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颖看看天气,还是很热,知了仍不休不止,拼命地叫,像是在抗议夏天太短,秋冬太长,在地下七八年,到地上高枝三个月,简直太不值得了。这个季节登高大声歌唱才证明其存在,免得以前的八年都白费功夫,十年磨一剑,八年也差不多练就一副好嗓子,只是时间太短,来不及继续展示时间就到了秋冬季节,短暂的生命就此彻底完结。知了懂得歌唱,像是在述说王平死得冤,王平死了之后,他的老婆和老表也死得冤,不仅死得冤,还背负一个坏名声,成为长舌妇或者搬弄是非搞小道消息的人的宝贵的资料,用来向见到人和其他进行宣讲,显得自己特别有才能,能记住很多闻所未闻的新闻和新奇古怪的事。向别人显摆自己的才能和知识和经验的无比丰富,目的就是要证明自己应当得到尊重,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有着特殊贡献的人。死人已经死去了,再也无法说话,也无法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付颖也发现了疑点,觉得县令办事过于拖沓,最后为了交差,就抓人言行逼供,早作结案打算,不想为了这个案子把自己给弄下位置来。县令草率结案,死了王平,处死了王平的至亲。付颖要给活着的人一个交代。他升为巡抚,就要做一些巡抚要做的事,其中就是要让冤案得到昭雪。最重要的就是去找找和死者最相近的人。最符合这个条件的就是王平的母亲。于是,付颖要去拜访一下王平之母。付颖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装成一个算命的,自称“张半仙”,有一个幡,上面写着“张半仙”。一边摇着黄铜铃铛,叮铃铃响着,一边喊着:“张半仙算命准得很,算的不准不要钱。”
他的肩上搭着一布袋,里面放着几枚铜钱。还有个罗盘,这是算命先生必备的东西。经过王平家,在门口的大槐树下坐着一老太太,正在乘凉,手里摇着蒲扇。听到有人经过,手里摇着铜铃,口口声声说半仙半仙,王平母亲说:“算命的,张半仙!请留步。”
付颖停下,问:“老人家,你叫我?”
“是的,我请你算个命!”
王平的母亲说。“好吧,说,算什么?”
“你先说算得准不准,再就是,能不能替我保密?”
王平的母亲说。“肯定准,要不怎么叫张半仙。这是我们的职业纪律,不会向别人泄露秘密,放心好了。”
付颖言道。“你说算得准,你先算算我的儿子叫啥。他怎么样?”
王平的母亲说。“他叫王平。现在驾鹤西去了。”
付颖言道。“真准!你咋知道的?”
老婆婆问。“我就是张半仙啊!”
“好,张半仙,我再问问你,我家里有些什么人?”
“可怜的老人家,你家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不仅没了儿媳妇,还搭上一条人命。”
付颖言道。“呜呜呜呜。”
“老人家,你别哭!有话就请说。”
“张半仙啊,张半仙,你咋算这么准呢?这个儿媳妇和我侄儿都死了。”
“哦,不好意思,敢问是怎么死的?”
付颖问。“呜呜呜,是这样的,我家儿子名叫王平,娶了个媳妇,我儿子常在外地做生意,聚少离多,有一次回来,我让媳妇杀了一只鸡给他吃,我和我媳妇都吃素,没吃鸡,结果,当天夜里,我儿子就死了,呜呜呜呜。”
“后来怎么样?”
“后来我儿子死亡的消息不胫而走,就惊动地保和里正,就报了官。没想到糊涂县令怀疑是我贤惠的儿媳妇毒死了我儿子。我的儿媳妇那么好,是天底下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媳妇,太好了,糊涂官硬说我媳妇偷人,被我儿子发现,为了做长久夫妻,我儿子就成了障碍,是阻碍他们长期在一起的,就毒死了我儿子。结果抓住我媳妇,毒打成招,委屈我儿媳妇。强迫我媳妇说出一个人,就是我侄儿。我侄儿是被冤枉的。我知道的,我儿子在家的时候,他才来喝酒,平时都不来,如果有需要帮助,实在没办法,才请他来,他也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事,没必要天天来我家帮忙。再说我儿子做生意赚了钱,遇到需要帮忙的,可以花钱雇请,也不用我侄儿子来帮忙。谁知道,最后县令还是怀疑到他头上了。结果,就抓住他毒打,我侄儿子被打糊涂了,就承认和我儿媳妇有一腿的,因奸情败露,儿媳妇无地自容,侄儿和我媳妇没有一点关系。”
老婆婆说。“你怎么能证明不是你儿媳作案?”
付颖问道。“能证明。我儿媳非常胆小,对我非常孝顺,对我儿子也尽到妻子的义务。她整天陪我,非常孝顺,超过了所有的孝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确定绝对不是我媳妇毒死我儿子。我侄儿更胆小,树叶掉下来怕砸到了头,连杀鸡都不敢,更别说毒杀人了。还有,我侄儿非常正派,男女交往非常小心,就是和陌生女人说话,他都能羞红了脸。他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虽有憨力气,总是被人利用。这个在我们当地十里八乡都很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县令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侄儿,逼他承认毒杀我儿子的是他,还有我儿媳。”
老婆婆说。“那么,你侄儿承认是他和你儿媳共同毒杀你儿子了,是不是?”
“是的,是这样说的。打死我都不信,我侄儿连蚂蚁都不敢踩的,怕树叶砸伤人的人,怎么会可能剥夺我儿子的性命呢?”
老婆婆说。“这个我就明白了。原来你侄儿是被刑讯逼供了。可以推理,你儿媳也受到过严刑拷打才承认的。其实,承认没有任何意义,事实就是事实,胜过了雄辩。”
付颖言道。“张半仙,我看你算得挺准。你就帮我算算,谁是真凶?对县令如何处置?”
老婆婆问。“这个嘛,以后再告诉你,我知道了你儿媳和侄儿都被冤枉了,人已经被判处死刑并已经执行,人死不能复生,但是你比有的眼睛能看见的人还看得清。你就放心,苍天不负苦心人,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定会报。你家媳妇是好人,侄儿也死得冤。遇到了糊涂县令,办理了糊涂案子,人命就这样没了,但是责任一定会追究,让死者得到安慰,让活着的人看到光明的未来和希望,知道正义一定会实现。”
付颖言道。“说得好,不愧是张半仙。我只要还活着,就能听到关于这个案子的消息。我就好好活着,一定有结果。”
老婆婆说。“我在街上给人算命,有人问了这件案子,我不知道,他们只关心自己的问题,觉得县令要是枉法裁判,每个人都将是一种灾难,也就是说,发生在你媳妇身上的案子,可能发生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我给人算命,其实,就是总结过去,分析现在,预测未来,只有让过去告诉未来,才算得准。很多人感到恐慌,就让我来看看,我也听说你最清楚案情,就过来看看,看好了之后,我可以帮助给上面的更大的官带个话,帮你儿媳妇和侄儿讨个公道,恢复名誉,并严惩渎职的县令。”
付颖言道。“我就知道张半仙有些来历,如果这样办,那当然好,希望早点抓住罪犯。”
老婆婆说。“肯定会破案的,需要时间,我听说新来了一个巡抚大人,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付颖言道。“你在开玩笑吧,张半仙,说起来你还是半仙。我早就知道了,我天天都在这大槐树下打听消息,我早就知道有一个巡抚,听说为人仁慈,讲究公正无私,办案公平合理,可是,只是听说,我觉得那是从巡抚那里得到好处的人才这么说,我就不觉得,像这案子,怎么明显,就不见巡抚大人来纠正,让县令稳当当地做官,一点都不惭愧,良心一点都不痛。”
老婆婆说。听老人一说,付颖心里惭愧至极!低下了头。还好,老人没看到,老人无法看到,要是看到,就会发现付颖的脸已经通红。接着,她说:“我的媳妇是天底下最好的媳妇!天热了给我赶蚊子,给我扇扇子,我身边没有蚊子虫子,每天晚上都守在我身旁,有了一点不舒服马上就给我调整调整,夏天凉爽,没有蚊虫,冬天怕我冷,就给我贴身暖背,温暖我,让我不感到寒冷,就是亲生女儿也做不到她那样。媳妇年年月月日日夜夜都和我在一起,咋可能和我侄儿有什么奸情?完全是胡扯!”
“那县令怎么判断就是你儿媳毒杀儿子呢?”
付颖问道。“这个就是县令的问题了,会考试的,不应会办案,要想办案,必须有实践经验,不能读死书。像县令这样判案,就是属于只会读书考试的,不会办案的。这么明显,连文盲都会推理的,偏偏县令不会。我会死不瞑目的,就是我死了,我的魂魄也会找县令,要他赔两条命。我就是死了,我也要去阎王爷那里告状,告他胡乱判案。”
老婆婆说。“这个是肯定的!老人家,你们都没事,怎么儿子有事呢?”
付颖问。“我和我媳妇都吃素,不吃肉,做鸡肉,也是给儿子吃。他吃了鸡肉,当时没事,到了夜里才发作。”
老人说。“那么,鸡肉是活鸡做成的吗?”
“是的。”
“做好之后,在哪里吃的?”
“儿子说屋里热,到外面吃,凉快,就在葡萄架下,那里有阴凉。”
老婆婆说。“葡萄架下有石桌石凳吗?”
“有,石桌石凳都有,是儿子从外地带回来安装的,就是夏天纳凉,吃饭喝茶用的。石桌石凳自安装了之后,一直没动。”
老人说。“鸡肉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吃的?”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在那里吃的。吃完之后,是媳妇收拾的桌子,我和儿子聊天,谈的话很多,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老奶奶说。“那后来,有没有事?晚上吃的是什么?”
付颖问。“因为儿子回来就有些晚,太阳偏西了点,等于吃了饭之后,聊天,谈到太阳下山,月亮升起了,儿子没说饿,不想吃晚饭,刚好,我们都不想吃,就没做晚饭,就直接洗洗睡了。”
老婆婆说。“明白了,我呢,就将这些情况告诉巡抚大人。你呢,你别着急,等着听好消息吧,我知道巡抚大人办事讲证据,有原则。”
付颖言道。“我知道了,你是张半仙,认识的人多,当然巡抚大人你也都认识,那就带话给他,让他快点破案,让这里的老百姓都安心,免得成天睡不好吃不好。我就是这样。不是老年人事多,是因为我媳妇突然被县令判决死了,我心里空落落的,每天睡觉都没有人照顾我了,我才对县令不满,你可以告诉县令,我就是对他不满,要是他想抓我就来抓,我到了监牢里我还热闹些,免得死在家里都没有人知道。如果县令不抓,我还是要说,直到把他说走为之,不要在这里祸害人了,好好的人都被祸害死了,还有啥脸在这里混日子?趁早走,或者去种地,或者去改行卖红薯,就是别当官害人。”
老婆婆说。“那是当然,我呢,这就去找找巡抚大人,看碰不碰得到他。老人家,谢谢你,我先告辞了,那边还有人找我算命,不知为啥,最近算命的特别多。”
付颖言道。“这是因为县令是糊涂官,人人自危,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就突然被判决处死了。算命的多就不奇怪的。算命的对未来没有主意,因为没有章法可循,不像是有章可循,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心里都很清楚。好好的人,说没就没,是因为随意性大,随便剥夺一个人的性命,好像无伤大雅,实际是让其他活着的人感到害怕。我是老不死的人了,都大半截入土的人了,不怕得罪当官的,啥都敢说,啥都敢讲。”
老婆婆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