出主意,你们和不容易弄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来。这个要从长计议。暂且回去,和你们的夫人好好谈谈。如果同意,再来说,给你们放三天假,不用戴枷锁,也不派捕快押解,你们自觉自愿去做。”
靳山言道。“好!三天后一定到公堂。”
二人言道。“决不食言!”
靳山言道。“放心吧,大人!”
二人回家,面见各自的夫人,因为三四天都没见,像是过了三四年,二位夫人看到自己的丈夫回来,看起来受尽折磨,形容枯槁,就十分心疼,免不了问长问短,最后问道要打儿子的主意的时候,二位夫人说啥也不愿意了,这不是要命吗?儿子是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谁的肉谁心疼。这个不能白白送人,谁知道谁给别人是啥后果?这个想一想就感到可怕。这个时候,他们都一致同意,让出田产给对方,条件是保住儿子不离开家,为了稳妥起见,还去请来须发尽白的族长来现场作证,请几个年纪大的邻舍也来当证人,他们觉得就是作证又不是打架,结果都欣然同意,就是要去公堂有点不接受,二兄弟好说歹说,总算劝说成功,让老人们前往公堂,因为他们一辈子都没过过堂,觉得屈死不告状饿死不作贼,是古训,有道理,到了公堂,传出去不好听,哪怕是清白的,也说不清道不明。这个就无法洗白,要想确保没事,最好不去惹事,不去那里,不到是非之地才好。族长、妯娌、几位老人和二位兄弟大李和小李一行,三天后,如约到了公堂,靳山知道他们一定会来,因为这牵扯到骨肉之情。一切都不能让骨肉分离,这是底线。靳山问:“怎么样?你们想好了吗?”
“想好了,家里人也同意了。族长和邻舍老人都来作证。小的愿意让出所争执的田产不要,请大人处理。前提是不要拆散儿子。”
大李言道。“对,对,对,大人,小的也是这样想的。”
小李言道。“好,你们二兄弟都不要那块田地,那块田怎样处理呢?”
“大人,咱们都商议已定,决定将所争执的良田送给寺庙,捐给寺庙,求寺庙高僧为小的祈福,算是完成一桩心事。平时去寺庙烧香磕头的少,因为工作太多,没有时间,感觉对不起佛祖。”
大李言道。“你们真是不肖子孙,你们的父亲地下有知,会打你们的。”
“为什么?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老爷?”
“当然不妥了,你们的父亲辛苦一辈子,流血流汗,苦扒苦做,挣到了这一块良田,到了你们弟兄手里,竟然没守住,真是创业艰难,真的不容易成功,又因为你们兄弟争执不下,都想得到良田,现在又出现了都不要的局面。并且要无偿捐助给寺庙,寺庙里有你们的爹吗?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蠢还是坏?不是败家子么?”
靳山言道。经过靳山一提,二人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十足蠢货干的事。在关键时刻, 还是县令聪明,有智慧,及时提醒不会有错。“你们可以再想想办法,目前最大的障碍,就是良田的归属。既然族人和老人都来了,也不妨听听他们的意见。”
靳山补充道。“我看这样,这块良田作为兄弟二人的义田,也就是说,这块地谁都不单属于某个人,是属于兄弟二人的,但是,这块良田出租,然后收取租金,将收入所得的租金,用于祭祀,悼念你们的父亲还有其他亲人。因为祭祀也需要钱,需要花钱的时候,都不愿交,用义田产生的钱去交,想必大家都没有意见。”
“很好!没问题,可以这样干。这样做,以后的子子孙孙都没问题了,知道从你们这一代手里积攒下的家业并守住了家业,这是可喜可贺的事,关键是给后代子孙留下了好印象。”
大李小李都这样说。“你们可以轮流收租,谁收租,谁负责当年的祭祀费用,一年一换,或者两年一换,自己协商,有族人和老人邻舍作证,签订协议,留在本县备查,将来遵照执行。”
靳山言道。“这样做最好!感谢大人为小的操心。这个案子让我们学会了相互原谅和包容,退一步海阔天空,也学到了珍惜前辈留下的财产,好好守住家业,不图虚名,务实做事,为将来的子孙留下榜样,让子孙可以参考学习并执行。”
大李言道。“老大说得好说得对!就要这样办。”
小李说。“那好,你们看一下笔录,如果没问题,就可以签字画押,这个案子就这样结案了。希望你们回家后好好过日子,另外,族长和其他老邻居和街坊,既然来了,也要在该协议上作证。免得以后扯皮,以后的事,都要严格按照程序来做。如果不讲程序,以后会有更多的冤假错案。”
靳山言道。众人办完手续后依次离开,靳山刚要退堂,又有人击鼓告状,这个让他猝不及防,这下班的路咋这么长!还没到家,还没坐稳,就开始新的案子。告状的是一名旅客,他投宿于一家客店。这座客店生意冷清,可能受到了什么影响,或者是个人的问题,可能是环境的问题,来入住的比较少,真是门可罗雀。旅客来自谷城,到了邓城,入住的时候,发现店内无其他客人,他就有些心慌,毕竟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要去再找其他客店,一时半会也不能找到,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将就到天亮,再赶路到枣阳。他是一名瓷器商人,这次去枣阳进货,带了货款在身上。大概有白银一百两。到了夜里,他因为疲累,鼾声大作,很怪,平时不到点绝对睡不着,一般带着货款,责任重大,就不容易入睡。有了睡意,也要坚持一会儿,确认安全后,再进行浅睡一番,半夜还要起来看看货款是否还在。这样谨慎处事,对他很有好处,养成谨慎的习惯,可以避免很多损失。老板娘很热情,像是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对他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然后给他准备好吃的,收拾的房间也一尘不染,像是迎来一位贵宾,对其进行照顾,无微不至,这个倒让客人受宠若惊,走过这么多的地方,住过许多酒店,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