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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得不面对的梦魇(1 / 1)

苦冲开了便淡。

“呵,你邀我打一场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给我一个难堪吗?”严煊的拳头撤开,东子喘着气慢慢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悻悻地说道。“你这么厉害,还找我保护妍妍干嘛?”

“我没办法不做经纪人,去做保镖。”严煊弯起右手小臂,用左手揉了揉,然后放开给许东看,只见上面一大块淤青。“你也不算输得太难看。”

“嘁,输了就是输了。”许东瞥开眼,刚刚那些快拳还让他心有余悸,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花拳绣腿,但输给严煊是事实。

“之前你也直接把我踢到住院,我们算扯平好了。”严煊的衬衫几乎全湿了,他走到场馆一隅,拿了瓶矿泉水扔给许东,自己也拿了一瓶喝。

“你可真记仇。”许东接了水,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站起来打算去换衣服,看到严煊站在原地不动,于是问道:“你没带换的衣服?”

“有,在车上。”严煊指了指门口,然后迈开长腿向外走去,“我在车上等你。”

“哦。”并不是多关心,但两人间的关系似乎稍微好了点。

所谓强者,总会有几分惺惺相惜,这是黎妍的总结归纳。

再回盛愿,严煊让许东在办公室等等,然后找来了小胖,把之后的打算说了说。小胖一方面跃跃欲试,一方面又担心黎妍没人照顾。

“你先成为正式助理,在其他地方待一阵子,等经验足了,妍妍差不多也红了,我会再召你回来。”严煊看着小胖说完,转而看了眼许东,“眼下妍妍的通告不会很复杂,安全更重要,在公司你们俩都围着她转影响不好。你和许东交接一下,从今天下班开始,许东跟班,你努力忙转正的事。”

“嗯好。”小胖本来就通情达理,现在听严煊的话句句在理,自然一口答应。

许东默不作声,不置可否,但之后跟小胖出去,还是仔细记下了一些跟班的重要内容和注意事项。

声乐课结束的时候,严煊已经先回紫苑了,这次东子和小胖一同来接黎妍回家,小胖告诉她以后可能会去忙别的事,由东子接手照顾她,黎妍问了问原因,然后点了点头。小胖的车暂时给东子用,一路上东子开车,熟悉车况,黎妍和小胖坐在后排互相对望,思考着要不要告诉东子,其实她和严煊住在一个屋檐下。

“东子,其实,那个,我现在住在严煊的家里……”到了最后黎妍还是鼓足了勇气不打算隐瞒,他们太了解东子,瞒着他而后被发现,大概后果更严重。

“什么?”东子一脚刹车踩下去,差点闯了个红灯。

“就、就是租房子太贵了,所以我就住在严煊家里,但我住客房在一楼,他睡三楼的卧室,我们关系很融洽,什么也没发生。”黎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张解释,只是一个劲希望得到东子的理解和认可,不希望再有什么矛盾。

“东子,这事吧,我觉得……”小胖在一旁也想劝几句,结果东子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权干涉什么。”

正好这时绿灯亮了,东子继续开车,黎妍和小胖再次对望,小声议论东子是不是生气了。

“喂!你们两个当我聋了吗!我没有生气,只不过那家伙敢欺负你,我一定揍他!”

“嗯嗯,妍妍,严煊老师欺负你,我也不会放过他!”

“喂喂喂,我那么好欺负吗?”

三个小伙伴一起笑了起来,慢慢学会了尊重,懂得体谅和信任,所有人都在成长ing。

黎妍回到家,严煊在书房,这几天他已经开始忙着写歌,黎妍禁止他晚上熬夜,限定了最迟十一点,于是他在公司没事就会提前先回家,基本也不干其他事,闷在书房或者活动室,弹弹吉他,写写歌。

“饿了吧?我去做饭。”黎妍在书房门口探了个脑袋,看到严煊正在接电话,朝她挥了挥手,表示同意。“嗯嗯,待会儿来喊你。”

黎妍不打扰他,轻轻关上门,下楼炒了两个清淡的菜,烧了个素汤,煮了饭。严煊的身体虽然在休养后好了很多,但在饮食和休息方面还是不能大意。黎妍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这些都得靠她惦记督促,那家伙根本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

“饭好了哦……”黎妍第二次在书房前探脑袋,这次严煊应声站起来,跟她一起下楼。

“那个,你们今天打得怎么样?东子只说他输了,你把他打得很惨吗?啊等等!你的手臂怎么回事?”两人面对面吃饭,黎妍抓紧时间问东问西,眼睛一瞄,看到了严煊手臂上的淤青。

“不小心磕到了,没事。”严煊完全没当一回事,反而状似无意地看了眼黎妍的手臂。

“说谎话!是不是东子踢的?”黎妍愤愤地扒了两口饭,心想明天就去念东子,这下脚也忒狠了!

“妍妍……”严煊知道她心疼,这个话题不宜多说,于是调整了些许情绪,开始另一个今晚重要的话题,“有件事,我想跟你聊聊。”

“什么事?你说。”黎妍依旧板着小脸,知道这家伙又在顾左右而言他。

“关于那天在天台的事。”严煊微微安静下来,看到黎妍的筷子顿在那里,“其实你刚刚第一次上来,那个电话是明宇打来的,他帮我约到心理学方面的权威教授,我跟他说要和你商量一下再确定时间,但我今晚要给他答复。还记得我在茶园的时候,有跟你提过一些心理辅导和催眠治疗的事情吗?那几次,我们沟通的还不错,对不对?”

“嗯,对,我之后也有自己查一些资料。”黎妍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严煊不是第一次提起,之前他们沟通得很好,她基本已经接受自己需要借助医学的力量,拼凑完整当天发生的事。

但接受归接受,走到那扇门前,她还是会害怕。

“今晚我不写歌了,我们再聊一下好不好?相信我,这不是件坏事。”严煊看着气氛不可避免地压抑了一些,抬手摸了摸黎妍的发顶,“如果为难,我们过两天再聊也行。”

“没有,你让我稍微准备一下就行。”黎妍勉强笑了笑,捏了捏筷子,夹了块西红柿塞进自己嘴里咀嚼。

“好。”严煊轻轻垂下眼睛,这条路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刃上,事实上他比她更想退缩。

之后,两人默不作声吃完了晚饭,一起收拾了厨余,黎妍提议,今晚再睡一次活动室。于是铺垫子铺席子,面对一墙吉他,严煊靠墙而坐,黎妍坐在他的前面,靠进他的怀里,两人特意放了温情的歌,那轻柔的嗓音漂浮在空中,让人沉醉。

“其实我很怕……”缓缓地,黎妍开口说道,略微带着苦涩的笑意,“以前我最害怕别人跟我提妈妈,好像他们一提,我就会回到天台上,看到妈妈掉下去……”

“嗯……”严煊收拢双臂,搂紧了怀里有些发抖的女孩,但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听她说。

“后来唱歌也是,一唱出那独特的唱腔,也会看到梦魇里的一切。”黎妍继续说着,严煊的温暖,给她带来了力量,“但现在不会,你看,我现在可以好好地唱歌……”

“……”严煊用下巴蹭了蹭她的柔软头发,想要给她些许安慰。

“一开始,我之所以怕,是因为我以为是自己的冷淡和埋怨,害死了妈妈,但后来你跟我说不是,你说我在梦游的时候,提到身旁还有个女人……”黎妍咬了咬嘴唇,吸了口气,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你说我妈妈爱我,爱到胜过一切,你说我妈妈的死疑点重重,只不过你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已经盖棺定论无从查起,你说……并不是我害死了妈妈。你说的这些,我都信了,所以我现在能轻松地提起妈妈,能听她的歌,能唱出她独特的嗓音。”

“妍妍……”严煊听到了略微哽咽的声音,已经有些不忍,想要打断,却又听黎妍倔强地说道:“呵,但假如催眠治疗帮我回忆起那一天,根本没有什么女人,真的只有我,是我害死了妈妈该怎么办?到了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

“不会那样的,妍妍你信我好吗?”黎妍毫不保留地向他展开心扉让他动容,紧紧的拥抱远远不够,但他又不能再为她做更多。

“……嗯,我信你。”黎妍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抓住他拥抱她的双臂,竭力笑着说:“我还相信我自己没有那么坏,相信妈妈没有那么脆弱。虽然现在还是会怕,但不去面对,看似逃开了,反而会永远逃不开,不仅仅是我,还有你。”

“妍妍……”突来的转折,让严煊微微愕然,眼底一酸,多少懂得黎妍的心意和强撑。

“那天你在阿公阿婆家对我说的话我都记得,你对妈妈的在乎,甚至比我还多,所以,我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你努力!怕的话,我就紧挨着你,有你抱着我,我就不怕了。”黎妍眨了眨眼睛,眼泪倒回了心里,一边害怕一边勇敢,为了他,也为了她自己。

“我想说抱歉,但我知道你不爱听。不要回头,安静地在我怀里待会儿。”

“严煊?”

不要回头是为什么?黎妍好奇地转头,看到严煊通红的眼睛,竟是……哭了?

最后,这件事在黎妍的主导下,跟人家秦教授约在了两天后。这两天不觉过得忐忑不安,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手上事多,胡思乱想的机会少,所以两天过得也算挺快。到了正日子,严煊帮黎妍请了假,自己也请了假,戴了帽子和墨镜,穿了不显眼的白t恤和牛仔裤,一起去了市立医院。那个秦教授刚好从外地过来开学术研讨会,齐明宇说他们要是稍微犹豫的话,就要错过了。

“你就是黎小姐?这边走,跟我来。”

既然是约好的,有个护士带他们走进了一个房间,门上写着心理辅导室。整个房间很大,很宽敞,也很干净,素雅的装修布置,让人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几分宁静,房间里的东西不多,可见的有落地式台灯,看起来十分舒服的沙发椅,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个柜子,还有一些挂画和讨喜的绿色植物。

秦教授坐在那边等他们,三个人相互交流了两句,基本上该说的,在电话里也已经说的差不多。那是个矮胖的中年人,非常和蔼可亲,一点架子都没有,关怀着黎妍,像是关怀家人。

“把这个吃下去,然后去沙发椅上躺一会儿,那里可舒服了,保管了躺了不想起来。”秦教授笑呵呵地递了一粒药丸和一杯水给黎妍,指了指沙发椅。“你尽量放松,别害怕,最可怕的是假想敌,咱们一起干掉它,只要它有了实体,我们就有对症下药的法子。”

“嗯,谢谢。”黎妍把药吃下去,依言在沙发上躺好,果然那沙发椅柔软而有弹性,躺上去舒服得要命,只觉得身体和四肢各个位置都得到了放松,简直不可思议。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严煊拉了椅子在黎妍旁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小声安慰。

“嗯好,我们再加一点舒缓的音乐,现在请黎小姐闭上眼睛,慢慢放松,尽量用鼻子呼吸,感受一下呼吸时身体每个器官,每个部位的反应,丹田在哪里,对,感受一下,气息在丹田里周而复始,然后听我念1,2,3,4,5……”

秦教授关了日光灯,开了落地灯,用柔和轻松的声音,指导着黎妍渐渐进入催眠状态,催眠不同于睡眠,它比睡眠还要放松许多,但大脑没有休息,脱开了一切外界对人体的影响后,更高效率地运转,找到那些被掩盖或者遗忘的事实。

“好,来,慢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不着急,你的名字,慢慢告诉我……”

“黎……妍……”

“嗯,很好,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

“最喜欢吃什么东西?”

“阿婆……烧的菜……”

秦教授慢慢地问问题,黎妍慢慢地回答,严煊在一旁抿着嘴唇,紧张地连呼吸都快忘了,却又不敢太用力地去握黎妍的手,只能独自忍耐。

“好,非常好,我们现在到了一个屋顶,风有些大,挂了些床单,还有什么,你还看到了什么……”

“蓝天……云……还有……男人……”

“男人吗?除了男人,还有什么……”

严煊猛然一愣,下意识看了眼秦教授,后者朝他摇了摇头,要他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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