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家都可怜我,都想为我做点什么。
可是现在还没有开业,杨杨还能帮我做这样做那样的,可是等开业之后,她便不能替我做什么了。若说我可以不管,只用投资资本就行了,那么公司总要有人来管理的,而他们都只擅长设计,从来没有经商的他们根本不懂得如何去争取生意。
别说他们不懂,就算是懂,我也不能让他们浪费时间做设计以外的事。
“就当我们大家都不懂得如何做生意,可是这个世上懂得做生意的人有许多,我们还是可以努力的,有资金就没有做不了的事。”杨杨有点固执的说:“反正我们是不会放弃的,你也是一样,不能放弃,如果你敢放弃,我就跟你拼了。你要努力调好身体,我相信你总会康复起来的,我相信你总会看得见的。”
“我……”无语了,她的说话根本给不了我信心。
“好了,反正我会定期向你汇报公司的情况,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请一个懂得经商的人来管理公司当总经理。你就放心养伤,等你哪天康复了,我们都等着你来公司上班。而关于开业的日子,到时候差不多了,我再找你商量。”算是定了下来,杨杨没有给我商量的余地,坚持的说。
不能反驳,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作用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只能随她而去……
反正那笔钱是多出来的,他们喜欢怎样用就怎样用吧!我已经没有能力去处理什么事。
现在,我连如何给电话断线也不懂了。
“好吧!你以后再找我。”我说,与她道别后将手机交给一旁的看护。
这是触屏的手机,我连摸都摸不到,根本不能自己断线,只能靠别人帮助了。
“廖太太,今天阳光不错,不算太晒,不如我们下去走走吧!好不好?”看护将手机放下后,贴近我的耳边小声的问。
“现在几点了?”没有时间观念,眼里脑中只有一片黑暗的我根本分不清时间。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阳光刚好放温和了,现在出去散步比较好。”女看护说,带着笑的劝告:“我知道廖太太你心情不太好,可是现在对你来说身体最重要,总是躲在房间里对你没有好处,或者多走走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好吧!”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点头认可了。
她说得对,都躲了这么多天,难道我真要在这廖家中躲一辈子?
不行的,总有天,我要走出去的。
以前,他都不稀罕我这个妻子了。
现在,我怎好让他委屈的接受我这个妻子?
总有离开的时候,既然我都看不见小虾米的样子了,离开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总不能自私的要他背负着我这样的一个老婆……
他廖仲谦本来就该配更好的,现在更没必要配我这样的女人……
感觉到轮椅的转动,当她推着我走了一段路后,我才忆起一件事:“你没有力气将我跟轮椅一起抬到楼下去吧?我们还是回房间吧!”
我的身体在手术后还没有完全的康复,走路起来很吃力,所以医生建议我在身子完全修复之前尽量不要太累,能不走路就暂时不要走路。
那天出院时是廖仲谦抱我上楼来的,现在他不在,这个女看护大概没有这个力气。
就算她真的有,也肯定很吃力吧!我不该让人家如此吃力。
“廖太太,你放心。你回来后廖先生便让人在楼梯的旁边多建了一条临时斜梯,可以直接推着轮椅下去的,说想让你在习惯黑暗之前暂时用这个来推你下楼梯。这是今天下午才刚好赶完工的,不然我也不敢叫你出去晒晒阳光。”女看护笑着说,在我的背后如自言自语的说话:“虽然我过来以后廖先生便出差了,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对你还是不错的,他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回来问你的情况。”
听她的说话,我没有说话。
是吗?他每天都有打电话回来?这还真是难为他了吧!要他这么忙碌还得关心我这个挂名的妻子。
我知道他内心始终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是他可以不必这么做的,他没有义务要对我做什么,我与他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没有这个责任……
“二少爷。”忽然,轮椅停顿了一下,不知停在什么位置上,可是女看护的轻呼让我知道面前多了个什么人。
廖仲恒?
想到这个人名,我直接的恨了起来……
我恨他,比以前更恨了……
他的一个小报复,毁的不止我的声誉,还有我的一生幸福……
我恨他,在我知道自己失明的事实之后,我开始强烈的痛恨着他,恨他所造成的这一切……
如果不是他,那些记者不会对我穷追不放的……
如果不是他,我与廖仲谦之间也不必存在这么多的难堪……
我恨他,从得知自己要陷在黑暗中一辈子后,我便开始用力的去痛恨他……
以后,以后的以后,我都要看不见了,他可高兴了吧?这样的报应他可高兴了吧?
“要去哪里?”他问,声音有点沉。
“我看外面的阳光不错,廖太太回来后也一直躲在房间里三天多了,所以想推她出去晒晒阳光。”女看护回答他的询问。
“嗯!我来吧!你在大厅里等着,我一会就推她回来。”廖仲恒说。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轮椅又开始动起来……
是他,是他推着我走的,我能感觉到属于他的力度……
“你放手,我不必你来推。”生气的怒骂,什么也看不到的我不知道我们身处在哪里,也已经完全没有什么不自在。
谁看到就看到吧!我就是恨这个男人,哪怕全世界都知道,我都不在乎了……
“我知道你恨我,就给个机会我赎罪吧!”他苦涩的笑说,语气低低哑哑的。
“赎罪?说得好听,你以为这样推推我就算赎罪了吗?我不需要你这么做,别以为这样就能良心安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所做过的好事,永远都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激动的转身,我知道他就在背后推着我,想用力的将他给推开。
“放开我,你走,我给我滚开。”转过腰用力的往前面推,我将这些天来所有的压抑都向着眼前的人发泄……
恨意,怒火,痛心,难受,一下子涌了上来,我只想要将一切都发泄在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用力的往前推,我的手推到了他的身上,可是我的力气并不足够将他推倒。
然而我不管,我不想让他推着自己走,这会让我更恨自己。
“盈盈,不要这样,我正在推着你走,你这样会……”
“啊!”他还没有说话,我已经应他的说话往后倒下去。
重心失去了,活在黑暗中的我根本没有重心,只能整个人混乱的倒下去。
倒在地上,才发现我们还没有离开大屋多久,向触碰到的地方都是水泥地,硬硬的让我跌得很痛。
“盈盈,你怎样?”焦急的呼喊,接着是廖仲恒伸过来的手。
我用力的推开了他的手,咬着牙忍痛站起。
“不用你扶,你可放心,我只是瞎了,不是不能走路,还不劳你来良心发现。”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我双手用力的在空中挥动,不想让他接触得到。
然而,站起来容易,可是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什么也看不见,这感觉并不好受……
没有重心,这样的双脚着地,却更没有重心,自己像随时会倒下来一般,根本没有方向……
“盈盈,你不要这样,小心后面。”廖仲恒焦急的说,用力的硬是将我拉了一把。
经他这说话,向前倒了过去,我才意识到背后是什么地方。
我太了解廖家大宅的环境,现在我们身处的肯定是刚离开屋内没多远的游泳池前。
小心的站定了身体,我不敢再乱动的,害怕自己会掉进水里。
然而这样站着,被迫冷静下来,我的心更难受……
这就是一个瞎子了,连离开的能力也没有……
静静的站着,呆在原地,我不再说话了,也不再激动了……
也许是我的冷静,旁边站着的男人也没有再说话,他就站在我的身边,我依旧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没有力气去猜想他在想什么。
“盈盈……”过了良久,他才开口喊我:“我听说你的身体还在康复当中,医生建议你尽量休息,在适应黑暗之前可以坐轮椅,不如我扶你坐回去吧!可好?”
“坐回去又怎样?坐回去我的心就会安稳一点吗?坐回去我就能看得见吗?还是你觉得坐回去被人推着走,我还不至于太像一个废人?”讽刺的冷笑,这笑的不是他,而是可悲的我。
以后,我都要当这样的废人了吧?
我只是瞎了眼,可是这跟不能走路又有什么区别?不还是要坐在轮椅上吗?
就连医生都明白我看不见便会像失重心一样无法好好的走路,要人侍候要人推动才能外出,那么我不是完全的废人是什么?
立于黑暗之中,陷于痛苦之内,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我受不住了,为什么都这么多天,我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还是无法让自己好好的活着?
痛苦的蹲下身去,只因觉得这样的蹲着会比站在黑暗中更踏实……
可是这样的蹲着,眼泪却又控制不住的想要往下流……
抱着头,我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我很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呜……呜……”没有理会他的存在,我又一次放任的痛哭了起来。