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开始,就是放手去爱。
“是严煊耶……”
“他怎么忽然来了?”
“好像是这个小新人的经纪人……”
“天呐……这个小新人运气真好!”
真空了一会儿,四周的议论声渐渐传进黎妍的耳朵,停顿的大脑又开始正常运转起来,但澎湃的心脏还在咚咚咚跳个不停。站在她面前的严煊难得穿了件深色的短袖polo衫,这和他一贯的衬衣控有些出入,右臂的石膏还没有拆,但他竟然直接垂在身侧没有吊在胸前,劲瘦的身形微不可见地佝偻着,苍白的脸上,碎发沾着汗渍显得有些粘腻,眼睫下垂,视线牢牢盯着她被纱布包住的右脚,皱紧着眉头,紧抿着唇角,透着恼意和不快。
“要不要紧?”沙哑的声音询问着,深邃的视线从脚上挪开,望向她。
“不、不要紧。”黎妍激动地直结巴,到底怎么知道她受伤了?心电感应?特异功能?
“你们谁跟我说一下事情的经过。”若有似无地轻轻松了口气,严煊一眼扫过身旁几个人,那语气冷冽严肃,像是啪一鞭子甩在所有人脸上。
“我、我来说吧,当时我离得最近……”有个人举了举手,然后略微战战兢兢地把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
“碎玻璃瓶在哪里?带我过去看看。”不同于传统故事中,帅气的骑士蹲下身体细心检查公主受伤的脚,严煊只简单问了一句后,转身跟着说话的那个人去了草丛。
“事后有没有人碰过这个碎瓶子?”手电筒照着草丛里沾着血迹的玻璃碎片,严煊又一次皱了皱眉。
“没、没有,大家急着帮黎小姐治伤,所以……”
“嗯好,给我个干净的袋子。”
“袋子?你要做什么?”
“这些碎片我要带走。”
“嗄?”
“别呆着,去拿袋子给我。”
“哦、哦好!”
工作人员一路小跑,拿了个还没用过的塑料袋给严煊,然后看着他捏着边缘,捡了几个比较大块的玻璃碎片放进袋子里。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分明是个意外,但他却好像是在……搜集证据?
“放到后备箱。”
等严煊捡完走回休息区的时候,jack正好开车过来,塑料袋被jack拿上了车,严煊被程导拉到了一旁。程导的意思很明确,mv就剩下两场,如果不拍完,只靠后期制作弥补,肯定会有所欠缺。既然黎妍的脚还能动,最后两场也不需要怎么跑跳,只是站站,不如坚持着把片子拍完,再去医院。严煊的意思也很明确,受伤就是受伤,就算片子有瑕疵,也不打算让黎妍继续。
两个人都不是好说话的脾气,虽然交好多年,但每每遇到事争得面红耳赤也是常事。不同的主张,程导比严煊激烈,几句话一争,嗓门就大起来了,片场是他的地盘,习惯了做king做决定,典型的工作狂眼里只有片子效果好,没有其他。
“我拍!我愿意拍!”不远处坐着黎妍,也是个脾气鲜明的小姑娘,听到了这边的争执,当仁不让地做出了决定。从凌晨四点到现在,所有人都在辛苦地忙碌,如果不是为了个完美的结果,根本没必要追什么日出,来这样的鬼地方不是吗?所以付出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之后说放弃难道不是很可惜?想清楚这些,黎妍果断地站在了程导那一边,几乎没有犹豫,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继续。八壹中文網
“不要拿身体开玩笑。”严煊沉着脸走到她面前,警告着她,“你只有一双脚,如果因此变成了瘸子,不会有人同情你,只会说你急功近利,活该。”
“第一个mv,我不想它有瑕疵。”黎妍并没有因为这些难听的警告而退缩,相反,她扶着椅子站起来,放下脚穿着拖鞋试着走了两步,要说倔强脾气,她也并不输给眼前的两个男人“对于我来说,有些事值得拼一拼,‘急功近利’什么的随便人家怎么想。”
严煊看她,不语。
黎明曙光在她身后渐亮,却不及她身上散出的光芒。
“ok,各部门注意,第八场,action!”
“卡!重来,表情再自然一点!灯光那边是在打瞌睡吗!光线照哪儿啊!”
“好,第八场第五次,action!”
没有因为她是伤患而降低要求,该骂还是骂,发福的中年男人一丝不苟地完成了mv的所有拍摄,既“变态”又苛刻,有点像严煊,黎妍觉得。收工的时候,全场欢呼,黎妍累得要倒,却也笑得灿烂,jack走到她旁边直接一把把她抱起来,周遭的人起哄般欧欧欧地叫着,黎妍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不再给别人添麻烦,只好乖乖就范,被jack一路抱上车。
严煊已经在车里,拍摄结束后,所有人涌向她,他却默默转身上了车。黎妍没事了,mv拍好了,疼痛在身体和精神松懈后如潮水般将他没顶,腹内的器官剧烈地抽绞,他用手覆在上面都压不住。眼前的光线忽明忽暗,耳边轰鸣着什么,头脑渐渐变得混沌不清,他需要坐下来靠靠,也许歇一下就会好了……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逞能的,就是,那个真的没事,虽然有点疼,可……”
“总之你别生气啦,我下次会注意的……”
汽车开起来,黎妍见严煊在副驾座上始终不说话,以为他在生她的气,试着解释了几句,jack侧头看了看他,然后跟她说,他睡着了。既然严煊睡着了,jack和黎妍就很体贴地噤了声,一路红绿灯开开停停,汽车穿过醒来的城市,到了仁里医院大门口。
“ray?”
“严煊?严煊!”
“呃……”
怎么也喊不醒的人,在他们的摇晃下,轻轻闷哼。
到了这时,jack和黎妍才意识到,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睡着了,而是昏迷!滚烫的热度,剧烈的胃痉挛,这样的身体状况,他竟然在昏迷后也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严煊说因为他的身体不好,她才会担心他关心他,常常惦记他,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她分明总是被他骗,就算在他面前,在他身边,也常常忽略了他的不舒服,一个劲想着别的事情,直到他撑不住了,吐了倒了,才会惊觉!
严煊被送去急诊室,齐明宇担心他又胃出血,黎妍想陪他,但被强行送去了普外科。医生给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确定了筋骨都是好的,重新清理伤口,又清出了一些玻璃屑,接着消毒止血,打麻药缝针,等到一切处理好,前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胃出血?”
担心严煊的状况,黎妍哪里待得住,拽着jack找了把轮椅,两人一路没停地去了消化科。严煊已经被转到病房,齐明宇说有轻微胃出血不严重,但胃炎发作得很厉害,有些脱水和贫血,热度也有些高。
“然而这些并不奇怪,都是他逞强不休息,作出来的。”
黎妍只觉得脚不疼了,心疼。要说什么作出来的,跟她真是脱不了干系,一边被那些坏人恶整,一边还要替她筹划,造型师、摄影师、导演……这些人的口中都有他,估计之后ep发行,什么媒体报纸广告,他都已经一一安排妥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全是他的努力,默默的,不喧哗,不张扬,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好了,我还有其他病人要看,你们先休息一下。”
“嗯,我会留在这边看着他。”
“你也受伤了,别太累。”
“好,我知道。”
都累了。
病房里,严煊静静躺着,退烧药和消炎药从软管里缓缓进入他的身体,带走些许病痛的折磨。黎妍趴在床边没多久也睡着了,同作为伤患的她,死活不肯离开去其他病房休息,想要等他醒来,想要看他没事,想要待在他的身旁。
于是,严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趴睡的模样,其实小家伙早已无比柔软地进驻到了他的心里,只不过他还在思考,向前一步抱住她占有她,对她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你总这么吓人,我们有几条命够你吓的?”
“必须卧床休息!公司的事交给别人去处理,这次必须等好多了才能回去!”
“不要拿身体开玩笑是谁说的?自己做不好,还拿来说别人,哼哼!”
他被强行留在了医院,她也因为脚伤,暂时没去公司。小日子过得很温馨,告白的尴尬被搁置在一旁,大大咧咧的女孩选择了不纠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关心就关心,想照顾就照顾,不再探究那些压抑不住的情感背后许多为什么,管他为什么,只要想做的、做了之后才能安心的,她都打算先做起来再说。
严煊拿她没办法,只好随她,每每想要保持出适当的距离,到最后也被她无厘头地破坏干净。像是根本不知道男女有别似的,小妮子直接搬到了他的病房,同吃同住同睡,搞不清到底是没把他当男人,还是没把自己当女人。
“哟……今天好点没?妍妍呢?”这天下午,齐明宇穿着白大褂,推门走进病房。
“嗯,好点了,妍妍去拆线了。”严煊靠坐在病床上,精神还有些萎靡,但各种症状都有明显的减轻。
“你让我办的事,有结果了。”齐明宇走到床尾,看了看护士登记的各项指标数值,“结果是除了你的指纹外,其他一个都没有。我朋友说有两个可能,一是被人刻意擦掉了,还有一个就是你那粗糙的技术,破坏了证物原本该有的东西。”
“不管是哪个可能,你让你朋友出个证实没有指纹的报告给我,我有用。”
“ok,没问题。记得,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哟……”
“嗯,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个朋友是不是文小姐?”
“诶?当、当然不是!”
“是吗?”
“那当然,我的法医朋友多得很,随便找个就能去鉴证科搞结果,干嘛非要找她!”
严煊笑而不语,看来齐明宇的春天就快到了。
没有指纹的碎玻璃瓶,出现在了被检查过的草丛里。
凌晨拐弯抹角发来的奇怪短信,示威般的“呵呵”。
这些都不是证据,而他并不着急,这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些奸诈狡猾的恶人,总有原形毕露的一天,他可以等,但不会一味地接受被动挨打,反击也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